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颤声道:“是,当时奴婢正端着药往贵妃娘娘屋里走,丽嫔主子宫里的水青突然来到,说是丽嫔主子让她来给贵妃娘娘送些药材,奴婢便让小柔将药接下。谁知水青将药材递给小柔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奴婢,药碗被打翻,奴婢心急之下也顾不得理她,赶紧再跑去煎药,水青便跟着来帮忙。”
    “肖妹妹,你怎么看?”皇后问肖淑妃。
    “臣妾觉得水青和丽嫔都有嫌疑,不如将她们二人叫过来问一问。”肖淑妃面不改色。
    皇后还未回答,德妃突然开口:“不知祁姐姐所中何毒?”
    绿萍答道:“是乌头,因为剂量不大,又被太医及时催吐,所以贵妃娘娘才能……”
    她说着便红了眼,显见得是个十分忠心的丫头。
    “乌头有止痛的作用,想必太医院也有配备,只是此药有毒,若非情况紧急,不会轻易使用,因此太医院的存量应该不会多,只要去太医院查查使用记录,便可看出端倪。”
    “德妃妹妹通晓医理,倒是让本宫少走了许多弯路。”皇后淡淡的说道。
    德妃假装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淡然一笑。
    “斜风,你去传太医院院正来回话。”皇后吩咐道。
    院正很快到来,将乌头所出记录一一呈上,皇后仔细翻查过后问道:“这些记录不会出错吧?”
    院正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决不会出错。”
    “很好,细雨,你去请丽嫔过来。”
    丽嫔到场之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听皇后说道:“丽嫔,上月你曾经跌伤,伤势十分严重,当时太医院开了乌头给你止痛,是也不是?”
    丽嫔答道:“嫔妾的确曾摔伤膝盖,当时是秦太医给嫔妾诊治的,药材也是太医院送来的,至于其中是否有乌头,嫔妾就不知道了。”
    “或许你的宫女水青会知道。”皇后看着跟在丽嫔身后的水青。
    水青答道:“回皇后娘娘,当时秦太医的确开了乌头,还叮嘱奴婢说,只有头三副是按方子上的剂量来,之后就要减半,因为此药有毒,对主子身子不好。秦太医一共开了二十副药,但是主子服了十五副便康复了,因此乌头还剩下大半。”
    “那减下来的乌头,你这次便一起送来了祁贵妃这里,是不是?”
    “减下来的那些还放在主子宫中,奴婢怕宫人不小心沾到,还特意用瓶子装了起来,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有些意外:“你即刻去取来给本宫看看。”
    “是。”
    “皇后娘娘,不如将水青送来给贵妃娘娘的药材取来看看,看其中是否有乌头这一味,包装又是否有破损。”一直沉默的婷妃说道。
    皇后点了头,绿萍立刻将药材取了过来,却见包装完好无损,拆开以后,院正过来查看,果然其中便有乌头这一味。
    丽嫔脸色骤变:“皇后娘娘,这药材是嫔妾受伤之时安妃娘娘送来的,嫔妾一直没用上,又觉放着浪费,见贵妃娘娘也是外伤,便想着送来给贵妃娘娘使用。”
    “丽嫔,你不要污蔑本宫。”安妃站了起来,“这药是端午的时候皇上赐给本宫的,你这样说即是怀疑皇上了!”
    付明悦冷冷的看着这出戏,现在疑点集中在丽嫔和安妃身上,两人一个是肖淑妃的人,一个是皇后的人,若是都扯上关系,对祁贵妃来说便是一箭双雕。就算不能撼动两人的地位,起码也会给皇帝一个错觉:两人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想要毒害她这个皇长子的母亲。
    之前她被刺客“袭击”,孟婉仪和罗万山便有很大嫌疑,孟婉仪是皇后的人,却在被皇后审讯时与罗万山双双“殉情”,皇后已经有些撇不清。此时又牵涉到下毒,祁贵妃这是双管齐下,非要将黑锅扣到皇后头上不可。
    丽嫔道:“凡是送到嫔妾宫中之物,都会有专门的太监和宫女进行登记,这包药材当时并未拆封,便直接入了库房,皇后娘娘可以去查嫔妾宫中的记录。此事是几个月前发生的,如嫔妾想要造假,从字迹深浅也会看得出来。”
    “既然并未拆封,那就是说其中的乌头并没有被取出来过,又怎会下到祁姐姐药中?”贤妃提出疑点。
    “刚才安妃妹妹说是皇上赏下来的,不知当时是否又有拆封呢?”肖淑妃轻声问道。
    安妃心中一惊,当时她有些头疼之症,皇帝便派人送了药来。她用过一些,剩下的才送去给丽嫔的。
    “回淑妃娘娘,当时……当时……药材是付姑姑送到臣妾宫中的。”她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当时臣妾吩咐水青用了一些,剩下的便包起来了,这件事付姑姑可以作证。”
    “付姑姑,安妃所说是否属实?”皇后盯着付明悦问道。
    付明悦从她的眼神看出,她是想让她帮安妃遮掩,毕竟安妃是她的人,若是安妃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付明悦是皇帝身边的女官,身份虽然卑微,地位却有些超然,只要她肯出来作证,便没有人敢再怀疑安妃。只是这样一来,付明悦便把祁贵妃得罪了个透底,祁贵妃为人狠辣,必然不会放过她。何况,她要是敢偏袒安妃,皇帝也会对她不满,这后宫表面上是皇后做主,实际上最得罪不起的人是皇帝。
    付明悦计议片刻,做了决定。
    “回皇后娘娘,当时水青姑娘的确当着奴婢的面将药材包了起来,至于之后药材的去向,奴婢便不清楚了。”
    “付姑姑,你……”安妃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反驳,因为水青当时将药材随便这么一包,付明悦便离开了,之后药材有什么损失她自然是不知道,这话她也并没有说错。只是自己是皇后的人,又很明白的表示出要她救命的意思,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连皇后的面子也不肯给。
    “安妃妹妹,付姑姑说谎了吗?”肖淑妃的语气仍然很和蔼。
