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了, 你不去看榜,怎么来我这边了。”
    祁北南收拾妥当,方才到园子上, 就瞅着赵光宗没往学政府那头去, 反倒是来了家里。
    “里正和张娘子没有来城里随你一道去瞧榜么?”
    赵光宗道:“爹娘是想来与我瞧榜的,只秋上村子里忙,我劝说他们不必白跑一趟,有了结果我晓得去告诉他们。”
    “秋闱放榜每回人挤人, 前去参考的没几个人,观榜的却比童试放榜时的人还多得多,我这回没指着能上榜, 索性来你这头待着。”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 我再去瞧一眼便是。在你这儿, 还能见着报喜官兵, 瞧瞧热闹多好。”
    萧元宝早就想去凑热闹看榜了, 奈何祁北南却在家里头磨蹭着, 半天不出门。
    时下赵光宗也过来了, 听话头是不打算去看头一茬的, 简直气人。
    这些个读书人也真是,也不知该说他们是沉稳了, 还是说太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倒是教他们这些着急想看榜的,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
    “赵三哥哥, 你这话说的倒好似是阿南哥哥一定能中似的。”
    萧元宝道:“秋闱多严苛的考试,许多读书人年近不惑了都考不上呢。他受你们吹捧, 一会儿见了榜没中, 午间还不得饭都吃不下了呀。”
    赵光宗道:“宝哥儿,你帮着阿南谦逊就罢了, 却是半点不顾我。”
    “他若是都不中,我还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么。”
    萧元宝闻言眨了眨眼睛,感觉赵光宗说得好似也有些道理,于是把嘴巴抿做了一条线。
    祁北南过来道:“不许欺负小宝。”
    赵光宗叫苦:“我合该去看榜的,过来吃你俩一唱一和的排头做甚。”
    萧元宝教赵光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了话头:“你俩到底是去瞧榜还是不去啊。若是不去,也别耽搁人,我自个儿去了。”
    “一早就打发铁男去看榜了。”
    祁北南拉住萧元宝:“在家里等结果便是,前几回考试还没挤够呀?”
    萧元宝听了这话,心头想着到底还是挂记榜的嘛。
    瞧着不在意的模样,指不准儿就是心里头担忧的狠了,才不敢前去瞧榜。
    原本萧护也要来城里等着出榜的,不过他想了想,又不肯来了。
    萧元宝问他作何又不来一道等榜了,说一家子都去盯着榜,中了自然举家都高兴,要是没中,只会教下场了的祁北南心头更不好受,徒增了一层包袱。
    他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三人在园子里说了会儿话,瞧着巳时上了,便一道挪动去了门口。
    预备再等两刻钟,要是不曾有报喜的来,心里也就有数了,到时候再去看榜,那头也都散得差不多了,不会拥挤。
    “祁郎君,大喜!大喜!”
    却是不等巳时二刻,约莫巳时一刻上,便有道身影急惶惶得从巷子口直跑了过来。
    活似一头脱了缰绳的牲口,横冲直撞的,嘴上还大声恭祝着,弄得一条巷子中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观望。
    头一个道祁家报喜的竟然是百事通,青年男子在秋风凉爽的早晨也跑了个满头大汗出来,见着宅子门口的祁北南,顾不得旁的,喘着气道:
    “恭贺祁郎君荣登秋闱榜首!”
    “中榜了!”
    萧元宝一双眼睛立马睁大,急问百事通:“可确是看见红榜上有名字了?”
    “哥儿,我这双眼睛再是不清明,郎君的名字居于榜首,祁北南三个大字,我如何会瞧错,如今已然都传开了!”
    百事通站在高处,见着红榜一揭,头先就见着了祁北南的名字。
    其实像是放榜前去报喜讨喜钱这样的事儿,他这般资历了的百事通,寻常来说是不会去同那些个跑闲得抢。
    但他与祁北南有交情,且是与他做事的人,瞧见他秋闱中榜,亦是欢喜一场,便亲自上门前来报喜了。
    一般来说报喜也是去同家里人报的,下场的郎君通常都在榜栏头,消息一家子迟早都会晓得,不过是争个早和晚。
    倒是不想,祁北南竟然未曾过去看榜,倒教他能直接将好消息说与他听。
    “榜首!我听你说我们阿南是榜首,你可瞧见是第几名了!”
    赵光宗得听了中榜已然是高兴的双目放光,一下便捉住了百事通话头的要点。
    “正是说郎君大喜!名列不光是咱县里的头名,是整个省的头名咧!”
    百事通唱高了声音,高兴的活似自个儿中榜了似的。
    “头名!”
    赵光宗急切问道:“可是解元头名!”
    “否则怎说大喜!”
