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益很生气,后果……
    没什么后果。
    对待严颜,谢益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严颜出身临江县严氏,族中还出过一个二千石。而且严颜在乡间也素有民望,深得百姓拥戴。
    虽然说他谢氏祖上倒也不是没出过***,还是比二千石高很多的大司徒呢!
    只可惜是新莽那会的成家皇帝公孙述的大司徒。
    关键时候站错了队还不能及时矫正,导致谢氏直到现在都不太行。
    谢益能成为功曹,靠的是手腕灵活,能帮助前太守赵部平衡各家利益。但遇到严颜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又没有太守之权凭借,他不免坐蜡。
    这让严颜在现在的谢益面前,简直无敌了。
    谢益想着从功利的角度说服不了严颜,那便换一种方式。
    他首先反驳严颜对于荀攸的评价:“荀君海内名士,岂会行无状之事?所为必有深意!”
    严颜却不想同谢益掰扯了,应付了两句后便告辞离开。
    只留下谢益望着严颜的背影,愤怒地想着——看来苏府君在时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你等到,等到荀府君到来……
    不过官职最合适的严颜不愿意去,谢益思来想去,又找上了主掌议政、顾问的议曹掾上官胜。后者与他同出江州县,很给面子地应了下来。
    ……
    此时,尚在汉中的荀攸还不知道巴郡郡吏们的动作,他正在与苏固作别。
    在荀攸看来,苏固还是颇有识人之明的,他所重用的主簿赵嵩和贼曹掾陈调虽然出身不同,却皆有才能,且都有一颗忠义之心。
    分别之时,荀攸还特意当着苏固的面真诚的称赞了两人。
    不止赵嵩和陈调因而欢喜,苏固也与有荣焉。
    并继续派陈调陪同护送荀攸直到汉中与巴郡的边界。
    待到荀攸沿着米仓道抵达巴郡境内时,议曹掾上官胜已经带着人在官驿守候数日了。
    随后,陪同荀攸的又换了一批人。
    只是这批人虽是荀攸名义上的下属,但在荀攸看来,远不如赵嵩与陈调真心。
    不过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在沿着米仓道行了两日之后,上官胜似乎与荀攸相熟了,在某次和荀攸说话时无意间说漏了嘴——“原本我等郡吏是属意兵曹掾严君前来,只是严君……哦,府君,是下官失言了。”
    荀攸面上带着微笑,安抚道:“这算什么失言?其实诸位本不必前来汉昌县等候的。”
    上官胜立刻道:“岂能如此?若不知府君即将到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岂能无视……”
    随后二人又将话题扯向了别的方面。
    只在分开之后,荀攸立刻让随从去向前来迎接的官吏之中打听兵曹掾的事。
    而这一举动也落入了上官胜眼中,原本只在心中暗想,这新府君到底年轻,虽有盛名,却过于急躁了些。
    可上官胜能在历史上做到蜀汉的太尉,并非短视之人,他马上又想到,荀攸在与他闲聊时透露了在汉中的行程,他听起来荀攸宛如是在汉中游玩。
    如此看来,荀攸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纨绔子弟。
    但是,如此不堪的荀攸真能得到天子信重?并且还被派来巴郡?
    上官胜虽久在巴郡,却也听闻了许多天下之事,绝不敢将高高在上的天子看得太简单。
    上官胜有些怀疑荀攸的城府……可话说回来,荀攸在他面前一直是谦谦君子的表现,也未需要什么需要他显示才能的事件。
    总归多谨慎些、绝不小觑府君总是没错的。
    ()
    他有些后悔答应谢益的请求在新府君面前中伤严颜了。
    严颜……荀攸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思索着,上官胜故意说出严颜的坏话,便说明双方并非一心,而严颜若真如上官胜所暗示的,拒绝了领兵前来迎接他一事,那么严颜要么孤高自傲,要么不谗权贵。
    或许,巴郡的破局之机,就应在这个严颜身上了。
    ……
    雒阳东门外。
    刘辩再次出宫,这一次,是专门为了送别。
    他看向面前的关羽和赵云,两人在幽州的任务该交待的早就已经交代完了,该透露的谋划也都透露了。
    临近分别,刘辩言语中的感伤出自真情实感:“昔日朕出宫,多蒙二卿护卫。今日,就是卿最后一次近身护卫了……”
    “云长、子龙,抵达幽州后,你们务必将治下的百姓当作朕一样护卫。”
    关羽与赵云皆推金山,倒玉柱,拜毕起来后,异口同声地说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刘辩随后拉着两人的手,说道:“我曾记得,昔日子龙曾问我,将来会不会有人人不愁衣食的那一天……我相信,将来吾与卿再见之时,一定会离这一天更近些!”
