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暴雨未歇。
    污水顺着沟槽流入泥地。
    小厮帮梁渠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拔开马栏。
    梁渠在赤山身旁挂上伏波,得到没有重太多的回应后翻身上马。
    伏波锻造下午结束,奈何杨东雄与陆造许久未见,陆造盛情相邀叙旧,杨东雄只得留下来吃晚饭。
    师父要留,梁渠和徐子帅身为小辈不能拿了东西掉头就跑,只好陪着吃饭,晌欢到天黑。
    “又欠下一笔债,好在不急,今后慢慢还。”
    为伏波添塑,好几人忙前忙后,拓印画像“送锦旗”那是应有之意,送资历不等于能让师兄白干活。
    好在大家都是熟人,等以后找到什么宝材慢慢还,不着急。
    大地蒙蒙,铁蹄急烈,带起泥浆。
    赤山奔梭泥路之上,身形稳固,不带丝毫颤动,于雨中化作一团烈火。
    “来了来了。”
    扣响铁环,范兴来匆匆赶来开门。
    梁渠摘下斗笠。
    “今日有人来寻我没有?”
    范兴来顺势收好蓑衣,闻言摇摇头。
    “没有。”
    梁渠点头。
    “烧点水,我洗个澡。”
    “好嘞。”
    等洗过澡,换好衣服,梁渠披着单衣去到花园,正好看到大江獭冒雨站在池塘旁的假石上吱哇乱叫。
    江獭身前,圆头,疤头,蜃虫,阿威,拳头全部凑齐。
    水兽们排成一排,表情认真。
    大江獭站在石块上,手舞足蹈,它一只爪子前伸,紧紧握住空气,另一只爪子对着空气上方来回挥舞,似乎在演示自己是如何揍人,英勇无畏。
    池塘里的肥鲶鱼乐得直打滚。
    它用须子点大江獭,又用鱼鳍扼住自己咽喉,随即两眼一翻,肚子朝上浮出水面。
    圆头,拳头哗然,望向江獭的目光充满质疑。
    没完。
    肥鲶鱼立马翻过身,用须子指指自己,在水中腾起半个身子,鱼鳍卷成拳头状,左右挥击,示意它才是那个真正大发神威的家伙。
    大江獭两爪挥出残影。
    没有它对独眼江獭进行至关重要的体力消耗,肥鲶鱼不可能战胜对方,只会同样沦为对方的手下败将!
    肥鲶鱼喷個响鼻,它低头含水,一道水箭飙射到大江獭的脸上。
    大江獭气得上蹿下跳,它噗通一声跳进池塘,又和肥鲶鱼打架。
    “怎么回事?”
    梁渠跑到老砗磲身边,雨滴与四溅过来的水花从两侧自然分开,不沾分毫。
    “旦暮出征,与敌相争斗矣。”
    老砗磲声音憋笑,断断续续地讲述前因后果。
    今个早上梁渠让一众水兽赶往大泽,腾出池塘,老砗磲就跟在旁边,亲眼看到江獭用烤鱼换取肥鲶鱼和不能动的武力帮助。
    虽然没跟过去看,但看江獭一家浑身是伤却斗志昂扬的样子就知道战况如何,肯定是打赢了。
    “咦?它们打赢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梁渠惊奇,江獭一家因为家园被夺,所以来池塘里定居,跟河狸一家不一样。
    既然夺回家园,为何要回池塘?
    老砗磲哈哈大笑:“自然是彼等守不住家业,此番胜利,全凭外力,纵得一时之胜利,来日让敌獭寻到机会,又成丧家之犬矣。”
    梁渠哑然。
    一头江獭倒是看得清局势。
    只是气性太大。
    是不是平头哥都很能打?
    看过热闹,梁渠准备回屋睡觉,一只小江獭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
    说小只是相较于其他江獭而言,实际它蹲着身子也足有一米多高,跟别的只有手臂大小的鱼猫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巨无霸。
    “什么事?”
    小江獭反复拽动衣服,梁渠见状跟它来到江獭一家的草窝旁。
    草窝里,几只江獭让开身子,显露出两块泛灰光的金属矿。
    “咦?”梁渠蹲下身,捧起石头晃了晃,“给我的?”
