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脱下了手套,赤手摸上了那件冰凉的——他以为冰凉,其实早就被三个人的体温给捂得温热的青铜造物,布鲁斯这回没来得及阻止他——
    “啊哈,”他突然如释重负:“……我就说哪里不对,布鲁斯,来看看这个。”他把东西抛给了已经脱掉手套的布鲁斯。
    “怎么样?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戴着手套也没办法很好感知——”
    布鲁斯接住了那东西,他依言摸了摸,又闻了一下,表情从怀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凝重——
    他把东西递给了戴安娜,这一刻他们的想法几乎高度重合。
    “惊人的发现。”戴安娜说:“真不知道该说干得漂亮,还是——我们才理出来一些头绪,你又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随即,她摇摇头:“……不,不是你让事件变得复杂,而是它原本的复杂程度就是如此——顽固,不论你怎么分解,那个秘密在没解开前,一直在哪儿。”
    “你说得很对。”克拉克说,但他并没有看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看向了——被随意放在墙边的黑伞。
    夜兔一族赖以为生的伞是由一种稀有金属所制造,按万事屋给的情报,这种金属本不存在于地球(至少他们从没找到过),但又可以同其他金属一起融成合金——这种合金继承了原本那种稀有金属的一些质感,那触感十分独特,摸上去很沙,漫着一种难以说明的冰冷,你摁一下,甚至感觉得到细微的弹性。
    ……已知这种特殊金属能和很多常见金属融在一起,而他们手中的看似由青铜所制的陪葬品——也正是这样一种合金,同样的冰冷手感,只不过更沉重。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一个未知的、弥漫着冰冷质感与淡淡血腥的远古文明从没人能看清的过去出发,跨过历史长河,遥遥地——对着他们投下了注视。
    第95章
    东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布鲁斯把锁挂了回去,并连夜把盒子送回了老人的家中。克拉克还有些疑问,但都被他挥手挡了回去。
    “我的猜测如果没错。”他在说这话时,模糊地传达出了一种讯号,在这些方面,布鲁斯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太像一位——老爱站在甲板上的船员,任由海风吹过他的发鬓,好让他从中最细微的风向、气味和常人无法察觉到变动中解译出一场不期而至的风暴。“距离他找到答案的契机越来越近了,我们还有点时间去准备。”
    讲完这话后,他真就按照自己的习惯开始罗列计划并搜罗可能需要的物资了。被甩在原地的克拉克和戴安娜只好先同彼此分享了这一份无奈。然后任劳任怨地开始顺着他的步调往前走。戴安娜坚信这是一种包容,别人可不一定受得了他这副脾性。
    布鲁斯从不同渠道订购了一些特殊装备,他们此番到中国,都只带了几套——主要是以防万一——白板制服,可以直接贴身穿在衣服下边。不过功能没有那么齐全,至少比不上蝙蝠战衣那眼花缭乱的功能,基础到只能防刀防弹防电击防腐蚀、耐高低温、能吸收一部分能量云云。
    “……这身衣服够你去单挑军队了。”戴安娜平静道,“好吧,当我没说,你的下一句绝对是——”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克拉克拎起靠在一旁的折叠兵工铲,“为什么还要有这个?”
    被戴安娜揶揄了一下的布鲁斯没答他的话,而是直径从他身边路过,顺手把垃圾袋塞给了他。
    直到杜老爷子在惯例拾荒回来后的第二天——丢了个监控器时刻监控着杜兴德动态的布鲁斯很快发现对方于凌晨背上一个登山包,离开了家门。索性已经整装待发的他们当即跟了上去——只不过老爷子是选择坐县城巴士离开,而在钞能力的加持下,一辆越野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地停到了距离出租屋不到五百米的地下车库里。
    克拉克被赶上驾驶座后,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布鲁斯——夔娥的驾照在这里更方便,所以是他来开车。见他迟迟不点火,布鲁斯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下,最终解释道:“时间紧迫,这是台二手的。”
    “不没人在意这是不是二手的……算了。”他直接点了火。
    他真的不想问类似“你还想买新的吗”这种怎么听怎么愚蠢的问题——在和这人相处了近二十年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巨额财富抱有朴素且拘谨观念的小镇青年了。按他对布鲁斯韦恩此人的理解,他绝对是想搞一台新的。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帮有钱人了。
    在仅有月光的静谧夜晚,按照神话观念来讲,地平线下沉睡的太阳对夜幕下的一切毫不知情,在刺棱棱的太阳不再悬挂后,克拉克决计想不到,他还能有一天为此感到……庆幸。
    他打开车窗,凉爽的夜风带来一阵无与伦比的惬意,在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几台大型货车正平稳地行驶在一旁,时不时有什么声音呼啸而过。多丘陵的省份最不缺的就是随处可见的、如兽般四散着,匍匐安眠的群山,在漆黑夜幕的遮掩下,有时也宛若鬼魅巨怪,在心中刻印下一道记忆,即面对不知其全貌的巍峨时的恐惧。
    夜兔亲近夜晚,忍受雨水与潮湿,只为了不让自己置身阳光之下,这不论是对氪星人还是对地球人来讲,都能算是一件遗憾。克拉克想,但除此之外,他们对夜兔一无所知。绿灯那边的资料只有寥寥数语,一个征战四方的种族,和吉普赛式流浪截然相反,只为了战争而战争,伞尖滴着浓稠的血,每一场战斗都是当做最后一次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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