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他割舍不下的敌人,需要他展开的宏图霸业,还有依照他来生存的部曲。
    阿昭,你可回来了,让姑娘都担心坏了。查查蹲在门口正在发呆玩小石子,无事一身轻,看着秦昭明回来恶人先告状,生怕他跟薛闻添油加醋地实话实说。
    听着这称呼,乔承东脸色一变,瞳孔瞬间放大。
    真有胆色,这么称呼太子。
    看着查查莫名崇拜,想起秦昭明流落此地,心中百感交集。
    我先去看看她。秦昭明急得想要先跑进去。
    而后想起什么侧头开口:这两个是我原先的老相识,兜里不缺银子,又擅长干活你懂得对么?
    查查点点头,盯着后头乔承东和姜逍的眼神分外火热。
    被忽视的秦昭明一瘸一拐地跨进门槛,伤势原地复发。
    姑娘你好,这是在下幼时友人,敢问可否在此地歇息一下,叙叙旧情?
    当然好,你们快请进来,我们这里啊最热情好客了,没想到阿昭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姑娘为何这么说?
    啊,你们不知道他家里情形吗?查查咬唇,止住了想说的话。
    我们倒是知晓,只是恐怕你不知晓。
    人间事各有各的苦楚,姑娘跟我说过不能拿别人的苦楚当作和旁人拉近距离的工具。
    查查想是这么想,但是她一个小丫头,被突击学了几天管账和迎来送往,哪里比得上从小在阴谋诡计这种黑水里驾轻就熟的世家子弟,更何况还是秦昭明亲口说的熟识,没用几句这话就被套出来。
    阿昭家里也就不说了,可他是被拍花子绑来的,那些人因为这个弄了这么多不义之财,真是罪大恶极。
    查查玩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阿昭不愿意回去,说他爹好赌,那是不是
    乔承东此刻好恨自己听得懂言外之意,因为查查很明显问的就是皇上是不是把太子殿下给卖了这太可怕了。
    还有皇太子说陛下好赌,这都是什么,他一点没有听见。
    福灵心至立刻转移话题,聊到了这里究竟是哪里,有什么看家本事,查查一五一十地说了,两人越来越投机。
    宾主尽欢。
    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
    阿闻
    他走进厅里,一眼就看到换了一身浅绿色衣裙,从袖口探出白如瓷器的手,迎面拨弄着指尖黝黑的算珠,垂眸翻阅着账册。
    秦昭明鬼使神差站在了外头阴影处,怕打扰了薛闻的宁静。
    圃一站定,一瘸一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打扰了她这份宁静,一定要她注意到自己。
    今日得要好好上药了,我看你这样子,只怕拐杖早就不见踪影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薛闻抬头,看着他。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原本殷红的唇线显得薄一些,抿的颜色更鲜明,那双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像不知事的孩童必须索问一
    个答案。
    外头是正午,雪下得满头白纷纷,早就覆盖了外头所有的路,让所有本来的颜色都蒙了一层白。
    薛闻的视角来看秦昭明是背对着光线的,但这屋内所有的光好似都全然聚集在了他一人身上,凤眼微微上挑,让人移不开眼睛看别处。
    你之前问我怕不怕,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现在可以一并告诉你,怕,但这世上总有些怕也要做的事。
    否则,于心难安,于情难堪。
    每个人都有秘密。
    查查让别人这么叫她,是因为她爹和娘都姓查,她希望她能够记住这个根,却又不愿意面对这个根。
    她如果聪明的话可以换一个身世简单的。
    蔡大娘年轻时候辉煌一时,却也有不愿意分享的过去。
    就像她,关于重生,是不论如何都要保护的秘密。
    至于眼前人,她只需要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们就足够了。
    秦昭明见微知著,打断薛闻说的话。
    因为他知道薛闻能够说出来这么多,一定在心底酝酿许久。
    他或许可以从这里面抽丝剥茧,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站起身来,远目望着外头纷纷扰扰的雪,语气轻柔坚定:人是有思想的,即便被打断骨头,也会逃跑。
    容色青瓷般温和的美人转过身,用那双潋滟的眼眸抬头望着他,含着蜜糖般的笑看着心内充斥着杀伐的皇太子殿下。
    院外是裹着冬日严寒的风雪,两人并肩而立,共同面对外头的雪和屋内的阴影。
    别听别人的,听自己的。
    人活一世,顺心而为,无愧于心就够了。
    秦昭明回望着那双眼睛,而后朗声笑起来,露出他的虎牙。
    抬步靠近薛闻,距离近得连彼此呼出的白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忍不住后退之前,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的脖颈,薛闻不知道他要如何,胸膛内的心跳要跳出嗓子眼,却也没有躲开。
    好了。
    他主动退后,手里带着绢花。
    薛闻摸了摸头发,发上是一对新的钗子点缀其中,原先的绢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一团红影在玄衣衣袖边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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