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晏子渊欠她的,既然他找人借种,他又不碰她,就如那个人所说,她今后有所出,就是晏家唯一的血脉。
    晏子渊能算计她,她未必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把握回去。
    苏赋安不知道宝嫣今日是怎么了。
    几日不见,她好像变了个样,有所不同,迎着窗外的光,她好似整个人如一道火苗,在阴影中被点亮了,微小却始终如一地燃烧着。
    “阿嫣……”
    “大兄,嫂嫂生的女娘,乳名就叫‘念念’好吗?”
    她是暮春时出嫁,长嬴前到的北地。
    希望他们经常念念一个曾为他们带去过喜乐的阿妹,不要忘了她。
    宝嫣圆了房,身份跟着变得名正言顺起来,随着她渐渐把握掌家之权,以及晏子渊那边表露出来,欢喜敬重她的态度,府里上下待她逐渐也有了敬畏的姿态。
    除了曾经当面阴阳怪气挖苦嘲讽过她的兰姬。
    宝嫣可以掌权,但是受宠大概就是她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若是晏子渊都去宠爱喜欢她了,谁还会管一个陪媵的死活?
    她也很想圆房,这样在心理上,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比宝嫣差了。
    本以为晏子渊去了宝嫣房里以后,不日就该轮到她了,可是听闻近些日子晏子渊不怎么忙,既有闲心出门巡视封地,却始终没有闲心到后宅处多坐一会。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宝嫣为了巩固自己的宠爱,和晏子渊说了什么,才让他冷落后宅侧室的。
    这不公平,同是晏子渊的妇人,应该雨露均沾才对。
    宝嫣怎么能一个人霸占呢?
    “小时候,阿姨常说,我是庶女,庶女不能与嫡女比,嫡女有的,我不一定有,我有的定然是嫡女挑完了才会轮到我。因为我姨娘是胡人,是妾,就算我嘴上叫着主母‘阿母’,也不代表我就尊贵多少,我不及你一分毫毛。”
    兰姬找到宝嫣房里来,与她回忆往昔,“你还记不记得,与你一起玩的女娘背地里叫我什么?她们叫我黄毛鬼,野种。”
    她怨憎指责地盯着宝嫣。
    “阿姐说这些做什么?”
    宝嫣近来有点食欲不振,胃里总是泛酸水,兰姬来之前,她就吐了一次,正想好好歇息,让她下次再来找她。
    兰姬却不答应,偏要在此刻和她提从前,宝嫣只得浑身不舒服地应付她。
    就像她说的,不及她尊贵的事,事实家里根本不曾亏待兰姬。
    什么嫡女有庶女没有,庶女有的都是嫡女挑剩的,这些都是下人自作主张,逾越逾矩讨好罗氏。
    南地不喜欢胡人的民情很早有之,庶民野人中,有些人曾深受边境胡人进犯侵害,胡人一来,村庄必然会被血染,男丁杀死,妇人女娘则会被带走生下混血。
    杀烧抢掠,人憎有之,朝廷也并不是不管。
    而是这些人从来都是一小撮一小撮的作案,杀了还有,无穷无尽般,他们还会利用汉人生下来的混血做探子,混在人群中。
    时日一长,恶名在外,南地那般传统森严,自然很不待见他们。
    可是这些,自从罗氏发现过后,就明令禁止过下人那么做了。
    没想到这种不公像是烙在兰姬心里,总让她觉得被薄待了,心中有怨,才什么都想跟她争。
    如今她当面和她提起这个,无非是想借机让她愧疚,觉得亏欠她了,利用从前想和她讨要什么好处。
    宝嫣抚着心口,匀了口气,“你说的那些女娘,是来家中做客的客人,我并无深交也早不与她们来往了。”
    兰姬冷哼:“你说得好听,难道说过的话就可以不算话,骂过的人就不算人?”
    宝嫣腹中绞痛,她蹙着眉,不想在兰姬面前显现,于是忍耐地道:“那阿姐,你想要什么?明日再说行吗,我今日不大舒服……”
    “你想的美。”当她是在逃避,兰姬恍若未闻,对宝嫣看起来不适的样子视而不见,她压低了声音道:“阿嫣,你可不能吃独食。是你说过的,在外你我才是一体,荣辱与共。”
    “如今你是得了晏郎的宠爱了,也不能忘了我的存在吧?”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宝嫣看到了兰姬眼中藏着的野心,她嘲弄地笑了笑。
    笑兰姬,也是笑她自己,如今府里上下,都当她在晏子渊很是受宠,却不知这种名声是她拿什么换来的。
    偏偏,这种痛她还不能轻易说出去。
    而兰姬,还要上赶着想与晏子渊圆房。
    “怎么,你不愿意?你想出尔反尔?”许是见宝嫣很难露出这种笑话人的神色,兰姬不悦地瞪着她,决定但凡宝嫣拒绝一个字,她都打算跟她闹到底。
    她才不管她是什么主母不主母,到了比南地宽松许多的北地。
    她和宝嫣之间的竞争,才刚刚开始,既然要各凭本事,她就不能阻拦她向他们的夫婿靠近。
    兰姬一心想要跟她一样,气势咄咄逼人,分毫不让,似乎今日宝嫣若不答应,她就会一直待在这闹她。
    宝嫣腹中疼地越发厉害,跟针扎似的,她暗中抓住了桌角,忍无可忍道:“既然阿姐心意已决,想要伺候晏郎君,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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