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不久,天色就逐渐阴沉下来,很快,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步入院中,竟然是杜槐亲自来了:“这些是今夜三位要用到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打开布包,里面是三根引魂香,以及三副头套,规矩不变,每个人都要在香燃尽前返回。
    离开前杜槐还不忘提醒,被选中去闺房的人要尽快动身,一旦天色彻底黑下去,即便是祖宅内也不一定安全。
    “是哪位有如此福气,让我见识一下。”杜槐笑呵呵的问,视线在童寒与米抒身上巡视。
    “是我。”米抒发声。
    上下打量了米抒片刻,杜槐点点头,“米抒姑娘面相很好,一看就是多福多贵之人,但愿今夜一切顺利,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尤其是有东西在背后叫名字,千万不要回头。”米抒这话都听烂了。
    “记得就好,也不枉我一片好心。”杜槐退后一步,面色郑重的对他们一抱拳,“诸位保重,我杜槐代表全体杜家村的村民,在此谢过诸位的大恩大德了。”
    “杜先生客气了。”杨逍一行人像模像样回礼。
    杜槐离开不久,米抒就准备出发了,她没有引魂香,甚至连一个脏兮兮的头套都没有,她今夜的任务就是去送死。
    米抒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外,她深知这一去极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之前的那些都是猜测,杜家村那群不人不鬼的村民可不好对付,在噩梦中挣扎了这么久,或许或许这里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了。
    抬头望着昏沉沉的天,此刻的米抒却没有多少恐惧,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感觉,不甘心与遗憾都有一点,她不想死,至少不是死在这個肮脏的地方,这些也让她的脚步稍稍迟疑。
    “哒哒哒”
    身后有脚步声快速袭来,米抒警惕的迅速转身,下一秒,一双手臂将她抱住,“小心些,等你回来。”将下巴搭在米抒的肩膀上,童寒轻声说。
    一瞬间米抒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童寒,想说的话很多,可到最后只汇聚成三个字,“活下去。”
    在这样的世界里,等你回来与活下去,或许就是最好的祝福了。
    米抒走了,大家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杨逍能感觉到此刻米抒的脚步比之前坚定许多。
    令杨逍意外的还有童寒,她一个人站在门外的院子里,目送米抒离去,这样落寞的背影与杨逍最初设想中的邪修大相径庭,人太复杂了,邪修中也并非全都是凶残嗜杀的疯子。
    天还没有完全黑,可祖宅内就已经挂起了灯笼,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很快米抒就发现,这些灯笼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只在她沿路附近标记,有些挂在院门外,有些则挂在枯死的老树枝头,好像是担心她因为天黑迷路似的。
    一阵夜风袭来,吹乱了米抒额前的碎发,惨白色的纸灯笼却只是微弱幅度的左右摇晃,为稀薄的夜色平添上一抹诡异的色调。
    米抒是个很敏感的人,她脚步越走越快,神色也愈发慌张,视线时不时的朝四周望去,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这一路上都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而且距离自己很近,可她就是找不到。
    果然,今夜没那么简单,米抒裹紧衣服,像是在抵御那股莫名的寒意,脚步继续加快。
    就在米抒走后不久,空旷的庭院内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撕拉”声,挂在树干上的一盏纸灯笼像是内部不堪重负,表面被扯开了一道裂隙,而透过裂隙,正有一只怨毒的眼珠死盯着米抒消失的方向。
    另一边,米抒终于赶到杜家小姐的闺房,此刻闺房内还有光亮,轻轻推了下房门,“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而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梳妆台前的两根蜡烛幽幽燃着,两根蜡烛一左一右,米抒心中的不安瞬间升腾起来,这布置几乎与刘海萍死的那晚一模一样。
    闺房内明显被仔细的打扫过,地面很干净,空气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腥味,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幻觉。
    梳妆台也被用心的清理过,那些首饰盒与胭脂盒全都不见了,此刻台面上非常整洁,正中间的位置铺着一些纸,左手边摆着砚台,还横着一根毛笔,凑近看,砚台里面还有已经研磨好的墨汁。
    米抒非常谨慎,先是将整间屋子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藏人,这才返回,将房门关闭,走上前查看梳妆台上的纸,纸的张数不少,足足厚厚一摞,上面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经文,米抒不大懂这些,只是尝试着看了一会,就毫无来由的头昏。
    纸上的字都是空心的,不需要会写字,只要会照着边缘描下来就好,米抒粗略的翻了翻,这些纸上的经文足够她写一整晚。
    扭过头,看向房间一侧的角落里,那里比较阴暗,是房间的死角,一面屏风横着挡在那里,米抒谨记杨逍几人的教诲,尽量不靠近那里,可要一旦处于生死关头,那她就豁出去了,直接推倒屏风,大不了与冲进来杀她的杜家人同归于尽。
    刘海萍死了,就死在这里,她或许也会很快惨死在这间闺房内,但她希望童寒不会。
    三个人,总要活下来一个。
    米抒坐在梳妆台前,椅子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似乎还残留着刘海萍身体的余温,抬起头,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竟有些陌生。
    清空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拿起毛笔,将笔尖在砚台中润了润,有一件事她没有说,她的毛笔字很好,左右手都可以,这手毛笔字还是与爷爷学的。
    集中精力,笔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就浸润开,开局还不错,米抒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的写,很快就写完了第一张,翻开纸,下面的经文被墨汁打透了一点点,她也不在意,继续静下心来写,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夜晚,在乡下爷爷家的老书房里,浓厚的墨香混合着窗外的虫鸣,一切都沾染着独属于回忆的美好气息。
    越写越熟练,下笔又快又稳,米抒逐渐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这极大地缓解了她的紧张,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笔触终于有了变化,指尖也不由得捏紧,她听到了,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又轻又快,明显不是一个人,很快散开,有的绕去了窗后,更多的堵在门外。
    “米抒。”
    “米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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