哥萨克从不缺乏勇气,他们从出生就被灌输,要为沙皇而战,为沙皇而死。
    哥萨克不怕死,但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毫无价值,死后无法为家人带来荣耀。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
    前线士兵还在和敌人血战,后方指挥官先跑了,这特么仗还怎么打?
    乔治坐专列来到四平,专列拉了一车伤兵回海参崴,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阿列克谢耶夫的专列只要是夜间停在铁路上,整条铁路都要停止运行。
    库罗帕特金接替阿列克谢耶夫,第一件事是要求一辆和阿列克谢耶夫一模一样的专列。
    同样都是专列,给俄军官兵的感觉截然不同。
    乔治是大公,有资格乘坐专列,这是帝国给所有公爵的特权。
    阿列克谢耶夫和库罗帕特金的专列,让哥萨克们想向他们的专列开枪。
    乔治的专列,已经成为尤里耶夫大公死战四平的明证!
    死就死——
    尤里耶夫大公是沙皇的儿子。
    能和沙皇的儿子一起战死,是哥萨克的宿命,是荣耀!
    当乔治说出“战斗到最后一刻”那句话,乔治正在重塑关东俄军的军魂。
    “我让士兵去搜索日军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子弹。”
    伊万诺维奇也开始学习日本人以战养战。
    进攻四平的日军所使用的武器,应该都是从亚瑟要塞和奉天缴获的,一水儿的俄式装备。
    亚瑟要塞储存的武器并不多。
    日军攻占奉天后,仅尚未开箱的步枪就缴获了近4万支。
    开战之后,日军缴获的步枪已经超过20万支,子弹不计其数。
    “还不如让小伙子们多一些时间休息,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
    彼得洛维奇是苏沃洛夫的坚定支持者。
    “等我们死了,有的是时间休息——”
    伊万诺维奇不惧怕死亡,对他来说,死亡是解脱。
    伊万诺维奇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窝窝囊囊的活着。
    在战死之前,伊万诺维奇希望能多杀死一些日本人,去地狱之后也好多个乐子。
    伊万诺维奇出生在一个传统哥萨克家庭,爷爷在第九次俄土战争中战死,父亲因在第十次俄土战争中表现出色获得勋章,为伊万诺维奇争取到上军校的机会。
    伊万诺维奇有六个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孩子们重复自己的命运,希望孩子们成为普通的农民,或者是工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嘀——
    哨声再次响起,这是日军进攻的信号。
    “为了帝国!”
    伊万诺维奇抽出随身佩戴的恰西克马刀。
    “为了荣耀!”
    彼得洛维奇起身的姿势有点艰难,他的腿三处受伤。
    这时候空中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彼得洛维奇和伊万诺维奇抬头,发现空中有无数带着尾焰的炮弹,向正在进攻的日军飞去。
    这是彼得洛维奇和伊万诺维奇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地毯式轰炸。
    火焰和死亡编织的地毯。
    乔治需要时间重组战线。
    奉天沦陷后,俄军的编制已经几乎全部被打乱,只能各自为战,被日军各个击破。
    乔治以主力尚存的关东第一集团军为主,加上刚刚抵达的援军,整编为远东第一集团军,任命李涅维奇为司令,逐步接手防线。
    第二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在前段时间的作战中损失惨重,乔治将其整编为第二集团军,任命叶罗欣为司令,作为预备队。
    在关东各地驻防的俄军正在陆续赶往四平,他们将组成第三集团军,由布鲁西诺夫担任司令。
    第37团还能作战的士兵,被编入第二集团军,伊万诺维奇和彼得洛维奇都被送往冰城接受治疗。
    彼得洛维奇全身5处负伤,幸好伤势并不严重。
    伊万诺维奇腿部的伤口出现感染,被送到冰城之后就陷入昏迷,冰城医生诊断后,决定把伊万诺维奇的腿锯掉。
    “医生,想想办法,伊万不能失去他的腿,否则伊万就完了——”
    面对十余名日军围攻面不改色,亲手斩杀四人的彼得洛维奇为了伊万的脚苦苦哀求。
    哥萨克参军既出家,一旦成为残疾人,为了不拖累家人,要么自我流放,要么自我了断。
    “你先不要激动,锯掉他的腿,也不一定能挽救他的生命,他的伤口感染很严重,一旦出现并发症——”
    医生很不乐观。
    伊万是军官,才有机会接受治疗。
    如果是普通士兵,伊万根本没机会被送到冰城。
    “我不管,你如果锯掉他的腿,我就砍掉你的头!”
    刚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彼得洛维奇,绝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卫兵!”
