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共享了太子殿下在东宫卫率势力中所有的权
    柄。
    见她如太子,本该没有任何隐瞒。
    今日一切正常啊。阮柏不明所以。
    内宫之事一切正常,更代表着秦昭明并未有后续安排,今日早朝回来后也未曾有奇怪之处,那中午
    午间发生何事呢午间汤相公送来一个细长的黄花梨盒子,如同寻常送礼一般被收入库中,没有任何波澜。
    但此刻薛闻想起却拧起眉,眉宇笼罩淡淡愁绪。
    她现在已经知道当初秦昭明沦落并州是南王所作所为,而汤家家主、官拜宰相的汤则镇,是南王母族最大的靠山。
    有长子之名,有外戚坐镇,只要除掉太子,那礼法中无人比南王更合适。
    而她见过秦昭明重伤在身时候出手便能要人性命,更想象不出当初他是如何被坑害才会落得那个地步。
    即便知晓秦昭明在没有遇到她的境地之下也会杀出重围黄袍在身,可为何会发现依旧是最离奇的事儿。
    她屏退了所有人,悬挂着如同雨丝的珠帘轻轻碰撞。
    黄昏时期就已经为她所点燃的连枝灯还未有机会彻底地散发光亮,淡淡的光晕像姚黄娇艳,硕大的花瓣朝外绽放,井然有序地排放着。
    手中擒着金剪去掉一截灯芯,花瓣也就小了、短了,马上就要没有了。
    思绪一点点飞远,秦昭明好似总是这样,小事蹭破一层油皮也要哭一哭,让她好好哄哄,但有大事,什么都不愿意说。
    薛闻不知晓旁人家正常的有情人究竟是如何相处,但她懂秦昭明。
    他一定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愿意等下去,他会依旧平常无事地回来,看着她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之中安睡,跟她讲朝堂上多少人没有脑子,几个人私德有亏。
    只要她不去追问就够了。
    至高至远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们还不是夫妻,是否要顺应他的意思,给他们留一些距离?
    火光快要消失,她拿着剪子的尖角拨弄引线进了油中,那将要熄灭的火光朝外一炸,仿佛绚烂在天际的烟花。
    就那一瞬,烫在了她的指尖。
    真真切切地疼。
    被火焰烫着都要这么疼,那能让秦昭明独自躲起来疗伤的疼,该有多疼啊。
    -
    经历这么些时日,他们都知道东宫女主人有个小毛病,晚上要点好多灯,还不爱出门。
    当然这在他们眼里都算正常的,哪个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些费钱的怪癖,他们都习惯了。
    见她出门,在门外的侍卫宫女都分外惊讶。
    连行礼都带着些仓促,有些措手不及。
    -
    东宫佛堂不大,比起东宫的殿宇的覆盖面来说称得上简陋。
    但当朝太子对道家佛家都未曾有过偏爱,若论道意也更喜欢道家的逆天改命,只拼今朝,对于佛教的此生受苦来世得果嗤之以鼻。
    薛闻第一次见之时还很诧异秦昭明能在这里摆个佛堂,这简直就不该出现。
    此间灯火通明,却未曾点燃檀香,只燃着淡淡的、带着些缱绻味道的鹅梨帐中香。
    孤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薛闻还未推开门便听到里面秦昭明的声音,她顿了顿,然后说着:连我也不行吗?
    如同在说: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吗?
    她问的时候心态平和,已经做好了他不愿意开这扇门的准备。
    若要问起来那她为什么还要来,那就是总有些人拿着犹豫慢慢斟酌,但时间不等人,她这辈子学的成功的课程便是不留遗憾。
    门内缓缓映衬出影子,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
    里面的人未曾有在她面前的举重若轻和狂野自信,反而像一直淋了雨后湿漉漉的小狗。
    明亮的灯光爬出窗棂如丝一般席卷那张白皙的脸庞,在光影中半明半昧。
    他的面容干净如初,薛闻却恍惚觉得好似有泪痕缠绵。
    如同精致的瓷器从那一侧龟裂破碎,偏要在她面前强装出安然无恙的模样。
    秦昭明眉眼低垂,看着她半晌挤出来一句:天黑,你怎么这时候出门了。
    薛闻戳他肩膀,他也不躲,完全忘记这地方还有伤痕在,直到薛闻收回手他也呆呆地。
    眼前的薛闻因为早就回到寝殿,穿着也并未要见朝臣的装扮,只在内里浅搭了一件白荷诃裙,外头罩了件轻薄的浅金大袖衫。
    如同锦缎一般的发丝被一根玉簪轻轻挽在脑后,恍惚中只怕会以为仙子临凡。
    反倒手上戴着的宫灯和拿着的酒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来看你,想来看看你。
    秦昭明沉默,接过她双手的灯和酒壶,没开口,却让出了半个身位足够让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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