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建功,就在此时!”
    “杀杀杀!”
    “杀光这些反贼,鸡犬不留!”
    有组织的杀戮,开始了,典韦所率的青州兵们此刻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对待敢于反抗的叛军毫不留情。
    经过数轮铁血镇压,战斗很快便宣告结束,而费县的城头也再次竖起了帝朝的炎汉旗帜。
    反贼头目基本上都被甄别出来,当众斩首。
    而自称天子的阙宣,也被五大绑,捆成了一个粽子,押送到程昱和郭嘉的面前。
    程昱为此战的最高统帅,因此要如何处置阙宣,惟有他能拿主意、
    “你便是阙宣?”
    程昱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阙宣,表情阴沉。
    阙宣惨然发笑:“阙宣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事到如今,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虽然阙宣坦然承认,但程昱还是派人求证了几遍,这才确认了阙宣的身份。
    其实阙宣根本不叫阙宣,不过他本来的名字,在他成为陶谦的棋子之后,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程昱目光俯视,语气阴冷,问阙宣道:“是陶恭祖派你来攻打泰山郡国的?”
    阙宣想要死得痛快,对此倒是供认不讳:“是。”
    这一回答,坐实了程昱之前的猜想。
    阙宣这个反贼果然是陶谦弄出来的西贝货,称帝是假,想要借机骚扰兖州,报彭城和下邳陷落之仇,才是陶谦真正的目的。
    为了探听到更多的情报,程昱又问:“他是否有说过要派出援军前来接应?”
    阙宣心知必死,所以为了能死得痛快一些,便将他知晓的内幕全数吐露:“有,他说我只要攻入泰山,能进则进,不能进则固守或者撤退,他会派兵前来支援。”
    再多的消息,阙宣就完全不知道了。
    很显然,他就是被陶谦丢出来的一枚弃子罢了。
    甚至就算阙宣最后能活着回去,陶谦为免落人口实,也必杀他祭旗。
    典韦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这陶恭祖真的是不当人子,竟与反贼合作,此举与造反何异?”
    程昱却是淡定得多:“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并起,谁又真的将朝廷放在过眼里?”
    毕竟眼下掌控帝都洛阳的,可不是那个十岁出头的小皇帝,而是靠着绝对的武力,霸临中原的王景。
    有野心之辈,谁不想建功立业,逐鹿中原?
    因此哪怕是最为弱小的诸侯,也未必愿意向被王景所控制住的洛阳朝廷臣服。
    “阙宣,你自称天子,此等悖逆之举,罪不可恕。”
    程昱随即叫来一队甲兵:“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砍了,悬首示众!”
    “是!”
    “哈哈哈,杀吧杀吧,这暗无天日的世道,吾早就不想活了!”
    阙宣发出歇斯底里地呐喊声,人生仿佛和他开了一场玩笑,在他最高光的时候,刀斧手咔嚓一下,一切便戛然而止。
    典韦对程昱的做法不太理解:“此人与陶恭祖勾结,为何不将之送往洛阳,昭告天下,好让大家都知道陶恭祖的丑恶嘴脸?”
    程昱摇头叹气:“没用的,阙宣不过是僭主逆贼,而陶谦却是天下名士,吾等手上并无切实证据,仅凭一个反贼口供,根本奈何不了儒门出身的陶谦。”
    至于对阙宣的处置,更是直接砍下脑袋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而另一边,还以为攻打费县,必在城下有一番血战的昌豨等人,直接看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城破之后,都还未回过神来。
    实在是巨石炮这样的机械造物,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一群从大山里出来的流寇,何曾见识过文明和科技的伟力?
    他们平日里,除了喝酒吃肉玩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抡着大刀片子去砍人。
    杀戮,是他们糟糕的人生中,唯一擅长并且能够引以为豪的才能。
    然而在巨石炮的恐怖破坏力面前,他们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上不得台面。
    就连此前一直桀骜自矜的吴敦,此时看向郭嘉的眼神和态度也都全然不同了,此战没开始之前,他还以为是官军需要自己的协助,因此才屡次在郭嘉面前恶语相向。
    可是刚才,巨石炮咣咣一顿乱砸,不仅砸碎了费县的城墙,砸碎了反贼的希望,同时也砸碎了他吴敦心中仅剩的一点骄傲。
    此战就算没有自己,程昱也能轻松攻破费县,无非是多费一点手脚罢了。
    吴敦走到郭嘉面前,低头服软:“郭祭酒,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郭嘉闻声回过头来,斜着目光扫了吴敦一眼:“哦,瞧你低眉顺目的模样,这是终于肯服气了?”
