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摇摇头:“官家,臣妾也不是心软,她说的也有道理...有没有单独行动过,问问其他人也就清楚了。就算有记不清的、含糊的,总不会人人都记不清,人人都含糊。再者,她是臣妾的侍女,性子臣妾多少知道一些,确实胆小,这样的事儿就不像是她能做的。”
    “也罢,朕全了你这片善心!”郭敞看了素娥有一会儿,一句话不说,末了才这样道。
    然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董素贞,冷然道:“你这奴婢是瞧见了的,活命之恩全在你们美人,今后记得要好生回报,且做个忠仆罢。”
    素娥很想说,说不定是她连累了人家。现在来收尾了,却叫人家感恩于她,是不是——但她也知道,郭敞的思维方式才是此时的主流。
    事情到这时候其实就算告一段落了...后头叫了玉殿其他宫女来,一一问过,确定董素贞确实没有落单过,她也暂时‘安全’了。但郭敞没让她回玉殿,只是交给了王志通——没让宫正司带走她,却也隔绝了素娥和她。
    “暂且先这样罢,她与外人勾结,事涉其中的可能性虽然不大,却也不能完全信任。等此间事了了,再放她回玉殿。”素娥再回玉殿时,是郭敞陪她一起的,还与她道:“王志通你还不信?有他关照,你那侍女不会有事。”
    素娥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信不信的有什么用?当然,对于王志通这个权势第一的大宦官,她也确实信...只要他的确打着保董素贞的心。
    “此次全赖官家恩德,回护之心实在是...”回到玉殿,素娥低声对郭敞说道。其实她这个时候正处在‘劫后余生’的疲惫中,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营业’,但她没办法。
    一方面,她确实有点儿感激。不管怎么说,郭敞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就过来,而且听到宫正司和张皇后的说法后,依旧相信她,这是人家的好。另一方面,她也是在尽力弥补今天这件事的不利影响。
    素娥一直很清楚的,郭敞或者说大多数皇帝,对于后宫,他们只希望找乐子。如果没有乐子,甚至给他们带来麻烦、负面情绪,那就不喜欢了。哪怕这并不是出自某个妃子的主观,她们也是受害者。
    就比如素娥这回,她是受害者没错,可这一次郭敞是来给她收拾麻烦的。取乐没取到,平白要理这些事...固然此时郭敞喜爱她,和她建立了亲密关系,这时应该没那么嫌烦,甚至还有一些做了英雄,给素娥撑腰的愉快——但这只是一时的。
    郭敞到底不喜欢纠缠在这种事里,只愿意一直轻松愉快,从素娥这里得到各种各样的正面反馈。
    “说这些做什么,朕知道你有此心,说出来反而生分。”郭敞轻叹一口气说道。
    素娥并不觉得郭敞这句话是说谎,但该说的话她还是会说...有些话该说就得说,不然t情浓时,这是亲近,是默契。等到情淡了,再想起来,就是用来怨恨攻击的素材了。
    当然,也不是一直提,一直提显得刻意,而且正如郭敞所说,太‘生分’了。所以素娥点到即止,很快就不说这些了。只是和郭敞相对坐着,膝头抵着膝头,两只手握着郭敞的一只右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相顾无言。
    这种时候不需要说话,她以一种温和无害的眼神看着对方。于是气氛很快由之前的‘不太愉快’,转到了两人平常相处的样子...轻松的、愉快的、亲密的、有安全感的。就像是一杯黄酒,炉子上煮着,人在热热的、微醺的氛围里徜徉。
    惬意、柔缓,但又不至于迷醉。
    郭敞不知为何,一下脸红了,眼前是自己的妃子,他却有一种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心情——他都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唬了一跳,仿佛掩饰,又仿佛是逃避一样,他猛地站了起来,还因此脱开了素娥的手。
    一下心里空落落的。
    “官家?”素娥的眼神是询问的意思。
    “没什么,朕、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郭敞躲开素娥的目光,然后就看到了案几上放着的一件绣活儿。这是素娥被带走之前正在做的那幅绣画,被带走时,因着人多手杂,绣画也被撞到了地上,还被不知道谁踩了一脚。
    弄脏了也就罢了,还能清理,可正面抽的几道丝,实在是没法修饰恢复了。
    “这是?”过拿起来看了一眼,觉得配色和布局有些眼熟,反应过来:“这是素娥你绣的作品?”
