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查还是不查,这婚究竟是退还是不退,表姐还需早日拿个主意出来。”
    楚潇潇又何尝不知道呢?
    需知女儿家韶华易逝,利于婚嫁的年岁转眼即逝,她原就因为不想太早嫁人,而待字闺中好好玩儿了两年,现如今都拖到快十九了,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就算是退了婚,也挑不到什么好郎子了。
    一想到这些,楚潇潇便觉得愈发有些心乱如麻,她抿了抿唇,到底当场也未能拿出个态度来,只抿了抿唇,
    “你放心,我晓得的,只是还需再好好想想。”
    既如此,尤妲窈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二人说了这么会子话,眼看着时间也早了,楚潇潇将面上的眼泪擦了擦,起身就准备要离开,尤妲窈原本是要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的,可楚潇潇眼见她书桌上堆满了要看的账本,便让她留步,自己带着丫鬟芳荷走出了偏院。
    谁知才走出垂花门,迎面就碰上了方才交过手的陆无言。
    楚潇潇方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她自是不想要让人瞧见窘态,只远远认出陆无言的身形后,原是打算绕道走的,可奈何想要走出这院子,好像又唯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她只得将脸转到一旁,不想要要这人对上。
    陆无言反倒觉得她此举反常,将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毕竟这忠毅侯嫡女方才可气势汹汹得很,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转了性变得懦缩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无言自是眼力极佳之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发现她眼眶红了,鼻头也红了,眼睫处还挂着些晶莹……这俨然就是方才哭过!
    这一发现,俨然让他有些无措。
    毕竟在他眼中,这忠毅侯嫡女是个刁钻古怪,作威作福的泼辣性子,理应只有她让别人哭,哪里有别人惹她哭的道理?
    陆无言并不太解风情,想不明白小女娘们的那些九转肠回的悲情涌动……他只能将这些眼泪归咎在方才二人的比试上,所以她是因为没有打过他,而觉得气愤意难平?所以现在连看都不想要多看他一眼?嫌恶到要躲着他走?
    眼睁睁瞧着楚潇潇绕着他有两米远,一个眼神都未给,直直朝门口走去……
    陆无言不知为何,心中顿生了内疚,快步流星追上去拦在楚潇潇身前,从袖中掏出块用巾帕裹着的金黄灿灿麦芽糖,将其直直塞到楚潇潇手中。
    “你那鞭其实耍得不错,只是输给我倒也不必哭。
    ……大不了我下次挨你一鞭便是。”
    被人拦住脚步,楚潇潇心中原是很不耐的,可风驰电掣间,手中莫名又被塞了块糖?她不禁呆楞当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然望着那个扭身离去的男人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垂花门后。
    这头。
    李淮泽一听说楚潇潇离开的消息,立马就抬腿往偏院走。
    才将将踏进院门,远远就望见尤妲窈双手叉腰,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好似脚下生了风,那扇小小的房门中甚至能窥见她身形的残影。
    这是发生了何事?
    竟然她这么气愤?
    毕竟按照李淮泽对她的了解,出了偶尔冲动以外,她大多时候还是很拿得稳坐得定,鲜少有气性这么大的时候。
    穿过庭院,踏上石阶,还未等他踏入房中发问…
    尤妲窈就先扭头瞧见了他。
    她先是由鼻腔中呲出一口气,紧而阴阳怪气道了句。
    “终归还是做男人好。
    表哥红尘翻滚这么多年,必也曾三五成群,去妓馆衣衫解尽厮混过吧?”
    第五十一章
    她先是由鼻腔中呲出一口气,紧而阴阳怪气道了句。
    “终归还是做男人好。
    表哥红尘翻滚这么多年,必也曾三五成群,去妓馆衣衫解尽厮混过吧?”
    不是?
    这好端端的,哪里来得这么大的怨气?
    所以这妮子是在同他甩脸色?
    试问普天之下,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罢罢罢。
    看在她还不知他真实身份的份上,这次便绕过她。
    其实经过昨夜,二人之间已逐渐有些拨云见雾,虽说或她还有些不太开窍,可李淮泽倒也不着急,原先着循序渐进慢慢来便是,谁知才短短半个时辰不见,这小妮子便对他又换了个态度,竟冷嘲热讽起来了?
    对于这个在外头招花引蝶,放荡不羁的人设…
    李淮泽倒暂且并未解释太多,而是难得耐着性子问,
    “原还好好的,这又是谁得罪你了?”
