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刚刚在琴凳前坐下,楼上的观众马上就位。
    武姐王安迪她们自然不用提,都出来捧场了,圈圈也悄悄从卧室里摸了出来,狗狗祟祟的趴在墙角。
    苏淮脸皮厚,抬头挥手,和她们打招呼:“哟,都在啊?我和小久的粉丝们,大家晚上好吖,你们有没有想听的歌?”
    “喔~~~”
    王安迪可能是闲的蛋疼,真的开始鼓掌,并且浮夸的喊道:“是久淮组合哎!久淮久淮,我是你们的十年老粉!我想听你们的出道曲,可以来一个吗?”
    顾久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冰玉般的脸上洋溢出明媚。
    王叔刘姨等人一看到小姐如此开心,马上有样学样,纷纷开始鼓掌叫好。
    “出道曲,出道曲!”
    有点乱,但态度的热情没得挑。
    苏淮那个厚脸皮当然能hold住了,可是隔壁客厅里的顾同书又双叒叕挨了一刀——你在我家里开演唱会呢?!
    呼哧呼哧正喘着粗气,褚妍跟个幽灵似的摸过来了。
    “boss,苏少和小姐真是越看越般配啊~~~”
    扑哧又一刀,老顾捂着胸口就上楼了。
    他转身就走,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回头……
    好吧,回头也没用,压根没人关注他。
    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似空旷的别墅里一瞬间就多出来10来個人。
    壮着胆子出门的圈圈悄悄靠近兰姐,小声问:“出道曲是什么?玥姐和淮哥还发过歌?”
    她不理解。
    兰姐一脸怀念的笑容,轻声回道:“看下去你就知道了,能等到他俩弹一回琴可不容易……”
    此时,苏淮神采飞扬(嘚了吧瑟)的打了个响指:“ok,安排!”
    看上去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可是,当他再一低头,把视线垂落在琴键上,忽然有种特别的气质替代了平时的他。
    是优雅么?
    圈圈歪头想了想,觉得不对。
    那更像是一种怀揣着强烈自信的认真,从他沉静的面容上流露出来,从他修长灵巧的手指间挥洒出来,也从他的温和浅笑中漫射出来。
    漫,是漫无目的漫天无际。
    射,是像光一样扎进人的眼帘,只是一个不留神,就被彻底穿透了。
    圈圈下意识捂住胸口,不知怎的,心脏跳乱了节奏。
    糟糕!
    是心动啊……
    可是,不管是在她的个人世界里亦或者是眼前的现实世界中,苏淮的视线都从未为她停留。
    少年最后一个动作是与顾久玥相视一笑,共同弹起一首特别好听的钢琴曲。
    她不知道那是《花之舞》,可她转瞬间便被那种凄美的旋律击中。
    听着听着,圈圈的眼神逐渐凝固了,直勾勾盯在苏淮脸上,心情随着音乐化成的花瓣而漫天飞舞。
    直到音乐停止很久,她都没能闭上嘴巴。
    非要形容,也很简单,一个字就够用——馋。
    她不是时时刻刻都馋苏淮身子,但是每一次接触,她都忍不住馋上那么一阵儿。
    理智告诉她不要惦记了,馋也没用,感性却总是突破限制,激发出一个又一个梦的泡泡。
    泡泡一碎,现实回归。
    圈圈悄悄往后缩了缩身体,“躲”的意义不大,躲的心态很重。
    她随着兰姐一起轻轻鼓掌,虚弱的叹了口气:“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兰姐用力点头:“没人真正配得上小姐,但小苏已经是最能让她开心的男生了,她们真的很合拍!”
    是么?
    圈圈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苏总跟谁不合拍?如果我有玥玥那样的资本……
    她攥紧拳头,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
    ……
    顾同书砰的关紧房门,决定不听了。
    没意思,也不怎么好听,就那么回事儿吧,夹死特soso。
    老顾气鼓鼓的窝在书房里,噼里啪啦一顿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明天的生日宴改到了朗丽兹西山花园酒店。
    气头上的他,是先通知的人,然后才去和酒店方沟通。
    前台客服告诉他没有位置,都订满了,他磨着牙回道:“叫你们大老板给我回电话,带着我要的宴会厅,抓紧!”
