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抱着猫儿的纣嫽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她五感敏锐,轻易就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里只一人一猫,理所当然的,她把怀里的猫儿翻了过来,撸一把它软绵绵的肚皮。
    猫儿舒服的在她怀中摊平,叁只爪子都往外延伸,唯有其中一条后腿不自然的缩着,时不时的轻颤两下。
    纣嫽拧眉,小心的去触那条后腿。
    “咪呜~”
    大约是碰到了伤处,怀里乖顺的猫儿下意识的挣了两下,发出略带痛意的叫声。
    纣嫽安抚的挠了挠它的下颏尖,以指渡一丝灵力,再度平息了它的情绪。
    “这是……”
    她寻到伤口,不由沉了脸色。
    这腿上的一条痕迹,整齐又锐利,伤口边缘皮肉翻卷,鲜血将毛发都粘成绺状,显然是人为的,拿了利器来割的。
    也不知是谁生了这样狠毒的心思。
    纣嫽叹一声,想起自己随身带了些止血的伤药,本意是怕路途颠簸磕碰,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猫儿能忍痛,又有先前那一丝灵力渡去,现下已经钻在她怀里,抓着她衣襟眯眼咕噜了。
    纣嫽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抬起它受伤的那条小腿,咬开瓶塞,把药粉小心的倒在伤口上。
    一边倒,一边用灵力滋养。
    这么小一只猫儿,用不了两分灵力,却能使它好受许多。
    不消片刻,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一些。她抽出袖笼中的丝帕,一圈圈的缠在它后腿上,免得它乱动又导致撕裂。
    她做这事时,因忧心猫儿而专心致志,一时就忘了外放灵识,就连身后有人缓步靠近,都不曾发觉。
    待察觉异样时,那人已离她的后背不过两步之遥。
    银铃声响,玎玲碰撞。
    一缕透骨药香若有似无。
    才为猫儿绑好小结的纣嫽耳廓微动,忽的回过神来,条件反射的搂住它往后一退:
    “谁?!”
    她是下意识的躲避,却忘了自己维持了太久蹲身的姿态,乍一起身,双腿酸麻,难以支立她后退的步伐。
    她脚踝一软,趔趄着往后仰去。
    侧面便是拱桥的石栏,虽不至于摔下去,若撞在石栏上,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纣嫽立时紧抱住怀中的猫儿。
    电光火石的瞬间,那惊吓到她的罪魁祸首眼疾手快的伸出双臂,一手接住那沉甸甸的猫儿,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在她将触到石栏前把人勾了回来。
    纣嫽连人带猫撞进来人怀中,她以为景苑无人,未佩帷帽,故而他胸口繁复的银饰直接蹭过了她面颊,还不小心缠下了她两缕鬓发。
    她吃痛的轻嘶一声,不由自主的要昂首,却被那人摁着后颈按在怀里。
    “莫动,你头发缠在上头,得解下来。”
    是一道陌生的男音,迥异于她熟悉的每一个男子,声线是磁而醇,偏语调又透着少年的清朗,介乎两者之间。
    离的如此近,他身上的药香变得极为浓郁,似草叶又似娇蕊,还夹杂着淡凉的清茶味。
    纣嫽抿了抿唇,双眸被他的银饰晃的有些模糊,不由催促道:
    “你快一些。”
    这话不知是哪里戳中了他,那解发的动作未停,他胸口先微微震动,喉间发出压抑的闷笑。
    分明是冬日,他却衣着轻薄,纣嫽几乎是抵在他胸膛上,肌理的起伏透过一层柔软的布料传递而来,让她的颊侧莫名生了些热意。
    她眼前垂下一段鸦羽似的黑发,几绺细细的小辫夹杂在发丝中,以葡萄藤形状的银环扣住发尾,下方坠着葡萄叶的发饰,正随着他的动作颤颤摇晃。
    好生古怪的打扮,不似宫中人该有的。
    纣嫽心中生疑,不过还不待细想,就觉头皮略松,那人把两缕青丝带了下来,笑道:
    “好了,解开了。”
    乍闻此语,她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推开他,就连猫儿都顾不上抱回来了。
    那人后退了两步,靴履抵在地面站定,抬起头来时,恰好与纣嫽对上视线。
    二人俱是一怔。
    如纣嫽所想,这少年装扮的与宫内格格不入,一身滇蓝短打,却是宽袖阔裤,银丝纹绣鱼尾蝶身,图样精美绝伦。
    他腰间束一条银泡宽幅束带,银链悬挂其上,勾出窄劲纤瘦的腰肢,走动时还会碰撞出清鸣响动。
    而纣嫽听见的银铃声,来自于他的颈链和手镯。
    少年面露惊艳,一双猫儿似的杏仁眼深而亮,眼尾上扬,眼角尖圆,睫羽长如绒扇,眼下缀着一粒细小的美人痣,俊丽中含了惑人媚色。
    他从愣神中缓过来,两片殷红的含珠唇,未语先笑叁分:
    “你是哪个宫里的姐姐?生的如此貌美,竟只是个女官么?”
    打扮古怪,却能分辨宫服形制。
    他的身份愈发可疑了。
    来路不明之人,纣嫽不愿与他多言,冷下脸来,伸手冲他要猫:
    “谁同你姐姐妹妹的,把狸奴还我,我只当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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