    百事通同祁北南做礼:“郎君当真是文曲星下凡,小的在城里跑闲这许多年,也看了许多榜,记事起就没见咱县里出过解元,今朝可是沾了大喜气。”
    “不枉小的抄了两条近路,头一个将这天大的好消息送来。”
    祁北南一笑:“还得是你,脚下生风跑得快,有劳你前来报喜了。”
    他镇定自若的从身上取出了一角银子,赏与了百事通。
    百事通欢喜接过,连忙又说了两句喜庆话。
    不说祁北南的银子给的多教人高兴,这解元大相公给的赏钱,也足在外头吹嘘一阵了。
    这钱方赏,巷上长了耳朵听闲的人,闻说竟是郎君中举的大喜事,连忙都大着胆子围上前来:“恭喜郎君中举。”
    “郎君好文采!”
    萧元宝还有些惊傻的回不过神来,他原本一会儿觉着祁北南能中,一会儿又觉着不好中数。
    这秋闱大比,中榜之人整省也就那么五六十人,且都是赶往州府考试,试卷在州府上批阅。
    有的县城一县能有十余人中榜,而有的县城挂零都有可能,为此他虽觉得祁北南在县城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可他毕竟没有离开过县城,不知祁北南放在整个省上才学算的是什麽。
    心中一直没有底。
    如今听闻不仅中了,且还名次了不得,他如何不痴傻。
    阿南在县城是拔尖儿的读书人,放在外头,在整个省上,依旧是拔尖儿的人物!
    他心里当真是又欢喜,又傲气。
    见着围来聒噪着恭祝讨喜的人,他才回过神采。
    连忙从身上掏出了钱袋子,一连撒了三把铜子出去,一边撒一边欢喜道:“谢大家的祝贺了。”
    “了不得,了不得!这朝可真真是扬眉吐气了。”
    赵光宗接连摇晃了几下脑袋,他虽隐隐觉着祁北南会中榜,可也未曾预料他竟能中解元。
    自己究竟交好的是个甚么人物,当真是从未教人失望过呐。
    须臾,他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真诚的同祁北南做了个礼:“蟾宫折桂,雁塔题名!阿南,恭喜你!”
    祁北南还是那句话,这些他早已经逢了一遭,重来一回,已然没有了初做少年读书人中榜时的欢喜。
    再者当初他可是金陵解元,金陵府的才学读书人如过江之鲫,他能在金陵府上拼争个解元出来,其中的骄傲得意,远比在磷州得解元还要高。
    不过如今有好友真心祝贺,又有萧元宝同他在一处。
    这回的乡试,他仍然很高兴,只是此中让他欣喜的情感不同了而已。
    “谢了你的贺。”
    祁北南拍了拍赵光宗的肩膀,转问百事通:
    “可见着了赵光宗的名字?”
    “郎君,我只留意了您的名字,旁的都还没来得及过眼就急忙前来报喜了。您这般成绩,不出半刻,立会再来人报喜。”
    百事通歉意的看了赵光宗一眼,他不识得赵光宗,若是相识,定然也会看榜的。
    赵光宗道:“无妨,便是瞧看了,结果也不变。”
    倒是正如百事通所说,不过须臾,后头就有跑闲的来给祁北南报喜了。
    虽不是头一个了,但萧元宝还是照样打赏了钱。
    今朝高兴,撒些银子出去没什么,再者中了举,这般好名次若还抠搜,旁人会说闲的。
    祁家门庭若市,热闹了好一晌。
    “瞧那个糊涂蛋,连咱宅子的位置都不晓得,跟个屋头苍蝇似的乱蹿。”
    刘妈妈受萧元宝的吩咐,又从家里取出了一篮子的铜子儿来,专门做打赏用。
    她与讨喜的人分给着铜子儿,眼睛瞅着巷子口,正瞧自家的姑娘哥儿作何还没过来。
    分明前头两日就与他们嘱咐了,今朝秋闱放榜,要留意着宅子这边,郎君中榜了一定来道喜。
    如此这般能在郎君哥儿面前混个脸熟不说,还能讨得喜钱咧。
    她心头正埋怨着两个懒哥儿懒姐儿,就瞅见两个报喜的人一脸糊涂牢骚的从另一条巷子挤出来。
    萧元宝听闻声音望过去,还真有俩寻不着北的报喜人。
    他有些好笑。
    两个报喜人拧着眉头:“家里怎也没见个主事人,教咱们白跑一趟。这头喜是讨不着了,竟是还不如上祁解元那儿说两句喜庆话讨点散碎喜钱。”
    说着,两人厚着面皮挤过去:“恭祝祁……”
    还没说完,见着在看热闹的赵光宗,瞪大了眼:“赵郎君,您怎在此处,可教咱好找!”
    赵光宗闻跑闲的说这话,不解道:“你们寻我作甚?”
    “哎呀呀,今日放榜这样的日子,寻郎君还能作甚!”
    两个报喜人喜出望外,连忙道:“恭祝赵郎君旗开得胜,已然中榜啊!”
    赵光宗一怔,全然没有任何预备:“你说我中榜了?”
    “郎君切莫打趣小的,这样的大事情,谁敢胡乱假报。”
    跑闲人道:“郎君您的名字在第六个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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