    医生不跟彼得洛维奇废话。
    两名卫兵过来抓住彼得洛维奇就往外拖。
    “医生,求求你,伊万不能失去他的腿,他的孩子刚刚出生——”
    彼得洛维奇扒着门框不撒手。
    医生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如果你能想办法把他送到符拉迪沃斯托克,那么或许有办法。”
    符拉迪沃斯托克!
    彼得洛维奇就算倾尽一切,也得为生死与共的兄弟求一线生机。
    乔治担任远东总督后,每天都有超过40列火车往返于阿穆尔和冰城之间。
    彼得洛维奇和伊万诺维奇都是军官,去海参崴其实没多难。
    海参崴医院自从开战之后,接收了很多受伤的俄军官兵。
    为了缓解人手不足问题,乔治甚至把尚未毕业的医学生派到医院帮忙。
    海参崴医院的治疗水平,确实比冰城野战医院高很多,伊万诺维奇的伤势很快就被控制住。
    彼得洛维奇生性好动,虽然伤势未愈,整天在医院各个病区到处乱窜,不仅每天都为伊万带来前线最新战报和海参崴发生的新鲜事,而且还和医院的一名高丽护士关系密切。
    “要是被尤利娅知道,小心尤利娅把你切掉——”
    伊万诺维奇的身体素质很好,求生意志更强烈,伤口感染很快被控制住,精神越来越好。
    “尝尝这个,吃过没?”
    彼得洛维奇掏出一包榴莲和好兄弟分享。
    “苏卡不列,你太恶心了!”
    伊万诺维奇看向彼得洛维奇的目光充满惊恐。
    “嘎嘎嘎嘎,是的!今天就让你吃翔——”
    彼得洛维奇不由分说,直接往伊万诺维奇嘴里塞。
    伊万诺维奇先是拼命挣扎,宁死不屈——
    然后就是大型真香现场。
    “好吃吧,这是来自东印度的水果,知道东印度在哪儿吗?”
    彼得洛维奇得意洋洋,他在海参崴这几天见到的新鲜事,比在圣彼得堡半辈子都多。
    “伱忘了,咱们说过等战争结束后要一起去东印度度假的。”
    伊万诺维奇意犹未尽。
    热带地区的阳光,对于俄罗斯人来说太具诱惑力了。
    “你知道吗,如果咱俩去东印度,每人可以得到一百亩地,还能找到一份轻松舒适的工作。”
    彼得洛维奇憧憬未来。
    “切——”
    伊万诺维奇不屑脸,这玩意儿你也信?
    “是真的!我朋友邻居二大爷舅妈的侄子已经去了,现在在椰城当税务官,娶了四个老婆,爽的不得了——”
    “那个朋友?”
    “呃,刚刚认识的——”
    “哼哼——”
    “你还别不信,东印度是尤里耶夫大公的私人领地,你不信我,还能不信尤里耶夫大公吗?”
    “真的!”
    伊万诺维奇终于认真脸。
    啪!
    彼得洛维奇狠狠一巴掌拍在伊万诺维奇的大腿上。
    “卧槽,我特么跟你拼了!”
    伊万诺维奇暴怒,老子可是伤员,还特么伤在腿上。
    打闹一阵,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也幸好这间病房里只有伊万诺维奇和彼得洛维奇两个人,才没有影响到别人。
    两张病床之间的桌柜上,摆放着一盆正在怒放的海棠花。
    海棠花姿妖娆,美丽高贵,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
    海参崴就像海棠花,美丽的让人感觉不真实。
    “我今天坐了地铁,去了一趟西伯利亚大卖场——”
    彼得洛维奇絮絮叨叨,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伊万。
    “圣彼得堡的商人太特么黑了,去年我给达莉亚买了一瓶珍珠霜,足足花了我6个卢布,今天去西伯利亚大卖场一看,只卖2个卢布不说,还送一瓶香水——”
    “香水呢?”
    “送给安娜了——”
    安娜就是那个和彼得洛维奇如胶似漆的小护士。
    伊万诺维奇满脸嫌弃,地铁老人附体。
    “这一仗打完,不管你干什么,我肯定要去东印度看一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就移民东印度,实在不行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也可以,我可以为尤里耶夫大公作战,但是不想给圣彼得堡卖命,我的索菲亚还等着我疼她呢——”
    索菲亚是彼得洛维奇的小女儿。
    伊万诺维奇很好奇,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几天内,老伙计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据伊万诺维奇所知,彼得洛维奇从未见过尤里耶夫大公。
    所以伊万诺维奇也不知道,彼得洛维奇为什么对素未谋面的尤里耶夫大公有这么大的好感。
    “咱们楼上的重症监护室,住着一个在奉天亲手击毙超过20名日军的士兵,他已经昏迷3个月,医院为了抢救他花费超过5000卢布,尤里耶夫大公并没有放弃他——”
    彼得洛维奇的感情很淳朴,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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