    安妃恨恨的看了付明悦一眼,却也不敢当众污蔑她,毕竟她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回淑妃娘娘,她没有说谎。”
    这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那边水青已经将丽嫔宫中的管事太监和管理库房的宫女,以及宫中出入货物银钱的记录薄全部带了来。
    人证物证都并无让人怀疑的地方,丽嫔的嫌疑轻易便被洗清。
    付明悦见肖淑妃仍是那副淡然亲切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肖淑妃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心思深沉,比皇后和祁贵妃还要可怕得多。
    皇后道:“现在嫌疑最大的便是安妃妹妹,只是此事还牵涉到皇上,依本宫之见,不如先将安妃禁足,等皇上回来再做打算,各位妹妹以为如何?”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厉,似乎是在威胁几位妃嫔附和她的提议,付明悦却猜到恐怕她是要对安妃下手了,只要在皇帝回来之前,让安妃出点什么意外,比如畏罪自杀之类,到时候便不会牵连到她了。反正她手下棋子众多,失去孟婉仪和安妃,损失并不算太大。
    “皇后娘娘如此纵容恶人,恐怕皇上还没回宫,臣妾已经被人害死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同时祁贵妃扶着宫女红莲的手慢慢走了出来。
    皇后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脸上神色变了一变,这才道:“祁妹妹怎么不好好休息?”
    “臣妾倒是想好好休息,但又不想坐以待毙。”祁贵妃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祁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若不是皇后娘娘,孟婉仪怎会入得了皇上的眼?她刚被封为婉仪不久,就与御林军右统领被人捉.奸,偏偏还在臣妾的宫外,臣妾被他们的同伙袭击,两人却在凤仪宫中自尽,皇后娘娘做事可真干脆利落。”祁贵妃冷冷的说道,“如今臣妾被人下毒,只因嫌疑人是一向与皇后娘娘亲近的安妃,皇后娘娘便当着众位妹妹和宫人的面,公然包庇于她。身为后宫之主,行事如此偏颇,皇后娘娘就不怕悠悠众口吗?”
    “你!”皇后气得面色铁青,“本宫自认处事公正,并未包庇任何人,祁妹妹若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不如等皇上回来后去长青宫哭诉。”
    她把“哭诉”两个字咬得十分重,语气里也充满了讽刺之意。这后宫谁都知道祁贵妃性格刚强,从来不屑小女儿撒娇的手段。这种性格本来不讨好,尤其是面对帝王,但或许正因为后宫的女人在皇帝面前都唯唯诺诺,千篇一律,突然出了个祁贵妃这样的,皇帝觉得与众不同,还就真将她看上了眼。
    “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娇憨柔弱,我见犹怜,臣妾怎敢与皇后娘娘争锋?”祁贵妃的声音越发冷厉,“只是今日臣妾拼着性命不要,也得讨回一个公道来。”
    这下不仅皇后色变,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祁贵妃竟想鱼死网破?
    以她刚强的性格,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善罢,一气之下真的在这甘露宫自尽,那皇后就得背上包庇罪妃,逼死宠妃的罪名,到时候恐怕连皇帝也护不住她。何况,皇帝一向宠爱祁贵妃并不比皇后少,祁贵妃若死了,说不定他会迁怒皇后,甚至废后都是有可能的。
    付明悦想起皇帝临走前交代的事,直吓得胆战心惊,若是祁贵妃真的出事,皇帝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只是一介女官,皇帝要处置她根本无需任何顾忌,到时候连替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而且看祁贵妃这架势,再这样下去,势必会造成宫变,如果放任其发生,她的支线任务也就失败了。
    必须把事情压下去!她环顾四周,只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峙的皇后和祁贵妃身上,若能从这里溜出去,用皇帝的九龙佩调来御林军,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跑出宫门呢?
    她看向肖淑妃,后者神色淡然,似乎并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再看贤妃、德妃、婧夫人和婷妃四位,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是,若祁贵妃与皇后鱼死网破,最为受益的便是肖淑妃,她何必插手?至于另外几位妃嫔,都是明哲保身的性子,自然更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皇后沉默不语,大概还在想如何应对,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好,轻则威信受损,重则连后位都可能不保。
    皇后不说话,众位妃嫔也不开口,宫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儿臣叩见母后,叩见众位母妃。”
    一个十来岁的女童从殿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正是皇帝最宠爱的宁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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