    “平日里总说你绣活儿不好,如今看来也是好的。若是你多做些活儿,也很快能练出来一手好绣艺——不过这也不必,有那辰光,你尽可以多画几幅画,你是爱这个多些的。”郭敞赞了素娥一番,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幅绣画的情况不正常。
    若是素娥的作品,玉殿侍女哪里会这样不小心?做到一半必然是好好收着。看这样子,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了,必定是今天宫正司过来拿人,不知道谁碰倒了,谁又踩了一脚,事后才被玉殿的人拾起来的。
    素娥也看过那幅绣画,抿了抿嘴唇:“官家谬赞了,不过是做得慢些,能细细地做,才有些样子。就这样,也远不及那些善绣的——说来不怕官家笑话,这原本是臣妾去岁开始绣的,备着正月里给官家做礼。”
    “结果到了时候,一半没绣好,便拖延了下来...如今这样,却是下回给官家做礼也用不上了。”
    “给朕做礼?”郭敞再看看绣画图案,明白过来:“也是,这样的战场图景,挂在玉殿倒有些不应景了。”
    想到素娥不擅长绣花,绣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所谓‘细细地做’,说的简单,却是用功的意思...郭敞默默收起了那幅绣画,轻轻拢着素娥的肩膀:“这绣画损坏并不严重,朕不会叫你的心意白费的。”
    素娥不解,郭敞却是回头将绣画交给了刘亮:“寻宫里最巧的针线上人,瞧瞧这抽丝的一片该如何织补才能不留痕迹。还有这清洁,不要损坏这绣画,须得是清洁了与没清洁是一样的。”
    刘亮接了绣画就退到一边去了,郭敞又冲王志通招了招手,一边去廊下说话:“...宫正司没甚指望,查个景福殿藏尸案查成这个样子。如今眼见得里头有内情,且不说她们有没有息事宁人的想头,就是没有,怕是也没有那个能力查个水落石出。”
    “你自安排了人手去查,要查的清楚干净...明白吗?”
    “官家,老奴明白!”这种时候,王志通自然是赶紧表态。
    吩咐完了这事儿郭敞又一人在廊下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暗了,他忽然又说:“摆驾玉殿。”
    “官家?”王志通不明白了...刚从玉殿回来,又去玉殿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官家想着高美人今日受了惊吓,要去安慰一番,那很正常,可刚刚就该顺势留下,或者直接将高美人带来福宁殿啊。
    “怎么?自去准备就是了。”“是,官家。”
    因着郭敞今天去坤宁宫看了一场‘升堂审案’的大戏,尚寝局安排侍寝的事都不了了之了。原本瞧着,今晚就不招幸妃嫔了,但郭敞这一往玉殿去,彤史还是得拿出来记一笔——除了皇后的坤宁宫,郭敞几乎不在妃嫔的宫中过夜。
    所以这天都黑了,皇驾出现在宫道上,看着是去哪位娘娘殿里的,立刻引来了一些议论。
    “官家这是往哪儿去的?”等到仪仗过去,有点灯的宫人就忍不住犯嘀咕。
    另外素娥这边,这会儿吃了晚饭,好好洗了个澡、洗了个头,此时正坐在铺着厚实锦被的围榻上晾头发呢——洗澡的时候,头发已经拿干布巾一缕一缕擦过了,此时只是微微发潮而已。不过现在天气还有些冷,也不能头发就这样冷冰冰地上床,还得晾一晾。
    这会儿天也黑了,素娥不好看书打发时间,便让人取了琵琶来,盘腿坐在围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琴...素娥可以说是非常爱护眼睛了,以前在司珍司做宫女时,能不晚上做活儿就绝不晚上做。如今做后妃,自然更注意。天黑点灯后,绝不做费眼的事儿,就是铁律!
