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秀信知道,苍井和松下幸之绝不会善罢甘休,不能用温和的方式从他手里撕下野原金融株式会社这块肥肉,那就会改为使用粗暴的手段。
    特别是松下幸之,他年纪轻轻能在野口松雄倒下后接手帮会,至少说明是个敢打敢拼心狠手辣的强硬派。
    刚刚上位的他急需“建功立业”。
    当然,他胆子还没肥到敢对青山秀信下手,但是肯定会针对山川家。
    所以第二天一早,青山秀信到警署露面打了个卡,就借着去找线索的由头外出,实则约了山川一城见面。
    地点是青山秀信选的,一间位于涩谷区的茶室,当山川一城抵达时青山秀信正动作行云流水的亲手煮茶。
    “青山先生。”
    山川一城站在包间外弯腰鞠躬。
    “坐。”青山秀信吐出一个字。
    山川一城脱了木屐入内,转身将门关好,在青山秀信对面正座,双膝并拢,挺直腰背,臀部置于后脚跟。
    青山秀信倒上一杯茶推给他,轻飘飘的说道:“昨夜野口会新任会长松下幸之找到我,说希望能重新和野原金融株式会社建立稳定的合作。”
    “嗨!”山川一城白胖的脸蛋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没急着说话,只是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正在认真的听着。
    青山秀信端起茶杯宛如喝酒一样饮尽,把玩着空茶杯,“你怎么看?”
    “青山先生的东西,赐予谁都是您的权力,我会因此而感恩,不敢因此而怨恨。”山川一城诚恳的说道。
    青山秀信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茶杯丢在桌案上,“松下幸之说乡下人想要进东京抢饭吃可不容易,我给了你一個机会,但是能不能保住就看你自己了,我最近很忙,所以不希望有工作之外的琐事占据我太多时间。”
    他可以给山川一城口饭吃,但不可能把这口饭嚼碎了喂到他嘴里去。
    毕竟山川一城又不是他亲儿子。
    如果山川一城解决不了野口会这个麻烦,那青山秀信也要换掉他们。
    “嗨!请青山先生放心。”山川一城伏地叩头,郑重的承诺,“我会用行动证明您的眼光一如既往出色。”
    青山秀信点点头起身离开。
    山川一城退到一边伏地相送。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白白胖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凶狠之色,肥肉此刻都略显狰狞。
    对野口会来说,野原金融株式会社的催债业务是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但对山川家来说,野原金融株式会社的催债业务是进入东京的钥匙。
    双方围绕此投入的决心就不同。
    谁挡在前面山川一城都会碾碎!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砰”的一声放回桌案上,起身快步离去。
    回到神奈川县的家,他向父亲和兄长完完整整转述了青山秀信的话。
    并提出自己的建议,“父亲,大哥,东京只那么大,我们想进去就得有人出去,所以应该趁野口会意想不到时先下手为强将他们一举打残!”
    “野口会比我们强,如果先动手事情就失去了缓和的余地,一旦输了我们恐怕连神奈川县现有的地盘都守不住。”大哥山川洋介不赞同此举。
    山川一城直接急眼了,情绪有些激动,“借口永远都有,但机会稍纵即逝!野口会刚刚经历动荡,又有青山先生支持,这是我们进入东京最好甚至是唯一的机会!野口会的实力是比我们强,但正因为如此,松下幸之才想不到我们敢主动挑起战争啊!”
    其实他心里还有更激进的话没说出来:如果不能进入东京,要永远困守于神奈川县,他宁愿山川家覆灭。
    “一城!你太冲动了!”山川洋介皱了皱眉头,扭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山川状说道:“父亲,年初刚出台暴力团对策法,我们此刻却进入东京挑起争端,必将迎来警方打击。”
    “青山先生不会坐视不管!”山川一城据理力争,并说道:“只要我们成功在东京站稳脚跟,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和价值,住吉会也不会不管!”
    “够了一城,你口中的青山先生如今不过是个系次长。”山川洋介呵斥一声,一脸冷笑,“我们背后是有住吉会,但是野口会背后还有着稻川会呢!扪心自问我们在住吉会的地位比得上野口会在稻川会的地位吗?”
    “如果不去拼,我们在住吉会的地位永远都不会提升!”山川一城从正座姿态变为站立,白胖胖的脸蛋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有些抽搐,一把扯开和服衣襟,露出肩上的纹身,“我们是暴力团!不是商人,今天失去流血战斗的勇气,明天就将失去一切!”
    暴力团不暴力,拿什么争利益?
