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去看第二眼,用尽全部力气转身下楼。
    然而躺在那的是秦夫人。
    霍危认出了她的衣服,再是她的脸。
    如同坠入悬崖的时候被人拉了一把,霍危从阎王殿里又退回来,思绪逐渐清明。
    可是任清歌呢?
    她没有摔下来,她在哪里?
    正四处寻找的时候,头顶远处传来颤巍巍的呼喊,“霍危……”
    霍危绷紧五官,精准地朝着声源出看去。
    这公寓偏向英式风格,每层楼的阳台又大又突出,任清歌运气好,砸进了四楼的花草坛子里。
    缓冲了很大的伤害。
    霍危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奔上四楼将她抱起。
    “任清歌。”他像是求生者看到了渺小的希望,声音抖得厉害,“睁眼看看我,清歌。”
    任清歌睁眼看着他苍白的脸,哑声安抚,“别怕,我没事……”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问道,“秦夫人呢?”
    霍危哪里还管得了秦夫人。
    确定怀里女人问题不大,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先去医院,去医院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任清歌抓紧他的衬衫,“先看看秦夫人。”
    她性子执拗,小小的力气抵抗着,却让霍危没有办法。
    “我派人过来了。”他跟她妥协,“乖点,别乱动。”
    秦夫人还有气,被立即送到医院救治。
    霍危这边带着任清歌做检查,她不肯配合,一直打听秦夫人的情况。
    霍危没有办法,只能一一告诉她进展。
    然后他转身去拿个检查报告的功夫,回来就见检查室里空荡荡。
    任清歌跑了。
    霍危发完火就去找,却得知任清歌换上了无菌服,正在给秦夫人做手术。
    手术室已经关闭,霍危进不去。
    他暴躁如雷。
    医护人员出来解释,“伤患的情况很不乐观,头骨严重骨裂,只能马上送上级医院做手术。”
    可是她已经陷入重度休克状态,现在转院死在路上的可能性很大。
    任清歌料到了,出示了自己的资格证书,跟医院达成一致,亲自给秦夫人动刀。
    霍危气得喉咙冒出血腥,却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
    他站在外面焦急地等。
    很快,秦渊急速赶来。
    “我妈呢?”秦渊问他,“我妈怎么样了?”
    霍危脸色十分阴翳,“在里面做手术。”
    “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霍危不想说话,紧盯着眼前的重症手术室,每一寸肌肉,每一寸血管,都膨胀着爆发的怒气。
    而怒气之下,是他脆弱的害怕。
    任清歌确实没有重伤,但是他抱她的时候,衣服上已经被血打湿了。
    到底伤了哪里,有多重。
    他不清楚。
    一切未知,让他恨任清歌的任性,可又束手无策,不断的祈祷着她没事才好。
    两人在外屏息等待着。
    谁都没有作声。
    一个多小时后,助手出来禀告里面的情况。
    手术很顺利。
    安心等待。
    霍危质问,“做手术的呢?情况怎么样?”
    助手,“她状态不错,你放心。”
    霍危不由分说往里走,“我要亲眼看看。”
    助手忙拉住他,“手术重地,请你不要擅自闯入!”
    秦渊大步向前,用力制住他的胳膊,“霍危,这个时候你发什么疯!”
    霍危双目赤红,“给你妈做手术的人是任清歌!她那一身伤都还没有处理,出事了你赔得起吗!”
    秦渊一愣。
    他来时得知两人一起坠楼,以为刚才霍危的担忧是任清歌情况不乐观。
    没想到竟是这样。
    “再等会!”有求于人,秦渊的态度不得不端正,“只要手术成功,到时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霍危甩开他,“我他妈要你做什么!”
    秦渊也恼火,但现在情况太复杂了,他有火不敢发。
    不过霍危要是敢乱闯,他豁出去也要把他给绑了。
    两人这一等,就是八个多小时。
    等到手术室打开那一刻,霍危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
    秦夫人被推了出来。
    霍危马上看手术室内,任清歌硬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被扶着出来。
    他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任清歌闭上眼,气若游丝,“霍危……”
    霍危见她这样,气得脾气都没有了。
    任清歌趴在换药室的床上,脱了衣服。
    背上全是陶瓷片划伤的口子,因为长时间没处理,布料跟血痂黏在一起,医生用碘伏擦洗时拉拉扯扯,她疼得龇牙咧嘴。
    疼就算了,还要抽出点精力安慰霍危,“没事,就是皮外伤,我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霍危闷不做声,可手背上的青筋已经绷出了可怕的形状。
    伤口处理完,任清歌也累得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脑袋昏昏沉沉,疼痛开始明显,不能动。
    “清歌。”沙哑的声音落在耳畔,霍危靠近,气息也缠绕着她。
    任清歌这才敢露出自己的脆弱,轻声说,“好痛啊,霍危。”
    霍危摸摸她的脸,“我去拿止疼药。”
    “不要……”
    任清歌半合着眼,“想要你亲亲我。”
    霍危含住她的唇,温柔安抚。
    床边传来一声咳嗽,“行了啊。”
    任清歌微惊,从温柔乡里回过神。
    才看见秦渊竟然也在。
    霍危无视他,按铃叫护士拿止疼药过来。
    秦渊难得收起平时那二世祖的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正经道,“我妈手术很成功,谢了。”
    霍危冷冷问,“有家教吗,你谢谁?”
    他一开口,火药味就很重。
    秦渊忍着,“谢谢清歌。”
    “口头谢?”
    秦渊当然不会。
    他诚恳说,“我钱比较多,要多少我给多少。”
    “你要不要查一查我?”霍危问,“我缺钱吗?”
    秦渊忍不住道,“我是在跟清歌商量。”
    “她现在身体虚弱,这些事情由她的家属代劳。”
    任清歌闭上眼,嗯了一声,“听霍危的。”
    秦渊露出不耐的表情,霍危扫他一眼,他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那你就直说,要我怎么样。”
    霍危指了指旁边地板。
    “跪下,嗑一百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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