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 再从民间采买一些宫女便是!”圣上随口说道。
    “皇爷忙于朝政,却是有所不知,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宫女, 在宫里头往往都已经是各处的女官了,下头便是挑了人上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填补的?”甄贵妃还是有些不情愿, 只得又找了个理由。
    圣上瞧了甄贵妃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神情, 说道:“那回头便看看从官宦人家挑几个姑娘进宫充作女官吧,到时候只说叫她们在宫里执役几年, 等着二十岁就放归,还能保留女官的头衔, 这倒是省了夫家请封诰命的麻烦,应该会有人乐意的!”
    圣上倒要看看, 贾家会不会肯将自家千娇万宠的姑娘通过小选的名义送进宫做女官, 毕竟,一个侧妃, 跟一个名义上是女官,进宫还是伺候人的宫女,这差距也太大了!
    甄贵妃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她虽说许诺叫贾元春做侧妃,也未必要通过大选啊, 先通过小选,叫人在自己身边做个女官,回头赐下去, 不也一样吗?
    甄贵妃才懒得去管贾家的心情,毕竟, 结果对了,过程便是有问题,那又怎么样?
    总之,甄贵妃是心满意足,圣上也觉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泡过温泉之后,便跟甄贵妃一起歇下了。
    选秀不办的事情暂时没有传出去,但这个时间点,愿意参加选秀的人家本来就不多。小门小户的,不想让家里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去伺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官宦人家倒是有可能给自家女儿争取个亲王妃的身份,但是,一般人家真承担不起卷入夺嫡之争的后果。
    所以,除了少部分已经跟皇家有了默契的人家,便是一些请了宫里教养嬷嬷的人家,也一点也没有报名参加选秀的意思,一些年纪小的,更是琢磨着不如再等个三年,说不定那时候如今这位圣上就龙驭宾天了,到时候直接给新皇做后妃去。虽说这只是锦上添花,但是没有多少风险啊!
    而像是平王府,更是半点都没想起来,明年就是选秀之年,因为他们家跟选秀根本扯不上关系。
    之前遇见徒宏轩的事情,也就是徒嘉钰还当回事,他回去跟顾晓一说,直接就被顾晓笑了一通杞人忧天。徒宏轩就算是满脑子不忿,但他如今这个情况,又能做得了什么?
    徒嘉钰被顾晓说得也忍不住扶额,觉得自己之前一肚子的担心简直就是多余。
    “至于你说要经常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你自个看着办吧!”顾晓并没有反对这个,“也未必局限于在外头逛街吃饭,也可以带他们去别处看看,比如踏踏青,烧烧香,打打猎什么的!”
    徒嘉钰听得不免摇头,烧香也就罢了,京城周边不知道多少道观佛寺,都逛遍了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了,但是打猎什么的,徒嘉钰自个都觉得自己没这个能耐。他在弘文馆也就是拉过几次弓,准头很一般,难不成到时候全看猎犬的?
    顾晓看徒嘉钰神情为难,也忍不住笑道:“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玩玩就是了!你们去皇家猎场,多带几个侍卫,他们自然会让你们射中的!”
    徒嘉钰听顾晓说得直白,不免有些无语,虽说的确是这个样子,但是妈你把事情说破了,不就太伤我们自尊心了?
    他琢磨一番,决定回头就抽个空,再练一下箭术,如果真的出去狩猎,总不能太丢脸了!
    末儿在一边跟顾晓磨牙:“妈,我也想自个出去玩,哥哥五天才休沐一次,也不可能每次都带我们出去,我们不能自个出去吗?”
    顾晓拍了拍末儿的小脑袋瓜,说道:“等你长到你哥哥这么大,你就可以自个出去玩了!现在,没人带你出去,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末儿顿时就有些沮丧起来,但是很快又振作了精神:“那回头二哥也跟哥哥年纪差不多了,我能跟二哥一起出去玩吗?”
    顾晓想了想,说道:“行啊,只要你二哥肯带你出去,但是说好了,都得多带人才行!”
    顾晓对如今这个社会的治安并不多报什么希望,家里孩子都是温室里面长大的,不知道外头三教九流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他们带着下人,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权贵子弟,自然不敢招惹,但要是寻常两个穿得不错的少年人在街上闲逛,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过来扒窃,没被发现还好,也就是认个栽,破个财罢了,若是发现了硬要追究,说不定就要遇上那等狗急跳墙的货色。
    虽说这种事情可能性不高,但只要有这样的可能,顾晓就不想冒这个风险。
    末儿从小到大身边也没离开过人伺候,并没有生出逆反心理,这出个门买东西,本来也要带人拎包,所以他对此并不抗拒,当下喜笑颜开:“那我去找二哥商量去了!”
    徒嘉钰瞧着有些泛酸:“末儿如今跟二弟关系这么好了吗?”