    “放肆!”山川洋介怒喝一声拍案而起,“一城,你在父亲面前也过太失礼了,山川家还不是伱做主呢!”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山川状此时终于开口制止兄弟两人的争执。
    兄弟两人连忙低下头表示认错。
    年过五十,头发花白,身材略显干瘦的山川状叹了口气,“一城的进取之心我很赞赏,但洋介的话也不无道理,山川家的试错成本太低了,一招棋差,满盘皆输,主动挑起帮派战争的风险太大,这事还是算了吧。”
    “父亲!”山川一城大喊一声。
    山川状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由山川洋介搀扶着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山川一城双拳紧握,满脸不甘。
    好半响才转身往外走。
    “大哥,会长什么意见?”
    门外的两名亲信立刻迎了上去。
    “我的父亲老了,大哥既无进取之心也不想看见我有,他怕我主导山川家入京失败,但是更怕我成功。”
    山川一城面无表情,嘴里一边回答着两名亲信的问题一边往外走去。
    两名亲信面面相觑,然后连忙跟上山川一城,“那这件事就算了?可是青山先生那边怎么交代?我们退缩的话,不仅前期投入打水漂,恐怕他也会因此在心里对我们感到不满。”
    “算了?”山川一城人畜无害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戾色,咬牙道:“当然不可能算了!父亲和大哥现在不愿意和野口会对抗,只是因为形势还没走到那一步,毕竟人都是逼出来的!”
    两名亲信对视一眼,察觉到自己老大要做什么,顿时感觉燃起来了。
    “召集我们的人,我有话说。”
    “嗨!”
    ……………………………
    夜色降临,绚烂的霓虹取代白日的太阳让夜晚的东京依旧保持明亮。
    新宿区歌舞伎町一番街,一家由野口会控制的地下赌场内人声鼎沸。
    “八嘎!怎么又输了!”
    赌桌前,跟随刀疤脸参与抢银行的黄毛青年重重砸了下桌子,随手去摸筹码却摸了空,他低头一看,然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输了个精光。
    “喂,小子,还玩不玩啊,没钱就把位置让给我。”旁边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催促道。
    黄毛当然还想玩,但这不是没钱了嘛,最终只能是满脸不甘的起身。
    站在青年身后看了一会儿,他是越看越手痒,心里更痒,要是能再搞点钱,昨晚和今晚输的肯定能翻本。
    毕竟已经连续输了两个晚上。
    没道理会衰到一直输。
    突然,他灵机一动。
    昨天抢来的钱不就在落脚点的地窖里藏着吗?具体抢了多少,他们都还没统计,自己就算悄悄去拿一点出来花,介时大哥也不会发现少了吧?
    大不了等自己赢了之后再把拿出来的钱还回去,这样也不算是私吞。
    黄毛想到就干,转身往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刚好跟两名进来的客人撞了一下,能够感受到对方怀里藏着短刀一类的东西,不过急着去搞钱的黄毛也没在意,急匆匆的就跑了。
    被撞了一下的两人也没有在乎黄毛的无礼,进赌场后先漫不经心的逛了一圈,然后换了几个筹码坐下玩。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赌场二楼走廊上出现了松下幸之的身影,他头上缠着一圈绷带,身后跟着四名保镖。
    松下幸之双手扶着栏杆,盯着下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保镖下楼在一众员工的问候声中往赌场外走去。
    两名刚刚跟黄毛相撞的客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跟了上去。
    松下幸之走出酒吧后上了车,四名保镖则上了另外一辆车跟在后面。
    车里,松下幸之感觉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青山秀信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发誓迟早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突然,车停了下来,松下幸之抬头看去,透过挡风玻璃,他看见前面一辆斜停在路中间的箱式货车打着双闪挡住了去路,似乎出了什么故障。
    “去问问要多久能好。”松下幸之皱了皱眉头,心情有些烦躁的说道。
    “嗨!”司机熄火下车。
    片刻后司机带着一个手持扳手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松下幸之看出是要跟自己对话,打开车窗微微探出头。
    “砰!”
    下一秒,中年人手里的扳手狠狠砸了他头上,“啊!”松下幸之吃痛之下连忙缩了回去,痛苦的倒在座椅上哀嚎着,鲜血逐渐染红头上的绷带。
    “八嘎!快!保护会长!”
    后面车里的四名保镖看见这一幕又惊又怒,但还不等他们下车,两台车就加速冲了过来,哐当一声,直接一左一右的斜着撞上去堵死了车门。
    车内四名保镖直接被困于车内。
    有人试图从车窗往外钻,但撞上来的那两辆车里很快冲下来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对着保镖的车一顿乱砸。
    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手持扳手的中年人砸了松下幸之后又反手就将司机砸倒,然后拽开车门将松下幸之拖出来带上货车离去。
    眼见行动目标已经达成,砸车的人也立刻在行人的惊呼中上车离去。
    只留下原地的一片狼藉。
    几乎是同一时间,野口会旗下几家娱乐场所,赌场都遭到了打砸抢。
    一场暴力团之间的战争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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