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烛眼中, 他可以透过她的?人身,清楚地?看到她的?原身法相。
    半透明的?山雀法相蹲在她快要冒烟的?脑袋上,蓬松的?羽毛炸成一个浑圆的?毛团, 脑袋埋进翅膀里?面, 是?一副不愿面对现实的?逃避之态。
    重烛的?眼神显而易见地?黯淡下?去,连瞳仁里?的?光都灰暗了, 扯出?一个笑容来, 妥协道:“好吧, 阿霜实在不愿意的?话, 就?算了。”
    暮霜分开双指, 目光从指缝间望出?去,瞧见他黯然的?眼神,勉强扯出?的?微笑, 心里?的?愧疚像是?泉涌一般咕噜噜往外冒,瞬间就?将?她淹没了。
    她咬了咬唇,直起腰来,冲动地?拽住他的?手腕,心脏砰砰直跳,“重烛,如果真的?别无办法的?话,我也可以试试。”
    重烛低垂的?眼眸倏地?抬起,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似有星光闪耀,凝视着她问道:“阿霜,你真的?愿意么?”
    暮霜被这样闪耀的?一双眼睛看着, 又怎么忍心再?见它黯然下?去,她用力点头, “嗯,我会努力的?。”
    许是?因?为羞赧之故,暮霜的?手心烫得要命,那火热的?温度从他的?皮肤渗入,顺着经脉涌入心间,将?他的?心也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还是?如此,一直都没有变过,从不会将?难题抛给他一个人解决。
    不管身处在什么样的?困境里?,即便再?如何为难,她都会努力地?向他走来,让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爱意,让他知?道他们是?在双向奔赴,而非是?他一个人在强求。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去多喝点水?”暮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顶着爆炸的?羞丨耻心问道。
    重烛体?内的?血脉沸腾,眩晕的?目光死死定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看着它上下?阖动,说了什么话,他没有注意,只注意到下?唇上一道浅浅的?齿痕。
    他的?喉节上下?滚了滚,控制不住地?想低下?头去,将?那双瓣唇含进嘴里?,细心地?抚慰那被咬得可怜巴巴的?唇,想象着它们在自己?的?唇舌下?变得殷红湿润,就?像从前一样。
    暮霜没等来回应,歪着脑袋,去看他的?眼睛,“重烛?”
    重烛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饥丨渴到发?晕的?脑子蓦地?清醒,回过神来,茫然道:“什么?哦,水,你刚才说要喝水是?么?”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窗前的?软榻几案上准备着点心和茶水,他抬起手来,魔气从手心里?涌出?去,托起几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飞来手里?,茶水在他手心里?冷却,温度正好,送到暮霜嘴边。
    暮霜:“……”
    她捧住茶盏,喝完了一杯。
    茶壶飞过来,又续上一杯,重烛问道:“还要喝么?”
    暮霜看了看重烛那高大的?体?型,捧住茶盏,“那再?喝一点吧。”
    她一口气又喝了半盏,实在喝不下?去,重烛仰头把剩下?的?半盏茶干了,挥一挥手,将?茶壶送回原位。
    茶盏落回桌上时撞出?咚一声响,打翻了茶壶,茶水倾洒出?来,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淌下?,被撞落的?茶盖从几案上滚落下?去,在软榻上打了一个转,掉到地?上,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重烛的?魔气第一次这般不平稳,这一连串的?动静好像飞溅入油锅的?火星,使得寝殿里?的?气氛更加焦躁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似乎又从那对视的?眼眸中读到了千言万语,暮霜心跳得比那几案上成串滴落的?水珠还要快,往床内侧让去,说道:“你先躺下?来?”
    重烛分明才喝了半盏茶,现下?嗓子眼里?却又开始干涩得发?紧,从鼻子里?应声道:“嗯。”
    他和衣躺下?,身量挺拔,四肢修长,一人便占去了床榻上大半的?空间,躺得比棺材里?等待收敛的?尸体?都还要板正,想了想,又将?拢好的?衣襟扯开,露出?大片的?胸膛来,左胸口上那一个牙印凝着一点血痕,鲜艳夺目。
    暮霜在他旁边坐立难安,扭来扭去,“要、要从哪里?开始?”
    重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既然是?你的?领地?,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先标丨记哪里?,后又标丨记哪里??”