    此时要是弄坏了眼睛,想要搞一副合用的眼镜基本不可能。更何况,就是眼镜合用,肯定也不如原本的好视力。
    郭敞来时,不让人通传,然后还在外头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琵琶琴音。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外头听了一会儿,才与王志通道:“她这是心绪不定,自古琴音便是心音,琴音这样不定,心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王志通能说什么呢,只得道:“官家说的是,今日之事,瞧着高美人镇定,其实也是为了不叫官家担心。真要说一点儿不乱,那怎么可能呢?这般事,一个不小心,便是要粉身碎骨的。”
    “正是如此。”郭敞轻轻颔首,这才走进屋子里。
    “官家?”素娥放下琵琶就要下榻,此时有侍女拉开了房间之间的帘子隔断,郭敞正从外面进来。
    “你坐着罢。”郭敞抬了抬手制止素娥。不过素娥虽然没有强行下榻行礼,但也没有坐回去,依旧穿着寝鞋,站在了围榻边上。
    郭敞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太凉...坐着晾头发,应当叫侍女拿薄被来的。你一向身子康健,朕知道,可也不能仗着身体康健,就不注重保养身体了。”
    素娥坐下来,肖燕燕此时听了郭敞的话,赶忙抱了一床薄被来。郭敞接了过去,给素娥盖在身上。然后又拿起了一旁的琵琶:“怎么这会儿用功了?”
    “臣妾晾头发无事可做,也是打发时间。”素娥解释道。
    郭敞又捏起一小束素娥的头发,宫灯之下,乌黑亮泽,仿佛鸦羽:“你平日里常常素扮,但今日这样,却又比平日更甚——难得见你披头散发,如今才晓得,什么叫‘粗布蓬头,不掩国色’呢。”
    素娥哪怕是去侍寝,也没有这样的时候。寝衣会穿的更有花样,头发也不至于披散,好歹绾个总髻,用一两样装饰品...哪里有在自己的地盘上,准备睡觉时那么不加修饰。
    “你这头青丝,留了几尺了?却是不够长...看着不像是留不住了,怎么不继续留长?”郭敞仿佛是第一次注意到,素娥完全披散着头发后,虽然算得上是‘长发’了,但在此时女子中,并不突出。
    此时女子留长发,基本上是越长越好。但头发这个东西,长到一定长度之后是会断的,而且就算不断,也会有诸如分叉等问题。所以为了‘质量’,舍弃‘长度’是必须的。留到一定长度后,便要经常修剪发尾。
    素娥的发尾整整齐齐、强韧光泽,抓起来后明显感觉到发量很多,并不比脖颈处抓一把少多少。这样的话,明显是还可以往下留的。
    “臣妾头发厚,留到这般长,尽可以梳发髻了。好多人家要用假发、义髻的,臣妾用真发就够了...便没有再留长。留长了也有许多不方便处......”其实这个长度已经很不方便了,只不过是素娥如今有人伺候打理,且大家都留长发,所以没t必要说而已。
    郭敞点点头:“也是,不过若是再留长一些,到时候你临轩梳头,就真与仙女无异了。”
    郭敞说话间,信手弹了三两声琵琶。过后想到什么,笑了笑:“你喜爱哪一曲?朕弹与你听罢。”
    第105章 宫廷岁月105
    宫廷之中, 少有比皇帝起床还早的了——比皇帝起得早的,大约只有福宁殿这些伺候皇帝早起的人。
    除非是不需要上朝的日子,不然郭敞总是寅正(早晨四点钟左右)之后不久就起身了...伺候的人时时刻刻听着寝殿的动静, 察觉到翻身的动作就候着了。确定是真的醒了, 即刻就去服侍。当然, 这其实也需要一点儿卧室中守夜宫女的配合, 才能分毫不差。
    福宁殿里宫人为了官家赶上卯初之后的朝会,之后一切事情都得干脆利落,又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这既是因为服侍官家的人,本就要求更高, 得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显出这天字第一号地方的牌面。也是因为郭敞的性子, 那是最不爱旁人安排、催促的。
    这一日寅正还差着半刻的时候, 寝殿外头已经一群人候着了。只等寝殿里传出动静, 守夜的宫女给信号,就要进去伺候。
    往常也在这群人中的王志通这会儿却不在, 他急急忙忙从抄手游廊那边往寝殿赶。身后跟着两个小宦官。他就问道:“事情确保查到了?”