    顾晓随口说道:“你一年到头在家才几天,他们两个一起读书,一起玩耍,末儿以前都不肯叫他二哥摸他的狗,如今能叫两条狗跟他们一起睡觉!你说他们关系好不好?”
    徒嘉钰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勉强振奋了一下精神:“这样也好!”
    顾晓看着徒嘉钰有些失落的模样,安慰道:“你们一母同胞的兄弟,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何况,你二弟也是好孩子,你们将来也可以一起守望相助,不是很好吗?”
    徒嘉钰也就是一时有些失落,他跟徒嘉泽关系并不算差,毕竟当初李氏嚣张跋扈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徒嘉泽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纠结于嫡庶,各种愤懑不平,他其实是个颇为乐观开朗的性子,对他来说,如今能健健康康的,已经算是运道,对其他的,根本不是很在意。
    像是李氏私底下灌输的什么爵位家产之类的,徒嘉泽就听着很不耐,他从小到大,并未被区别对待过。至于将来分家得到的财产会比末儿少,他也觉得理所当然,自家母妃的私房肯定是留给自己,那嫡母的私房,自然是留给自己亲生的儿子,这不是很明显吗?他又没什么烧钱的爱好,随便盘算一下就知道,将来便是分出去了,日子也不会难过,既是如此,干什么要计较许多。
    也正是因为徒嘉泽这样的性子,顾晓待他才会更加宽和,但凡有徒嘉钰和末儿的,徒嘉泽那边也不会少一份。以后他开府,公中的财产除了爵产之外,也会按照律法均分,所以,李氏那些小心思,根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其,顾晓是打算叫徒嘉钰将来有机会搞殖民开拓的,所以,何必在这边边角角的地方跟兄弟相争,回头叫别人看了笑话。
    徒嘉钰不知道顾晓的心思,他看着顾晓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松。他虽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以前乳母也跟他说过一嘴,说那会儿李氏独宠,自己亲妈如何艰难,但如今看起来,亲妈竟是再将之前的事情抛开了,反倒是李氏那边,一直念念不忘,生怕自家亲妈报复。
    想到这里,徒嘉钰心中便生出许多温情来,弘文馆里,宗室子弟多半都是嫡长子,但是多半家里有受宠的姨娘,或者是受宠的弟弟,虽说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但是总叫人心里不自在。
    徒嘉钰在弘文馆里听到很多类似的话,如今跟自家对比起来,还是自家这边一团和气。要是父王死后,母妃就想要报复父王当年的宠妾灭妻,打压李氏,将几个太姨娘直接往庙里一送,如今家里哪有如今的气象,只怕别说是徒嘉泽了,便是两个妹妹,在家里也只敢战战兢兢,那还算是一个家吗?
    徒嘉钰却根本没想过,顾晓压根没将小妾当做什么家人,无非就是当做同事下属罢了!做主管领导的,没事为难下面的下属做什么!尤其又没有什么业绩压力,大家一起喝点奶茶,聚聚餐不好吗?这也是为了团队和谐啊!
    徒嘉钰却只觉得自家亲妈特别贤惠,发誓自己将来也要娶一个这样的贤妻。
    顾晓可不知道徒嘉钰居然有这样的心思,要不然非得啐他一口。你爹死了,我才肯贤惠,要是你爹活着,你看我怎么个贤惠法,绝壁给你爹买个十几二十个美人回来,叫他知道什么叫做色是刮骨钢刀!
    顾晓没有给徒嘉钰安排什么通房丫头,其实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男人对自己第一个女人总是不一样的,许多人家娶妻之前会将原本的通房丫头打发出去,但是若是男方不愿意,日后多的是办法将人重新弄回来,你就算将人配了小厮,但是这年头,男主人对于下面的仆妇难道就没有所有权吗?要不然,贾琏怎么随便叫人送了点银子缎子,鲍二家的就自个主动上门了?
    所以,真要是徒嘉钰有了通房,那么以后娶妻之后,对于这个通房,妻子就会轻不得重不得,一个不好,就要伤了夫妻情分。
    只是偏生这又是这年头的习俗,若是在家不行,顾晓也管不到徒嘉钰在外头的事情,他要是在外头开了荤,食髓知味,还不如家里给安排个老实的呢!
    顾晓如今也只能是先拖着,等着回头拖不下去了再说。
    这入了冬之后,圣上又不在,弘文馆那边也都散漫了起来,别说是学生了,便是教习博士们,一个个也都在盼着放假过年。横竖学生们也不用科考,因此,这些教习博士们也干脆就只是领着下头的学生玩玩对句或者是更上一层的联诗,至于作诗什么的,那算是课外作业,有余力的人可以去做,不想做的也可以不做。
    徒嘉钰在弘文馆差不多都已经算得上是好学生了,做先生的带头摆烂,他自然也不会冒出来疯狂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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