    暮霜被他的?眼神看得更加难安起来,“我知?道了,你闭上眼睛,先别看我。”
    重烛听话地?闭眼,身旁安静了片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眼睛上覆来一样东西,暮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发?带盖在他眼睛上,说道:“你抬一下?头。”
    “我不会偷看的?。”重烛无奈道,对无法一直看着她有些不满,但还是?配合地?抬了下?头。
    暮霜用发?带裹住他的?眼,在侧面打了个结,“我不是?怕你偷看,是?你的?眼神太过分了。”
    重烛愣了下,随后笑出?声来,“啊,抱歉。”
    “……不准笑。”上方飘来一声羞恼的?嘀咕,重烛深吸口气,止住了笑声,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屋里?安静下?去,重烛耳朵尖动了动,听到几案上残留的?茶水从桌角一滴一滴掉落的?声响,从最开始缀连成珠,到现在,要隔上许久才会掉下?一滴。
    要不是?身边还有她压丨抑的?呼吸,重烛都要怀疑她是故意想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逃跑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一个重量小心翼翼地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像是?一团温柔的?火焰落进了怀里?,没有多余的?阻隔,非常直接的皮肤相贴,来回蹭了蹭。
    重烛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脑子里?轰隆一声,被发?带覆盖下?的?眼眸睁大,胸腔猛地?起伏,重重喘了一口气,“阿霜?”
    暮霜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即支着手臂撑起身来,不知?所措道:“不是?这样的?吗?”
    重烛抬手握住她的?胯按回去,脑子里?在连环地?炸着烟花,炸得他头晕眼花,心花怒放,还必须要万分克制,故作镇定地?回答:“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暮霜僵立在那里?,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腰间被捏了一捏催促,重烛忽然没来由地?问道:“你还记得你种?在院子里?的?那棵葡萄藤吗?”
    “记得。”暮霜心慌意乱地?答。
    那棵葡萄藤算是?她亲手种?下?的?,废了不少精力照料它,那葡萄藤也很争气,每到夏秋之际硕果累累,满院都是?葡萄果香。
    暮霜会采一些来酿酒 ,剩下?的?榨成汁,做成果酱等等,那株葡萄藤结的?果子实在太多,他们两人根本吃不完,偶尔也会浪费掉一些。
    她正疑惑重烛为何会在这时提起葡萄时,就?听他接着往下?说道:“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串葡萄好了,就?像以前一样,碾出?葡萄汁丨水来,抹在我身上。”
    暮霜想也没想地?反驳,“怎么可能?,我哪有葡萄那么多……”她蓦地?闭嘴,感觉再?说下?去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话。
    即便她已经及时止住了话头,但重烛还是?领会到了,抬起头来,似乎隔着发?带朝她的?方向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肯定道:“你有的?,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暮霜:“……”她胡乱地?伸手捞起内衬的?裙子,恼羞成怒道,“我可以把你的?嘴巴也堵上吗?”
    重烛躺回去,摊开双臂道:“那我就?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一棵树,随便你怎么标丨记了。”
    暮霜将?裙摆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这下?重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闷闷的?哼声在喉咙里?响,过了一会儿,暮霜又给他扯开了。
    重烛舔了舔干涩的?唇,疑惑道:“怎么?”
    暮霜:“……我感觉我像是?强迫别人的?恶霸。”
    什么样的?恶霸能?这么招人喜欢?
    重烛没忍住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张开修长的?手指,“你以前教过我怎么处理葡萄,碾出?汁丨子来,我还没忘记那个手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的?,阿霜。”
    “别说了。”他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多话?暮霜又将?裙摆塞了一点回去他嘴里?。
    到了最后,她终究还是?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手指拽向自己?。
    直到天边微亮,她昨夜喝的?茶,全都以另一种?方式交代出?去。
    暮霜累得瘫倒,被重烛抱去沐浴,从净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差点滑进水底,重烛眼疾手快地?捞住她,问道:“怎么了?”
    “我我我身上的?障眼法呢?”暮霜抬手捧住自己?的?脸,惊讶得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重烛浑不在意道:“被我撕开了,我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更好。”
    暮霜下?意识仰头看了看头顶,嘀咕道:“这样不行吧?”
    重烛也跟着她抬眸往上望了一眼,嗤笑道:“有什么不行?反正也没有天降落雷,把我们劈死。”
    暮霜:“……”有点道理。
    障眼法撕都撕掉了,就?算想弥补也晚了,暮霜只能?接受,能?够回归自己?本来的?模样,她其实也很开心。
    沐浴完回来,床榻已经被清理过了,一想到原先那一片狼藉的?褥子,暮霜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她裹在被子里?,眨着泪蒙蒙的?眼睛看他,怀疑道:“你说的?这个方法真的?管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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