    两个小宦官中的一个低着头,小碎步飞快, 跟上王志通道:“王爷爷, 事情只能说查到一半了...师父叫我们来, 先告诉您老人家一声。”
    王志通点点头:“你们师父有心了, 是该一边查一边说的,不然许久没个结果,如何对官家交代。官家如今为着高美人十分关心此事...这也不是催促你们师父,只是你们师父要心里有数。自来这样的事儿也能说是机遇, 他办得好了,官家不是就记得他了么?”
    “罢了, 这些话不说,你们师父也该知道...事情怎么说,查到哪儿?”
    说话的小宦官继续说道:“王爷爷,查到了一个叫刘百蓉的宫女。这刘百蓉与玉殿宫女董素贞是表姐妹,大约是父母辈换亲的关系,两人生的十分肖似,虽不到双生女那样,可若是特意打扮过,不熟悉的人的确难以分辨。”
    所谓‘换亲’,其实就是贫苦人家为了儿女婚姻嫁娶的一种无奈之举。我家将女儿交给你家的儿子,你家也要将一个女儿嫁到我家做儿媳——董素贞和这个刘百蓉,是双重表姐妹,既是姑表亲,又是舅表亲。
    “这倒是有意思了,有这样一个人,足够混淆视听了罢?你们倒是得力,这么短时间查到了这么个人...这个刘百蓉,应当不是哪宫伺候的吧?”王志通很快反应了过来‘刘百蓉’能起到什么作用,毕竟若是她和此事无关,又何必提起呢?
    郭敞命令王志通查清楚景福殿藏尸案的前因后果,死一个张怀文郭敞不在意,王志通也不在意。但现在这件事后面还有事,将素娥也牵扯了进来,更别提那歹毒的陷害...郭敞的意思自然是让王志通以最快的速度查清,越快越好。
    王志通立即着手,让下面的人发动起来。如今这才两日,就有如此重要的消息传来——所以他才称赞了一句。
    “王爷爷神了!”小宦官拍了一句马屁,然后又赶紧道:“那刘百蓉的确不是哪宫伺候的,甚至不是六局的宫女。她因着做小宫女时学规矩,顶撞了姑姑,之后被分去后苑做杂役去了。”
    王志通没应这一声‘马屁’,这哪里是他‘神了’,不过是最简单的猜测...幕后要是真有人安排,就不可能找个侍女来做这事儿——若是自己的侍女,事发之后,不就直接指向自己了?若是别人的侍女,则更不好安排。
    别看后世宫斗剧里时不时就有宫女中安插奸细的做法,实际这一招是很难做的。真的做侍女的,哪那么容易做小动作?而像这种需要自有行动才能做的事,做侍女的没有主子娘娘点头,几乎不可能做!
    “因着这刘百蓉与董素贞不过是表姐妹,其实一开始都没想到查她。是运道好,正逢着有人来,说这个刘百蓉前几日自杀后,已经送出宫了,来销宫籍的...这关头死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便查了下去。”小宦官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快查到刘百蓉。
    查到刘百蓉不难,毕竟幕后那人选了董素贞做筏子,这里头就该有缘故。或许就是人手里捏了一个单纯长得像董素贞的,方便实施计划,但能关联上董素贞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是,要这么快查到,就是有些运气成分了。
    在对董素贞的人际圈子进行筛查前,‘刘百蓉’自己就冒出来了。
    “...那刘百蓉,报说是在后苑做杂役,劳苦的很,又有人欺辱。受不住这些,便梁上拴了腰带,寻了短见。有人查验过,确实是吊死的,之后便按着宫里的规矩,送到宫外专葬宫女的乱葬岗埋了。”
    宫女死在宫里了,是没有还给家人,回家安葬的说法的。一则,家里送女儿进宫做宫女的人家,大多贫苦,哪有钱财安葬女儿?二则,说不得家人都离散了,宫廷也懒得花功夫为了个普通宫女,还要寻亲。
    三则么,也有一些宫女并不是普通死亡,她们的死因多多少少与宫廷阴私有些关系。如此的话,自然是秘密随着她们入土为安最好。将她们交给她们的家人,若是有些事没能就此埋进地下,谁能担待的起?
