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唯祭与戎,大运朝廷号召诸地,运送香火,欲于明年六月六,举行大祭……”
    “烟山道,江州之地,有一少年人,怀抱道旁捡来的残剑,欲去三昧洞拜师学艺……”
    “元庆真人暗发召集令,欲邀诸宗宗主于一炁山庄会谈,商议大事……”
    “神偷墨隐客,经数十年蛰伏,窃得青龙阁延寿丹药,阁主天蛇子震怒,遣诸多高手追杀,疑似去往大运神都……”
    ……
    “这次聆音的质量很高啊。”
    黎渊精神微震:“朝廷这就已定下了大祭的日子?这么急吗?”
    聆音数百,黎渊沙里淘金,摘选着重要的情报。
    他最关注的,自然是朝廷的大祭,这很可能会波及江湖道宗。
    “明年六月六,这可只有十一个月不到了。”
    黎渊心中微凛。
    依着祭神篇中记载,类似的大祭,少则十来年筹备,多了甚至数十上百年。
    朝廷这才用了多久?
    嗡~
    黎渊心下琢磨着,聆音继续。
    “与赤追阳密会后,靖平司主调派诸多高手汇聚定龙山,意欲巡山……”
    靖平司主、赤追阳?
    黎渊心下微震:“这两个人居然凑到了一起?那这秘境岂不是要暴露了?”
    黎渊微惊,想起了摘星楼主,与秦运。
    “难怪了,这两位也在钓鱼。”
    黎渊心思敏锐,稍一琢磨,已放下心来,靖平司主固然是神榜中人,但摘星楼主名声还在他之上。
    更别说还有一位藏身暗中的曾天下第一人了。
    “暗流涌动啊。”
    眯着眼,黎渊心下稍有些感慨。
    江湖从来多事,只是他相对来说置身事外而已,各方势力的争斗摩擦,实则并未间断过。
    他继续聆音,但之后就乏善可陈了,多是些江湖传闻,以及谁人的闺中密事。
    诸如哪位宗师后院起火,哪个宗师暗中养了妾室,哪位宗师私生子……
    听着听着,黎渊睡意就来了,而就在他准备结束聆音时,突然精神一震。
    “神偷司空行险死还生后,对朝廷心怀怨愤,盯上了靖平司从定龙山押送的蕴香鼎……”
    蕴香鼎!
    一個激灵,黎渊睡意全无。
    “肥……福星啊!”
    黎渊来了精神。
    这几年里,他几乎天天都在聆音,但有关于香火的聆音屈指可数,上次,还是那骨金刚扛鼎去寻千眼菩萨。
    “司空行真是我的福星……只是,押送香火就这么巧从定龙山走?”
    惊喜之余,黎渊心下也有些警惕,他本来就对司空行能逃走抱有疑虑。
    靖平司莫不是在钓鱼?
    “有些不太对啊……司空行可不值得靖平司拿蕴香鼎来钓,这,总不能是来钓我的吧?”
    黎渊心思很灵活,他可没忘了司空行是为什么被靖平司通缉追捕。
    蕴香鼎,是州道一级的衙门盛放香火所用,一口起码是一州一道数年,甚至十年积攒下来的香火。
    拿来钓司空行,未免不值,要是来钓自己……
    “未必有这么巧,但,小心为上。”
    黎渊翻身坐起,心思则已落在了掌兵空间内,这次下山,他准备的很充分。
    不但从神兵堂借了几口神兵,王佩瑶搜寻的灵靴也都带上了。
    “以我如今的轻功造诣,加之一双六阶,一双七阶的靴子,即便是绝顶宗师,也能周旋一二,时机得当,进退应没有问题。”
    清点着石台上的诸般兵刃物品,黎渊心中自语。
    他可不是闭门造车,这些日子以来,他在玄鲸门真传试炼,至少与那些千古级禀赋的宗师鏖战数十上百场。
    抗衡固然不成,但周旋,他自然是有把握的。
    “唯一可虑的,是那靖平司主,虽然他多半是奔着摘星楼来的,却也不能不防。”
    黎渊很有些心动,但也存有警惕。
    掌音符的晋升也好,聆音也罢,甚至探索幽境,可都需要香火。
    但要是关乎于大宗师……
    睁开眼,黎渊摸了摸道袍下的苍龙袈裟,老龙头应该还在吧?
    ……
    八方塔中,黎渊又停留了两天,爬塔到了一千五百层左右。
    秦运与那摘星楼主都没现身,黎渊也懒得再慢悠悠爬塔了,索性捏碎令牌,选择退出。
    对于那蕴香鼎,他心下有些挂念。
    出塔时,已是深夜,黎渊抬头看天,月色朦胧,风微冷。
    “近两天有雨啊。”
    黎渊微微眯眼,他如今看天象的本事,比种了半辈子地的老农民都准。
    当然,只局限于下雨。
    入夜后的八方塔很冷清,只有几个守塔的人在亭子里静坐,黎渊瞥了一眼,快步去寻老韩。
    他准备问问这秘境出入的条件。
    “……”
    黎渊只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韩垂钧站在院里。
    “您还没睡啊?”