    二人都知道此行肩负的重任,也明白天子对自己的信重,此去幽州,数年之内绝对是回不了京的。
    但二人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刻就抵达幽州,帮助天子完成大计!
    站在刘辩身后的刘备昨夜就已经和关羽作别,到了今早更是一路同行而来。
    如今,情同兄弟的三人虽然即将天各一方,但情谊却可以跨越距离的限制。刘备带着满满的祝福,同刘辩一样,目送着关羽离开。
    刘辩长舒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淡淡惆怅。
    分别总是难免的。
    回到车驾上后,郭直立马捧着一封信对着刘辩说道:“陛下,张公遣人送来了巴郡荀太守的信件。”
    刘辩见此密封未曾有被打开的迹象,才示意郭直拆开了信。
    但刘辩却未曾离开此地,只因今日除了送别关羽和赵云,还有另一人要回来。
    何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精神十足,脸上洋溢着笑容。
    一年多以来的行程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就算正事多是邴原与王朗做的,何进多以游玩居多,可较出发之间,不仅被晒黑了些,连此前因为闭门思过而增长的肚腩都快要消失了。
    而当何进发现他的皇帝外甥竟然亲自出城迎接他时,眼睛干脆眯成了一条缝。
    ……
    汉中郡。
    自荀攸走后,张鲁总觉得心神不宁。
    对于荀攸的到来,张鲁一直都不敢大意,毕竟荀攸的身份过于敏感了。
    而荀攸在见过他之后,走得那般干脆,着实有些出乎张鲁的预料。
    这是关键时刻,张鲁想到了他的母亲卢氏。昔日张鲁的父亲为系师时,卢氏常在一旁辅助,张鲁自身的鬼神之术还是学自于其母。
    因卢氏貌美,在张鲁掌权之后,卢氏逐渐退居幕后,但卢氏在张氏仍然很有话语权。
    和张鲁一般,卢氏也有一颗不安分地心,或者说张鲁类母。
    卢氏听到张鲁的担忧,她也觉得有些风险。
    只是如今益州的几位***,皆对鬼神谶言之说敬而远之,卢氏便是想要搭上一位也难。
    汉中太守苏固虽然默许了五斗米教的存在,但对于张鲁却不怎么亲近。
    如今的五斗米教缺少上层路线。
    卢氏明白张鲁的忧愁,她叹息说:“十年前,谁曾想到汉室能呈现如今()
    的中兴之象,吾道一旦引来朝廷注目,绝不可凭顽力蛮抗。”
    “不过以我观之,而今信奉吾道者众多,当今天子一直以仁爱百姓之姿示于天下,短时间内,应无大祸。”
    “只可惜如今吾道只限于汉中之地,你近年来结交巴郡蛮夷,虽有进展,可若非时局变化,一时之间难有成效。否则……”
    卢氏又是一声叹息,未尽之言终未说出口。
    就在张鲁经过其母的开导没几日,忽然朝廷来了使者,公车征辟张鲁入朝。
    张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根基在于汉中,若离了汉中和汉中的教众,他什么都不是。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绝对不可!”卢氏提醒道。
    “昔日也不是没有人因为拒绝天子征辟而获罪,今上虽无此先例,然旁人拒绝征辟可以被赞为不慕名利,但你却不行。”
    “如今看来,只怕那荀攸故意在汉中逗留,就是为了探查吾道,而今以上达天听。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一着不慎,便是灭族之祸!”