    顾同书连名字都没报,但是前台看着他15888888888的手机号码,一点都不敢怠慢,急忙上报给部门经理。
    然后不到10分钟,宏昆控股的董事长谢英琨就把电话回过来了。
    “顾总,大驾将临,蓬荜生辉啊哈哈!”
    一个订房电话,从酒店前台一直穿透到最顶上的集团董事长,中间隔着三层公司主体,这就是老顾的威力。
    他本人早已习惯如此,言简意赅的提出要求,根本没问对方能不能办。
    事实是,不好办,但必须办。
    谢总客客气气的问清楚了细节,然后整个酒店就开始轰隆隆的发动起来。
    总经理连夜沟通原本的客户,总共有两对小夫妻结婚,预缴的5万定金都退掉,再赔了双倍的总费用,搞定。
    那两对夫妻明天就要上阵,眼下肯定是找不到好地方办婚宴了,但是每家拿着五六十万的补偿,开开心心去街边子整农村流水席都没有怨言。
    然后酒店最大的唐朝厅就开始猛猛收拾,隔成了三个多功能小厅,布置得如梦似幻,静候顾大小姐莅临。
    至于老顾,在外人那里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心情也好多了。
    虽然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笑声钢琴声仍然心肌充血,可是凡事往好处想,最起码给狗崽子挖的坑成了不是?
    “哼!咱们走着瞧!”
    ……
    苏淮啥都没瞧着,倒是玩得很愉快。
    陪小顾弹弹琴,聊聊天,蹭了顿大餐,然后又和小顾一起给圈圈“补课”,不至于左拥右抱却也幽香相伴,活得像个皇上。
    不过他没在顾家多待,9点不到,乖乖告辞。
    顾久玥想留他,狗淮神秘一笑:“那可不行,伱的礼物还在学校呢,明天班里见!”
    小顾马上就把他往外推:“那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回到寝室,哥仨都很好信,纷纷问:“淮哥,明天到底怎么个章程啊?你搞没搞什么大场面?”
    “哪有什么场面,就去吃个饭而已。”
    苏淮嘴贼严,一点口风都不露,于是小哥三个就退而求其次:“那去哪儿吃饭啊?能不能带上我们?”
    苏淮想了想,感觉他们仨不至于影响氛围,于是点了点头。
    “行,明天收拾得干净点,放学了跟我走。”
    “那你放心,妥妥的!”
    哥仨精神一振,楚长阔猛猛拍胸脯:“苏总,你看准备点什么礼物好?给我们参谋参谋!”
    苏淮一看他的气势就感觉很奇怪。
    “怎么,有钱没地方花了?小顾的日常生活用品是什么级别的你不知道吗?”
    “那我当然知道……”
    骚鸡忽然插口:“哥,阔少现在真阔了,昨天刚拿到他上个月的工资!”
    噢,人生第一笔工资到了啊……
    楚长阔的合同是专门定制的,礼物提成比例偏低,但是每个月有很高的固定工资和各项补贴。
    正常是12k+五险一金+各项补助,由于暂时尚在上学,所以就直接给了20k现金。
    可把楚长阔给乐坏了。
    不至于缺那点钱,而是感受到了公司的重视,以为自己真是一哥种子。
    苏淮哑然失笑,摆了摆手:“固定工资又没多少钱,你留着吧,不用买礼物。”
    “那不能行。”
    楚长阔一副帝都爷们不差事儿的架势,肃然道:“虽然打赏提成还没发,但是淮哥你给我找的财团大哥们都来刷过了,吃了好些肉,上了好几次头条,这情我得领,顾女神过生日我必须得意思一下!”
    “行吧,那你就看着办,别为难夏羽骚鸡。”
    苏淮懒得多和他废话,这人啊,在正得意的时候是劝不住的,劝多了还以为你看不起他呢。
    “那不能,我的礼物只代表我自己!”
    楚长阔又拍胸脯,然后夏羽老老实实道:“淮哥,我和骚鸡写一张贺卡吧,送实物没啥意义,不扔占地方,扔了心里过意不去,纯纯给人家添乱,你看中不?”
    “特别好,你提醒我了。”
    苏淮心里一动,马上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顾久玥大小姐过生日,请大家吃饭,兄弟姐妹们切勿买任何礼物,@丁奕你去挑一个本本,大家每人写一条生日祝福,用点心,算是咱们大数据班的集体礼物了,收到请转告室友。”
    有点冷清的群顿时炸开了锅。
    丁奕:“收到!”