    一众江獭点头。
    另一边的木屋里,几只河狸站直身子,翘首以盼。
    小江獭张开手掌,只哇只哇讲了很多。
    老砗磲充当翻译。
    江獭一家和河狸一家本就认识,它们很早便收集矿石,准备让河狸一家帮它们造小屋。
    奈何天不遂獭愿,收集到一半,别的江獭打来了,它们不仅被赶走失去家园,辛辛苦苦收集到的矿石也跟着没了。
    过来投靠老友,连租金都要暂时欠着。
    大江獭请铁木山和凶牙将出手,一方面要报仇雪恨,另一方面则是拿回自家财产,付给梁渠当往后房租。
    至于家,回不去了。
    对方獭多势众,凶牙将和铁木山没法时时看顾,只得放弃。
    再者池塘环境比大泽里好得多,干净又热闹,最关键的是安全,不会有精怪闯进来,比原来的家好得多。
    本来带回来的矿石不止眼前两块,多的已经支付和偿还给河狸一家,池塘里的第二座木屋马上将要诞生!
    梁渠摩挲矿石,不太认识。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不是铸器师,对矿石认知并不深刻,能认出墨龙金完全是因为它的色泽跟钨金一模一样,加上遍布龙形花纹,辨识度高。
    明天问问陆师兄便是。
    “成,我收下了。”
    第二天。
    暴雨未歇。
    梁渠索性不出门,休养生息的同时在家练枪,罡风纵横间,龙吟虎啸。
    似乎在伏波枪的帮助下,青龙枪法又有精进。
    不过也可能是川主二度垂青的效果。
    诸多兵器当中,梁渠对长枪与弓最有感觉,与川主所擅长相吻合。
    说起来川主帝君用的剑也不少来着。
    只是再学就杂了,故而从未接触过。
    第三天。
    仍是暴雨。
    屋檐雨柱如珠帘,树池中积蓄起一层雨水,久久不曾渗下。
    梁渠眉头微皱,怕不是丙火日反弹,说起来丙火日里的确没下过几场雨。
    当天下午,雨未停。
    梁渠知道找不到什么好时间了,索性冒雨去找陆刚。
    陆宅厅堂内,一侧墙壁被完全清空,展露白墙,唯独上层展挂一张长卷轴。
    卷轴正中,墨色长枪栩栩如生,锋芒毕露,久视伤神。
    梁渠目光左移,于卷轴右下角望见龙飞凤舞的“伏波”二字,底下盖有陆刚印章。
    “师弟冒雨前来,是伏波出了问题?”
    “倒不是,师弟找到两块矿石,想让师兄掌眼。”
    梁渠解开布包,展露江獭给的两块灰矿。
    陆刚低头瞄上一眼:“灰钢,两块大概能有个三百六十两。”
    三百六十两,不算差,不算好。
    梁渠心中有所预料。
    不可能事事如意。
    江豚一族宝物众多,那是因为它们生活在深水区,有收集癖好,是数十年的积累。
    江獭作为两栖生物,需要上岸休憩,近海人族活动频繁,残余的宝贝并不算多。
    “送给师兄了,对我没什么用。”
    “好。”陆刚没有拒绝,“灰钢韧性好,多叠几次,亦是一把好兵器。”
    “日后找到好东西再来送予师兄。”墨龙金留下指头大小一块,没什么用,梁渠也要留着以备今后伏波有损,基本没剩下什么材料给陆刚。
    陆刚本想婉拒,然而想到梁渠在大泽中的恐怖气运,话到一半又吞咽回去。
    确实挺想要的。
    ……
    庭院内,梁渠翻身下马。
    “有人寻我没有?”
    “有!”
    “哦,谁?”
    “河泊所的李大人,您说过李大人来找您就让他进来,我就让他进来了。”
    李寿福主簿?
    他没忘记香邑县附近的鲛人部落,更让李寿福一有香邑县等地的任务就过来寻他。
    莫非……
    梁渠顺着抄手游廊快步赶到庭院。
    李寿福正坐在桌边喝茶,望见梁渠赶忙起身作揖:“梁大人!”
    “莫要客气。”梁渠抬手阻拦,低头望见桌上册页,神色一动,“可是香邑有了麻烦?”
    不料李寿福苦笑。
    “让梁大人失望,不是香邑县有麻烦,是冉大人让我来给您发河伯河长名册。”
    “哦,名册啊。”
    梁渠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七品都水郎,先前冉仲轼说要给自己拨人。
    白高兴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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