    方才听了楚潇潇那番话,尤妲窈实在有些气不过,直到现在心中还在为表姐打抱不平,她也知不该将气撒在心疾刚愈的表哥身上,可终究是憋不住,只觉非要寻个途径发泄出来才好。
    虽说这是表姐的私事,原不该未经她同意,就随意与他人说道。
    可子润哥哥终究不是外人,且又是个常厮混欢场之人,说不定能从旁分析分析,或是能出出主意也好,尤妲窈思虑了一番,终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他听。
    李淮泽凝神听罢,当即下了定论。
    “你表姐若是当真信了马文俊的鬼话,那便是蠢到没边。
    什么怕不合群,什么被人架着去的,什么歌姬太过主动了……通通都是借口。堂堂一个大男人,若他自个儿不愿意,当真还能有人能强迫他么?这点拒绝的魄力都没有,哪里能值得托付终生?”
    “且马文俊肯定不止去过一次,只不过是这次留下了证据,被发现揭穿了而已。
    兵士一旦沾上妓*瘾轻易摆脱不掉的,他之所以那般辩解,便是想要仗着二人多年的情分,哄骗得你表姐先拜堂成亲罢了。”
    尤妲窈眼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愈发焦灼,
    “那怎么办?表姐如今确是拿不定主意,莫非就要眼睁睁看着马文俊得逞不成?
    若是现在及时止损退婚还好,可若是当真要闹到和离那一步,于潇表姐来说无异是上刀山滚了一遭。”
    “任由伤口藏着捂着,情况只会越来越糟,非得划个口子流脓,挤出坏血来,方能痊愈得了。她不是还对马文俊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么?帮她戳破便是。”
    若能有证据证明马文俊人品不端,让楚潇潇看清他的为人,那按照她的性子,饶是再舍不得也绝不会再留恋了!
    尤妲窈心中燃起丝希望,上前带着略微急切的意味,伸出指尖扯着李淮泽的袖袍,轻摇了摇,
    “表姐她现在还不想要舅父舅母知道此事,现在能帮她调查的,便也只有我们了。
    表哥,我知你最是神通广大,又是个心善慈悲之人,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潇表姐跳入火坑的,对吧?”
    嚯。
    一旦有求于人,便又开始发动狐媚技能了?
    李淮泽唇角微勾,可面上却冷峻着,手臂一摆,将袖袍由她指尖抽出,
    “……这招对赵琅萧勐或是有用,在我这儿却是无用的。
    且你也不看看方才那楚潇潇是如何对我的?先是质疑我的身份,然后又怀疑我图谋不轨,我犯得着上赶子帮她么?”
    苍天啊。
    男人的心眼都这么小么?瞧着只和米粒那么一丁点差不多。
    这关键时刻,竟还记起仇来了?
    眼见撒娇不管用。
    尤妲窈契而不舍,开始使用美食攻势,眸光晶亮道,
    “上次表哥说想吃春笋,我晚上给表哥做道春笋熏肉如何?
    用新鲜嫩黄的笋尖,配上湘西山林中特制熏出来的上好五花肉,薄切到肥瘦均匀晶莹剔透,配上绿色的蒜叶苗,与红色的辣椒粉炒和均匀……那滋味…必能下三碗饭!”
    果然。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必要抓住男人的胃。
    被她这么一形容,李淮泽冷峻的神色逐渐松动,甚至喉头滚了滚,忽就觉得馋了,略微沉默一阵后,终于淡漠着道了句,
    “罢,看在你的面上,就帮她一次。
    唯有一点……”
    尤妲窈忙不迭问,
    “子润哥哥只管说。”
    “再加一道蔬翠芙蓉荟。”
    *
    *
    忠毅侯府。
    自从楚潇潇那日从京郊大营回来之后,现已整整三天都茶饭不思了,今日也是,小厨房端来的膳食竟是一口都没动,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婢女芳荷极其担心,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只有去小花枝巷走一趟,请尤大姑娘来劝上一劝。
    正准备要出门,谁知门房派人来通传,只道尤妲窈的婢女阿红有话禀告。
    楚潇潇半瘫在个软枕上,神情有些恹恹的,挥手示意让芳荷将人请了请来。
    阿红踏入房中,先是依着规矩请了个安,紧而道了句,
    “春日正好,明日巳时一刻,我家姑娘想邀您出门去踏青哩。”
    楚潇潇因着心头压着大石,原也是不想去的,可她知窈儿向来是个不爱出门的,难得相邀,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意,便也点头应承了下来。
    翌日,巳时一刻一到,一辆车驾缓缓由小花枝巷驶出,先是前往葭菉巷接上了楚潇潇,然后朝京城的西北方向驶去,姐妹相见先是道了几句家常,可楚潇潇兴致还是不太高,便靠着车壁小憩了会儿,再睁眼时,心中隐约觉得不对,疑惑着咦了一声,
    “咱们不是要去明湖踏青么?这可不是去明湖的方向…”
    尤妲窈轻拍了拍她的手,
    “咱不去明湖,去斜香巷。”
    斜香巷与葭菉巷比起来,那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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