    黄梦婷:“天啦,还可以用集体礼物敷衍的?”
    陈澜:“你懂什么,班长让咱们敷衍,正好衬托他的用心啊!”
    卢毅天:“对对对,狗班长心机得一批,为了女神哪管咱们死活!”
    大高:“你死了。我话的,卢晓静都拦不住!”
    卢晓静:“我才不要拦,尽管锤,省着天天黏人巴拉的。”
    顾久玥:“集体礼物很好,不想给大家增添负担,就这么办!”
    文优:“我们玥玥真是人美心善~~~”
    班群里聊得特热闹,很多人都是发自内心的赞同苏淮的提议。
    现在的大学生,眼界高却没有收入,导致了很多错位。
    比如同学过生日,不买礼物抹不开面子,硬着头皮买了礼物,其实也就只有生日当天看一眼的价值,都不如一提纸抽。
    大数据班更麻烦,苏淮和顾久玥的个人条件太超标了,一请客就几十上百万的花,谁能回得起礼?
    所以苏淮提前把话说开,不让大家为难。
    二高作为马屁精,讲了一句公道话:“淮哥是真的心疼咱们,上回他过生日也是,这回又是,真的,我过生日的时候都不好意思邀请你俩了……”
    咋还突然走上心了呢?
    苏淮马上把这势头打断:“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学就这4年,趁着能薅的时候,赶紧往死薅,别等到毕业十年小聚的时候再后悔——别人在大学里就薅出了第一桶金,当时我咋那么蠢?”
    班群里顿时一片哈哈哈哈。
    她们以为只是玩笑,但其实,这是苏淮在点他们。
    同学一场,我不在乎被你们薅;机会难得,有想法赶紧厚着脸皮上;毕业十年后,自我放逐的人恐怕会后悔莫及。
    能立即听懂的人肯定不多,但是苏淮的态度摆在这里,总有聪明人会慢慢回过味来,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
    本质上,这是苏淮想拉同学们一把,但是不愿意把自己搞得太廉价,于是提醒他们自行争取。
    有胸怀不代表要无底线助人,放弃助人情节也不意味着要永远做一只独狼。
    真正平衡好两者,才算是做到了中庸。
    《中庸》最后一篇的最后一句话:“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中庸之道不是教人折中调和、权衡利弊,它的根本目的,其实是在构建一种秩序,或者说一个大的系统。
    在这个秩序里面,天地万物都能够达到最好的状态,叫做“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放大来讲它可以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缩小来讲它也可以是大数据班里的同等人格、各尽其力。
    如果没有构建这个系统,那么小顾和苏淮在班级里面就太失衡了,可能会导致一系列问题。
    特殊就一定会成为标靶,不管原因如何。
    其实如果只有苏淮一个人,他是懒得费这个心思的,悄悄的浪就得了,但是因为顾久玥的存在,所以他才在维护小顾的过程中慢慢领悟了这个道理。
    尽管大多数同学都get不到,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越发佩服和尊重苏淮。
    宋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淮哥真有大哥样!”
    底下顿时齐刷刷排起队,满屏都是淮哥真有大哥样。
    叫义父的时候不一定真情实感,喊淮哥那指定是动感情了。
    小顾捧着手机,甜甜的笑着,然后经过再三斟酌,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其实我很早就想说,如果大家不坦诚,反而会让我很困惑,苏淮替我说出了想说的话。
    我真的不需要礼物,只需要大家的祝福。
    我们能够提供的东西不一样,所以不要用常规思维来衡量谁的付出更有价值,大家对我的照顾和喜爱意义重大,真的是这样的,谢谢你们,我的好同学们。”
    班群顿时炸了,好多人都感觉受宠若惊,哇哇哇的叫个不停。
    黄梦婷像个沙雕一样在语音里喊着:“女神,我真的要哭死了,呜呜呜!”
    苏淮勾起嘴角,眼神柔和。
    小顾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然而苏淮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柔软而又念旧情的人啊……
    上辈子,伍天佑那种人都吃到了她的念旧红利,其他人只要付出真心,又怎么会差呢?
    只是,很少人敢去触碰她那层冰冷的壳。
    重生回来,苏淮改变了她,让她进入到上辈子从未有过的舒展姿态,但其实……
    那个自私偏激的男人也因为你而变好了很多呢……
    我脆弱而又美丽的小顾同学,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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