    说是葬在乱葬岗,倒不是那种一卷席子裹了,就扔在沟渠里,埋也不埋的。事实上,哪怕是古代,除非是天灾战乱时期,顾不过来,不然‘乱葬岗’大多数时候也是要把人埋下去的,深度也有(防止随便什么野生动物都能刨开,然后将尸体咬食得零碎)。
    这样一是出于道德伦理,是感情上的原因,毕竟都是人,物伤其类。二是非常现实的原因,‘尸骨露于野’是真的会引发传染病的,
    ‘乱葬岗’的‘乱葬’,只不过是指埋葬在这里的人来源混杂,往往不会一个家族成片,另外甚至不立墓碑,大家都不知道埋的是谁。而且,葬得也简薄,不要说陪葬品了,一口薄皮棺材都了不得了。大多数人就是草席一卷就下葬,有的草席都没有。
    宫女是一个不小的群体了,而且再怎么也关系着皇家脸面,所以她们是有一个集中埋葬的墓园的。只不过除非是女官,又或者有别的身份,基本不会有墓碑,葬的也薄——其实就是乱葬岗一样。
    “...小的们去了葬宫女的乱葬岗,叫那天埋人的认坟,他也不能确定,索性就把新坟全挖了出来,这才找到了一个吊死的。后又寻仵作验尸...虽说有些时日了,但那仵作也能断定,她是先被勒死,才‘被’上吊的。”
    “这就对了,事情串起来了。就说怎么牵扯到董素贞的,该是用了这个刘百蓉,让见到的人留了个影儿,以为是董素贞,由此好构陷高美人。说不得,那张怀文也是被骗了,当‘红娘’是真的,就以为崔小姐也是真的。”王志通眯了眯眼睛,点点头:“就查到这儿了吗?”
    虽然《西厢记》是元朝的剧本,但唐朝就有原是的底本了,名叫《会真记》。张生、崔莺莺、红娘等人物一应俱全,王志通一下就想到了这番典故。
    小宦官回道:“王爷爷,如今就查到这儿了,想着该从这个刘百蓉着手去查,看她平日里与哪些人打过交道。”
    “是该如此...走吧,待会儿官家起身了,由你和官家去说。”
    王志通一行这就走到了寝殿外头,这时里头郭敞应该已经起身了,外头能听见一些动静。不过这时大多数人并未动作,只有里头值夜的宫人伺候着坐起来了,才会有人在窗边打出暗号,这才是进人的时候呢!
    这个过程是很快的,毕竟官家也赶着上朝。
    果不其然t,不过一小会儿,就有宫女在窗边露了一回脸,不用说什么,大家就都知道了。很快,送热水的、敬献羹汤糕点的(不算早膳,只是稍稍填肚子,不然早朝该饿肚子了)、伺候梳洗的,等等等等,流水似的进入。
    王志通此时没有做领头的那个,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此时的福宁殿没人说话,偶尔有一点儿轻微声响,都一点儿不刺耳。
    “...官家上回吩咐的,张怀文案有进展了。”王志通在郭敞洗漱快完时,寻着时机,便上前说道。
    郭敞本在擦手,刚刚洗过的手上还有水。听到王志通说起这个,他直接从侍女手中扯过干布巾,自己浑擦了两下就扔回给侍女。站起身,立即有伺候更衣的宫女帮忙打理,说道:“继续说,查到什么了?”
    王志通示意那小宦官,小宦官也是个口齿清晰的。而且早整理过思绪,加上经过给王志通‘汇报’那一遭,算是一遍排演。此时给郭敞汇报,更加简洁,同时也没有漏掉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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