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炎炎烈日炙烤,一匹骆驼独自悠闲的走在黄沙中。
    骆驼上面坐着一个人,那人闭目养神, 神色平淡。
    不管骆驼到哪,去哪个方向,即便是一动不动的卧着不走,也眼都未睁,任它自由散漫。
    骆驼上面挂着满满的水袋和食物。
    在沙漠中, 水比金子还要贵,这些水堂而皇之的这样露在外面,比带着金子招摇过市还要危险。
    骆驼哒哒的往前轻轻迈动, 蹄下带起小片沙粒, 不紧不慢的悠闲踱步,也习惯了这样的自由,像是回归野外般闲适。
    骆驼悠闲的踱过又一个沙丘,前方突然扬起一片黄沙,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沙尘里面窜出。
    他的手上拿着一抹亮色的东西, 在太阳下发着刺眼的光,那是一把凶器。
    这人拿着凶器,在高温的黄沙中蛰伏, 此时凶狠的扑过来, 目标, 却是骆驼上面的水袋。
    他一手向前刺,另一手已经伸向骆驼上的水袋。
    但是在他刚刚要接触到水袋的时候,身形却突然凝固住,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戛然。
    他维持着两手伸出的怪异姿势, 但是手上锋利的匕首再无法向前送出一寸, 水袋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无法够到。
    忍受着身上的千钧压力,僵硬抬头,杂草般的乱发下,有着一张不成人形的脸。
    那是在沙漠中经常能看到的脸,被沙漠夺走生机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皮肤被烈日晒得黑红蜕皮,裂出一道道泛血的口子,嘴唇干裂起皮,上面同样是道道的血口,在白色的干皮上凝固。
    精力被烈日蒸干,脸色灰败,看起来死气沉沉,暮霭沉沉的双眼中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浑浊,里面感觉不到平静,只有痛苦的挣扎。
    此时那双充满戾气和孤注一掷的眼中爬满惊骇,极度恐惧的看向骆驼上的人。
    刺目的阳光直冲眼帘,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感觉有一团阴影压下来。
    那人低头看过来,冷冷的视线扫过他,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道魔教在哪嘛?”
    这是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里面却带着怪异的冷漠。
    即使已经被沙漠折磨得精疲力竭,意识模糊不堪,也穿透厚厚的隔膜,让人瞬间悚然的冷漠。
    那人本已经被大漠折磨得几近崩溃,此时听到这声音,顿时油升起无比的恐惧,他完全顾不上话里在问什么,只知道摇头,嘴里模糊的喊着放过他的话。
    下一刻,他的身体被一股力量随意的扔到一边,落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挡路的人消失,骆驼不受影响的继续往前走。
    骆驼上面的人重新坐回去,又恢复成对外界不闻不问的样子。
    摔在地上的人贴着滚烫的沙地,再次感受到上方烈日的炙烤,顿时勾起熟悉的绝望,忘了刚才的恐惧,趴在地上努力往前伸着手,嘶哑着嗓子呐喊,“水…”
    骆驼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脚步轻盈,踱步悠闲,一如既往。
    黄沙吹过,卷起浅浅的蹄印,掩去所有的痕迹,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入夜,骆驼自行找到背风的岩石,然后慢悠悠的卧下。
    过了一会儿,他它的嘴动了动,开始反刍,一下一下咀嚼得十分安逸。
    驼峰上的人这时也迈步走了下来,正在咀嚼的骆驼微微停下,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不在意的转回去,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自己驮了一路的人。
    待吃完饭,又将头埋进了身体中,开始休息。
    丹蚩盘腿坐在旁边,神色平淡。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托颚,眼睛静静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推测出西门吹雪可能去了魔教,丹蚩便离开了医馆,一路西行过来,直到到了这里却发现不知道魔教总坛在哪里。
    这些天他在沙漠里漫无目的的闲逛问路,然而一路上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告诉他魔教在哪里,反而是来抢劫的人越来越多。
    再次叹了口气,丹蚩收回思绪闭眼打坐。
    第二天继续起行时,丹蚩又遇到一伙狼狈的人。
    但是这伙人却不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上来就抢东西杀人,反而是站在远处观察他。
    见此丹蚩走近了些,问他们,“你们知道西方魔教在哪嘛?”
    听到他的问话,那伙人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后站在中间的人出来抱拳回道,“实在抱歉,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大漠,不知道魔教的地址。”
    他的嗓子同样被极度缺水折磨得沙哑,但是仍能听出来一些优雅。
    “哦”
    再次听到否定的答案,丹蚩也无所谓,点了点头,身下的骆驼也配合的继续往前走。
    待他要走远时,三人中左边的青年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同样沙哑,还带着一丝惯有的冷意。
    “你若是给我们一袋水,我可以告诉你在哪个方向。”
    丹蚩停下看过去。
    说话的人灰头土脸,面容憔悴,跟他之前见过的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不像完全陷入绝望的人,还带着清明。
    丹蚩突然笑了,干脆的扔了一袋水过去。
    问,“在哪?”