    张鲁虽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相比于母亲卢氏,在此关键时刻,终究少了些镇定。
    他忍不住痛骂道:“亏我还对荀攸那厮以礼相待,不曾想他竟是个伪君子!小人!……”
    卢氏静待着张鲁发泄完,然后说道:“此去雒阳,未尝不是一次良机。”
    卢氏看起来很是冷静,连带着张鲁心中也少了些恐慌——“朝中重臣众多,但凡有一二信奉鬼神谶言者……”她将手虚握,狠狠攥紧——“便是吾母子传道之机!”
    “且雒阳权贵众多,你过去不是总抱怨吾道不出汉中吗?”
    张鲁听着心潮澎湃,可念及现状,忍不住问道:“母亲要随我同去雒阳,那汉中这边怎么办?”
    “将实务交由你几个阿弟处置。”
    张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卢氏不满地道:“系师之名在你身上,汝弟还能夺取不成?”
    张鲁不敢多言。
    后张鲁应下征辟,携其母一同入京。
    在母亲卢氏的影响下,张鲁斗志昂扬,天子是当今天下最贵重之人,若是天子能够认同他祖父张陵开创的正一盟威之道,何愁此道不盛?
    张鲁已经在母亲的帮助下,做好了在第一次见面时向天子传道的准备。
    甚至还做了好几项准备,以应对天子不同的态度。
    然而,当面对天子召见,张鲁发现事情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张鲁得到召见的地点不在皇宫,而在西园的军营。
    他虽见识过教众齐聚的场面,可与军营中那些见过血的士卒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听着士卒训练时的呐喊声,张鲁心跳加速。
    “听说汉中多有五斗米教的信众***,场面壮阔,不知比军中如何?”
    负责给他引路的人自称是黄门侍郎郑益,张鲁终究初到雒阳,消息闭塞了些,不然他一定会知道这是当世大儒郑玄的独子,并趁着这个机会结交示好。
    原本张鲁见郑益没有同他多说话的打算,只敢老老实实地跟在郑益身后。
    而今听了郑益这样的诛心之言,张鲁只得慌张地答道:“萤火安能与皓月争辉!”
    郑益不复多言,继续引路,而张鲁更加不敢搭话。
    忽然,郑益停下了脚步。
    张鲁顺着郑益的目光看去,前方是两排执戟卫士,面面相对,在中间留下了一条道路,直通最前方的营帐。
    张鲁忽地听到了一声大喝,两排执戟卫士皆将手中长戟前推,戟刃交叉悬在道路中间。()
    “请!”郑益作势道,他显然是不打算再往前去了。
    张鲁不敢后退,只能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明明戟刃要高过他的头颅,可张鲁一路上都弯腰低头,生怕哪个执戟卫士手一抖,让戟刃啄一下他的头顶。
    等到张鲁看不到两侧的腿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额头后背全是汗。
    这时,张鲁又看到两只脚出现在他面前,好在来人腿上没有腿甲。
    “陛下召见,随我来!”
    张鲁赶紧擦了擦额头的汗,亦步亦趋地跟上。
    刘辩看着张鲁,问道:“张公祺……朕听说你在汉中自称‘师君",百姓多从之,不知今日朕该如何称呼你?”
    张鲁心头一凉,自他继承系师之位传道以来,不是没有遇见过达官显贵,但没人能贵的过天子。而以他的见识,欺骗不了自己,天子此言根本就是奔着找事而来的。
    记忆中那些为了向皇帝传道而做的准备早就被张鲁抛之脑后,这种时候,能活命就不错了。
    他赶紧叩首拜道:“山野小民,安敢劳陛下费心?陛下随意称呼……”
    见张鲁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刘辩有些失望。
    他原本还期许张鲁能够维持一些道家高人的气派,却未曾想张鲁既没有拒绝他的征辟,也没有在他面前摆什么风骨。
    不过张鲁如此配合,总算是好事。
    刘辩说道:“凡国之祭祀,太祝令掌读祝及迎送神,其下尚缺一丞,掌祝小神事,你便先担任此职吧!”
    张鲁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了心。
    活下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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