    “是的,在下服了,心服口服。”
    吴敦一声叹息,他知道自己想要通过强硬的姿态来换取更多利益的打算此刻是彻底破灭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若是再不展露出驯服的一面,日后的下场怕是会很不妙。
    万一上了郭嘉的黑名单,自己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他的这点小心思,从一开始就没能瞒住善察人心的郭嘉。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吴敦的小动作,郭嘉并不在意,心中默默思量:“吴敦和尹礼,两人态度虽然桀骜,却是真心想要臣服,此前种种,不过是在卖身投靠之前,想要卖出更高的价钱,此乃人之常情罢了。”
    “倒是昌霸,看似顺服,实则心思叵测,怀有异志,可杀可放,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把他留在身边,否则迟早生出祸端。”
    连日来,郭嘉跟随泰山群寇一起行动,名为指挥调度,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昌豨、吴敦和尹礼这三人的品行和性格,以此来确定谁可以招降,纳为己用,而谁又是不值得信任,要小心提防。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试探,郭嘉也确定了吴敦和尹礼这两人,性格粗豪,脾气不好却是十分耿直,有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
    唯有这昌豨,外表粗犷,内心却是阴狠狡诈,难以降服。
    因此郭嘉当即做出决定,在战斗结束之后,当天夜里,暗中将吴敦和尹礼叫了过来:“你们两人,可愿意追随我家主上,共谋大事?”
    吴敦和尹礼经历东莞之败,如今正是居无定所彷徨无依之际,因此心中的棱角也被磨灭了不少,知道自己不是干大事的料,所以就开始琢磨着寻一明主,谋一个出身。
    因此郭嘉刚刚开口,他们两人当即拜倒在地:“吾等愿意!”
    “很好,等事情结束之后,你们便随我回去面见主上。”
    郭嘉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虽说吴敦和尹礼两人,在才能方面都算不得多么出众,但好歹勉强跻身三流武将行列,打打杂还是可以的。
    随着王景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能多几个可用之才也是极好的。
    吴敦和尹礼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昌豨的踪影,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郭嘉只招安了他们,却唯独没有招安昌豨!
    两人瞬间有了想法,吴敦胆子更大一些,居然主动请缨道:“郭祭酒,不如吾等设局杀了昌豨,再吞并掉他手上的兵马如何?”
    郭嘉很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语气轻蔑:“乱弹琴,如今大家都在同一阵营之中,我岂会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要杀昌豨,现在还真不是什么好时机。郭嘉本人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他却不能败坏了王景的名声。
    将昌豨招来作战,打赢之后就把人杀了,还吞并对方的部曲,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助战?
    王景又不是袁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的,否则底下的将领必然会离心离德。
    从这一点上看,吴敦的建议完全就是一个馊主意。
    更何况在郭嘉也觉得让昌豨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浪费。
    昌豨虽说桀骜不驯,可毕竟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等榨干之后再名正言顺的杀掉,这才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吴敦和尹礼两人被郭嘉喝退,随后郭嘉才把藏在一边偷听的昌豨给叫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昌豨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和吴敦,也不过是酒肉兄弟,有好处的时候,大家并肩子上,称兄道弟。没好处的时候,自然就要互相捅刀子了。
    对这种事,昌豨心中早有准备。
    可事到临头,心中还是很生气,而且越想越气。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甚至他恨不得当场拔出刀,把郭嘉给砍了。
    但是他不敢,不仅仅是因为郭嘉身边,一直跟着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同时也在于郭嘉的身份。
    如今他身处王景军的地盘,真要杀了郭嘉,他走不出费县地界。
    郭嘉却不在意昌豨的愤怒,更不在乎他的想法,笑着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泰山,你是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做主,暗中支持你在青州和徐州的交界处立足,无论是兵器还是粮食,都可以为你提供,前提是,你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面对郭嘉灼灼的目光,昌豨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要你做回你的老本行啊,打家劫舍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的吗?这应该不用我来教了吧?”
    郭嘉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不担心昌豨不答应。
    至于昌豨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与其把他留在身边,不如把他放出去,祸害别人。
    比如陶谦所治的徐州东海郡,那里是郯城所在之地,人口多达一百五十万,而且郡内土地兼并情况严重,昌豨过去之后,很轻易地就能拉起一大票队伍,凭他的本事,攻城拔寨或许力有不逮,但是让陶谦睡不安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此郭嘉的意思很明确,粮食和武器,我都可以给你,至于人手,你自己去徐州找,那里遍地都是流民。
    昌豨想了想,点头应下:“可,那我们一言为定!”
    在他想来,经过之前的闹腾,徐州如今的状况已经有些不稳的苗头,拉起一支队伍应该不难。
    甚至等陶谦一死,说不定还能趁机将东海郡给占了,自己当家做主,岂不比给别人当狗来的快活?