    那人接过水,用手攥紧后回答,“我不知道具体的地点。”
    然后不等他质问,冷静的继续说道,“但是我曾多次去西域走商,曾经见过魔教中人。”
    他说着同时指了一个方向给他看,“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会看到一个市集,里面经常有魔教之人活动,到那里我相信你已经可以自己找到了。”
    丹蚩顺着看过去,没质问他话里的真假,只微微颌首道,“多谢”
    说完身下的骆驼同时扬蹄,似乎知道方向,便往那边转过去。
    “等等”
    这时那人却又叫住他。
    丹蚩脸色平静的转过头。
    那人看着他,似乎在犹豫什么。
    良久,他道,“如果你也是要去参加魔教的教主争夺,我劝你不如直接去昆仑山。”
    丹蚩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那人见此眼中又闪过一番挣扎,然后才下了决心,他的神色恢复冷漠,对他面无表情陈述道,“魔教中人约定,只要有人在正月初七这天带着罗刹牌出现在昆仑大光明镜,便是魔教的新教主,现在日期将近,魔教中人都赶去了昆仑,你去总坛怕是要扑空。”
    说完看着他。
    丹蚩只是问,“你不是魔教中人,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
    他问的语气平静,像是疑惑,但是听在对面耳中却让他感觉到被怀疑的浓重不信任。
    果然,那人的眼角抽了抽,眼中是被质疑的愤怒,声音变得更冷,“罗刹教是关外最大的势力,也是这里最不好惹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无数人关注的事情,这次整教教众一起行动,动静这么大,但凡有些势力的人都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说完冷冷的看着他,“如果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你可以继续往前走。”
    丹蚩对他的恼怒没有反应,只是脸色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还在愤怒的人听了神色突然怔了怔,眼中带着疑色的看向他。
    丹蚩面色已恢复如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平静的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白衣服?”那人皱眉,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见过”他答道,“你应该看到了,这里的风沙很大,人走出一段身上就会刮满沙尘,如果是像你一样的人,我们如果见到一定认得出。”
    丹蚩点了一下头,他直起身,突然想到什么,问,“昆仑怎么走?”
    那人看了看他,抬手给他重新指了个方向,道,“这边,你要去昆仑山的话,就沿着这个方向走。”
    丹蚩看了那边一眼,点头记住。
    回过头时,突然看着他说了一句,“我问过很多人同样的问题,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说的人。”
    那人怔了怔,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又似乎有些恍然。
    但是还来不及细想,骆驼上的人突然从上面飘下来,向着他指的方向掠过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见此三人均是一愣,既惊于他的身法,又对他突然离开的行为没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最后那个最邋遢的大汉先有了反应,只见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刚才搭话的人。
    “行啊!铁公鸡,有你的。”
    拿过水袋狠狠灌了一口,清凉的水流瞬间安抚了干得冒烟的喉咙。
    “终于活过来了”他高兴的握拳大吼出声。
    没有什么比濒临渴死前得到一袋水更让人值得高兴的事,他现在激动得想大跑一圈发泄。
    剩下的两人却不仅没像他一样露出高兴,反而互相看了看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刚才?”最开始答话的人迟疑的问。
    被问的人没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见此那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边大汉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他擦了擦嘴,看到旁边的骆驼,突然反应过来,“那人就这么走了?不会半路渴死吧!”
    他们三人刚刚经历过差点渴死,体会过有多难受,不想见这倒霉蛋跟他们一样糊里糊涂送命。
    蹦起来便道,“不行,老臭虫,铁公鸡,我们赶紧把人追回来。”
    他跑出一段,却发现另外两人都一动不动,顿时在前面跺脚催促,“你们俩还在等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想贪人家的水!”
    “楚留香,姬冰雁他是个铁公鸡,没人情味,你这个盗帅难道也是非不分,偷东西把自己的良心都偷没了?”
    楚留香苦笑。
    姬冰雁表情冷冷的看着他,“你还是这么没眼光。”
    胡铁顿时不满,“喂,你怎么又挖苦我!”
    “小胡,你好好看看这些。”
    楚留香叹了口气,上前指着骆驼上的东西让他看。
    胡铁疑惑的来回看了看,没看出不同。
    顿时不满的看向楚留香,“喂!老臭虫,你别卖关子了!”
    楚留香有些无奈,只好给他解释得更清楚,“这里已经深入沙漠,那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可是你看,骆驼上的这些水和食物却一点都没动过。”
    胡铁跟着看过去,一见果然如他所说,所有的水囊都是满的,没有人喝过,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
    楚留香刚有些欣慰,就见胡铁大惊失色的跳起来,“难道也是那个石观音!这些水里面有毒!”
    说着扔了水袋就去扣自己喉咙。
    “呕”
    见此楚留香不仅伸手扶额摇头,对他无奈了。
    “老臭虫,我不会被毒死吧!”
    胡铁把水都抠出来,还在担心的大叫。
    姬冰雁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此时冷冷看过来,“祸害遗千年,阎王爷闻不惯你身上的酒臭,死了也不会收你的!”
    胡铁没感觉出异常,见他还挖苦自己,顿时跳脚,“死公鸡,都怪你,非要去拿他的水袋,我现在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姬冰雁的气息突然一滞,面色极冷的看着他。
    胡铁不服的瞪过去,“怎么?我说错了嘛!”
    姬冰雁没再理他,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旁边,整理骆驼上的水,再不说话。
    “铁公鸡这是怎么了?”
    胡铁这才感觉到异常,摸着脑袋问楚留香。
    留下的楚留香再也忍不住,用手点着胡铁的脑袋,咬牙,“小胡啊小胡,你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
    “老臭虫你怎么也向着他!”胡铁打开他的手,不满的叫道。
    楚留香的脸色很不好,比他们没水的时候还要难看,“老姬为了我们可能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你知不知道!”
    “啊?”胡铁一脸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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