    “你说呢?”
    韩垂钧瞪了他一眼:“有人敲门还不醒,老夫早死在山里了。”
    关上门,他皱眉询问:“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出塔了?”
    “呃,略有所获,想寻您老交流一二。”
    黎渊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想去干一桩‘黑吃黑’的买卖,但也不是随口搪塞。
    他的确有不少东西要和老韩交流。
    “哦?”
    韩垂钧心下微动。
    嗡~
    屋内,黎渊伸出手,玄鲸真气一个流转,化为雷龙真气,于五指之间流转交织,化为一条袖珍雷龙:
    “您老可看出什么不同来?”
    “不同?”
    韩垂钧眸光一凝,已察觉到了异样。
    黎渊指间游走的真气之形,乍看与他的雷龙一般无二,实则截然不同。
    “雷龙为皮,你这形,莫非是……”
    韩垂钧适时停下,意思不言而喻。
    “雷龙为皮,金刚为脊,龙虎为骨、万刃灵龙为筋,诸形填充……”
    对于老韩,黎渊并无隐瞒,这几天里,他也在梳理自己所学的诸般武功:
    “弟子这易形组合,脱胎于雷龙,糅杂诸般绝学,以裂海玄鲸图为核心,
    弟子称之为‘龙鲲’。”
    “龙鲲?”
    韩垂钧在屋内踱步观看。
    黎渊掌中的龙鲲之形不住分化,筋骨皮肉脱离,从外而内,一一展现。
    “不止是绝学,至少有两门以上的神功!”
    韩垂钧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悚然:“百形、二百……你,你这,你这……”
    “七百五十形。”
    黎渊微笑,在八方塔里的八天,他又改易了十余形。
    若非顾及有人窥探,放缓了‘六灵象’‘九蟒身’的改易,如今,就超过八百之数了。
    “七百五十形……”
    韩垂钧按了按脸上的鬼面,他面皮抖动,几乎将面具震落,心中震荡着实难以形容。
    “你这,千形不远了,不远了……”
    他对黎渊有期许,早几年前就觉得他有望千形,但他估摸,那至少也得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
    但如今,三年不到,居然已经快凑够了?
    “还差一些。”
    黎渊凝神,为老韩展示着自己的领悟,余光瞥见他身躯微颤,心下却有些惋惜。
    若再迟上几个月再见老韩,他展现的,可就是千形雷龙了。
    “呼!”
    许久后,黎渊收起真气。
    但没等来老韩的评价,更来不及询问他出入秘境的事,就被赶了出来。
    “千兽雷龙,龙鲲……”
    屋内雷光闪烁,韩垂钧跌迦而坐,心神归于沉寂。
    他这一路走来,所见所学的武功,加起来,都没有黎渊方才展现的多。
    这让他心中触动极大,恍惚中,陷入了深层的入定。
    ……
    “老韩应有所悟吧?”
    黎渊没有打扰,自然也没离开,自去偏房为老韩护法,直至察觉到他结束入定,才打了个哈欠睡下。
    八天里厮杀一千五百场,饶是他精力充沛,也觉疲惫不已,塔内可睡不太好。
    嗡~
    黎渊方才睡下,一缕紫光悄然而来。
    嗡~
    几乎是那紫光来到近前的同时,黎渊身披的苍龙袈裟上就腾起一抹白光。
    眨眼间,紫白二色已各自化为人形。
    “秦楼主……”
    龙夕象只一尺来高,他警觉现身,冷眼扫向紫光缭绕中的秦师仙:
    “私下窥探小辈,可不是大宗师行径。”
    “伱有脸说我?”
    秦师仙差点气笑了:“怎么,你师兄弟两人难道没有窥探本楼主?”
    “不曾。”
    龙夕象面不改色。
    “呵~”
    秦师仙拂袖转身:“我家祖父要见你。”
    “秦运前辈?!”
    龙夕象身躯一震,顿时正色,他犹豫的看了一眼熟睡的黎渊,缓步跟上秦师仙。
    他分化真气来此,除了护持黎渊之外,也是要见这位的。
    两人化光而行,速度极快,前后不过几个起伏,已经飘到了八方塔上层。
    空旷的房间中,秦运掌托玉塔,似在端详什么,待得龙夕象躬身行礼,方才回神。
    “一别六十年,小友功行大涨啊。”
    秦运微笑,他自是认得龙夕象的,昔年他潜入摘星楼做天字杀手,还是自己暗中默许的。
    “前辈见过晚辈?”
    龙夕象心下微惊,旋即知晓,这位估摸是暗中窥探过自己。
    “昔年你入楼时,曾见了一面,只是当时你并未认出老夫罢了。”
    “那是晚辈福浅……”
    两人客套寒暄着。
    秦师仙则退到一旁,对老头子间的客套,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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