    琅琊郡,东莞县。
    一名穿戴黑色札甲,背后红色披风飘扬的年轻小将,走到陈登面前:“大哥,我们何时才能出战?整天待在县城里,真是消磨人的耐心。”
    “你啊你,做事沉稳一点行不行?”
    对于自家的这位二弟陈应,陈登也是无可奈何。
    明明出身于书香门第,陈应却是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唯独不喜欢读书,此前出战东莞,驱逐泰山群寇的战斗中,他的表现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出众。
    可陈应人菜却是瘾头大,打赢了昌豨之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想要和阙宣一起攻入泰山,与闻名天下的王景军交手。
    幸好陈登没他那么冲动,急忙制止了此事,说是要等待战机,绝不能冲动行事。
    然而陈应哪有这份耐性?
    距离阙宣攻入泰山郡已将近十天时间,陈应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陈登口中的战机,所以他急了。
    陈应今天跑过来,就是希望能说动陈登允许他出兵。
    陈登正愁着该怎么劝阻,忽然门外有斥候匆忙跑来禀报前线军情:“典农校尉,费县兵败,阙宣被斩,任城太守程昱,亲率一万主力,已逼近我徐州边境。”
    “此话当真?”
    陈应听到这一消息,当即大惊失色。
    陈登也惊愕不已,眉头一皱,心中颇感疑惑:“阙宣竟败得如此迅速?”
    阙宣的的身份和实力,陶谦虽然没有知会过陈登,但陈登何等聪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情况。
    因此对于阙宣的成功,他本就不抱任何期待。
    陈登此前想要的,不过是希望阙宣能多拖延一些时间,来消耗王景的实力,制造兖州的内部动乱,好让兖州境内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和豪族有搞事的机会。
    奈何阙宣败得太快,以至于陶谦这边,许多连招都没能用上便结束了战事。
    对此陈宫的心中还是异常惊讶的,毕竟明明阙宣声势浩大地从兖州的薄弱环节攻了进去,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怕是能够迅速裹挟大量流民,让整个兖州北部都陷入战火之中。
    到时候趁机进军,就能抢占不少地盘,掠夺人口、财货和粮食,并且通过军事上的胜利,来稳定徐州的内部局势。
    然而一切才刚刚计划妥当,结果阙宣就死了。
    这就让人非常蛋疼了,陈登在县衙中来回踱步,心中不断盘算着眼下的战局,该如何推进。
    陈应却是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叫道:“大哥,想这么多做什么,战就战呗,我们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不可,《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程仲德所率之部队战力如何,具体军情如何,吾等皆一无所知。若是贸然选择出战,那无异于取死之道。眼下当以巩固防线为第一要务,绝不可因小失大。”
    陈登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脑子一热就出兵。
    在陈登看来,淮浦陈氏乃徐州大族,可以说家族的命运与徐州的利益早已彼此深度捆绑,可谓荣辱与共。
    此时若是冒险发动进攻,就算取得胜利,也不过是得些蝇头小利。
    可一旦兵败,让敌人趁势掩杀,再次率军攻入徐州,那可就是滔天之祸了。
    如今陶谦病情渐渐加重,徐州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陈登按兵不动,而在另一边,程昱却是率领主力,郭嘉与典韦则各领一路偏师,三方沿着武水河畔扫荡叛军残党,最终于祊亭处会师。
    一万大军,就地扎营,建筑临时防御工事,随时准备要大战一番的样子。
    程昱派出探马,很快就搜集到了徐州方面的军情动向。
    “典农校尉陈元龙,领八千兵马,驻足于临沂一带,似乎正在加固城墙,并无向我方进兵的意图。”
    探马带回来的情报,让程昱和郭嘉听得眉头一皱。
    很显然,他们想要下饵钓鱼,但对手却不上当。
    郭嘉忍不住叹息说道:“徐州陈元龙,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之前还以为他只有经世济民之才,不曾想这行军打仗的本事竟也这般精通,事情难办了。”
    程昱对于陈登引而不发的选择也有些头疼:“此人能胜昌豨,必然是知兵之人,如今在临沂城内死守不出,我军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攻破。”
    攻打费县的时候,巨石炮的一些部件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磨损,同时泰山至琅琊,期间山路崎岖,大型工程器械的运输十分困难。
    郭嘉观察地图,再次叹气:“想必陈元龙也是深知我军弱点,所以故意挑选了临沂这个地方进行防守。”
    临沂城比邻蒙山山脉,地形构造十分复杂,拥有巨大的地利优势。
    郭嘉换位思考,若自己处在陈登的位置上,必然分兵把守各险要关隘,加固官墙,进行防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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