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玄剑拔出,手腕上的迷离香也探出头来,刘小楼向着卫鸿卿等人消失的那几棵树慢慢走去,一步一停,做好了时刻接敌的准备。
    向前走了片刻,却始终没有走过去,让他感到万分疑惑。
    脚下忽然出现一道深渊,刘小楼一不留神就栽了下去,他大惊之下,三玄剑向两旁万仞绝壁处刺去,希图插入绝壁的岩峰之中,手腕上的迷离香筋也甩了出去,往那绝壁上凸起的石块或者顽强生长的草根缠绕。
    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却没有任何效果,剑刃总是错过岩缝,迷离香筋也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缠绕点,整个人就这么翻转着向深渊底部落去。
    不停的下落......
    落着落着,却始终落不到底。
    刘小楼忽然醒悟,这是幻阵。
    他头一回遇到幻阵,迷失在阵法的幻境之中,体验还真是相当奇妙。想要从幻境中摆脱出来,却一时间没有办法,只是看着自己不停的坠向那不知多深的渊底。
    忽然,一排弩箭自一边崖壁中破壁而出,箭尖泛着寒光,直扎自己腰肋!
    刘小楼在半空中难以腾挪,只得举剑横挡。但那排弩箭势头极猛,可见寸许长的箭芒在一支支箭头上暴起,以自己的修为,恐怕难以抵挡。
    这一击是真是假?
    刘小楼惶急之间也无法判定,只能做着最坏的打算,真元拼命灌注于三玄剑中,以阻弩箭的雷霆之威。
    一只胳膊从另一侧崖壁中探了出来,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向崖壁旁横甩出去,刘小楼眼看着自己将要狠狠撞在崖壁上,眼一闭,再一睁时,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了,自己已经回到林中,身子正向一棵大树横撞过去。
    与此同时,几支弩箭从自己身旁擦过,险些给自己来了个对穿!
    正是卫鸿卿在危急之间出手,将他从箭下救了出来。
    刘小楼双足在树干上一点,借力落下,就见眼前趺坐一人,嘴角渗着血丝,膝前是几件被砸烂损毁的阵盘碎屑。
    不是西山居士又是谁?
    刘小楼呆了呆:“居士......”
    卫鸿卿等人早已将西山居士团团围住,谭八掌愤怒道:“小楼,咱们以为的贼子,便是他!监守自盗,还敢偷袭你,你差点死在他手上了!枉自我等心心念念盘算着要将他救出来,狼心狗肺的东西!”
    左高峰更是愤恨不已,他腿上、胳膊上插着两支弩箭,箭头整个没入肉中,鲜血横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斧举起,又放下,犹豫几回,终于还是没有下手,看向一旁的卫鸿卿。
    卫鸿卿低声问:“为何如此?”
    西山居士弩箭已然射光,在四人团团围困中,自知无幸,将一个空玉匣抛在地上,掌中滴溜溜一颗灵丹,叫道:“是我一时糊涂,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只求诸位兄弟给我条活路,否则我便将这筑基丹毁了!”
    谭八掌啐了一口:“呸!谁是你兄弟?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西山居士苦笑道:“筑基丹啊,岂是小利?若是当时和你们在一起,我也不至于如此......你们不该给我机会的,不该的......”
    卫鸿卿定定看着他,道:“居士,你才炼气八层,想要服用筑基丹,没个十年、二十年怎么可能?你要来何用?待你十层圆满之时再寻灵丹,犹自未迟啊......”
    西山居士摇头:“那就迟了。求得一枚筑基丹何其难哉?我今年已经五十了,待十层圆满之时,至少也是花甲之年,哪里还有工夫去寻筑基丹?”
    谭八掌怒喝:“所以呢?你就背叛兄弟?就想一个人独吞?”
    西山居士不再搭理他,而是向卫鸿卿道:“鸿卿,给我条活路,放我走,筑基丹你们留下,如何?”
    见卫鸿卿犹豫,他又道:“你知道,我在永顺还有个侄女尚未长成,她父母早已过世,就靠我来抚养,若是我死了......”
    卫鸿卿道:“我答应你,抚养她成人。”
    西山居士大叫:“不行!我不用你们养,我自己养,我要活下去,你们答应我,让我走,否则我就毁了这枚灵丹!”
    他吃力的扭动着身子,将掌中的筑基丹放到嘴边,惊惶的阻止着别人靠近。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谭八掌,你后退,后退,不然我就吃了它!”
    “左兄,对不住了,射你两箭是我不对,将来一定补偿!”
    “鸿卿,放我一条生路吧......”
    几人都往后退开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尖叫着转向刘小楼:“小楼,你往后退,快退开,你别靠近......离我远远的......远远的......”
    却已经晚了,身子晃了两晃,只觉头重脚轻,惶急间想将筑基丹往嘴里塞,手口却对错了位置,那枚筑基丹自嘴角落下,掉在他膝前。
    他还想再去捡拾,却冷不防脖颈一凉,只觉天旋地转,连着转了好几个圈,从树梢间看到了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
    “果然如当年那位前辈所言,我这一生是到不了筑基么?”西山居士生起最后一个念头,意识很快模糊,终于消散。
    下手的是左高峰,他将斧子在西山居士身上擦了擦,抹去血迹,狠狠道:“让你射我!”
    卫鸿卿走上前去,将筑基丹捡起,放回玉匣,收入怀中。
    左高峰和谭八掌的目光都盯在玉匣上,直到玉匣被收起,才双双长叹一声,继而去搜西山居士的尸体,找出来两块灵石、一本阵书、几个小金锭,连同法器弩机和弩箭堆在一处。
    卫鸿卿道:“这些东西,你们分吧。”
    左高峰在几人中最年长、修为最高,当下也不客气,先将法器弩机和弩箭收了:“谭老弟、刘贤弟,此物左某有用,便不客气了。”
    谭八掌则翻开那本阵书看了几页,然后越翻越快,摇了摇头,塞到刘小楼怀里:“这东西看着眼晕得紧,读不明白,也非我所好,灵石和金子我取了,这本书给你。”
    修行之道,专精一门都极为艰难,大多数修士都不愿分心去修别的功法,更遑论是阵法,且这本阵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阵法至奥,不过是个小小幻阵而已,故此左高峰和谭八掌都不选,说起来,其实是有点欺负年轻后辈的意思。
    刘小楼一直盯着这本阵书,刚才在幻阵中的感受,令他颇觉惊艳,所以对这阵书很是眼馋。但他资历最浅,没办法,只能最后挑选,好在终于如愿以偿。他也暗暗打定主意,若自己不是那块材料,学不通阵法,也可以拿去换钱,却不知能不能换来一块灵石?
    远处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卫鸿卿喜道:“你们看护好卢子安的尸体,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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