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我师父。”我心急如焚,说着就要往外冲。
    慕枫拦住我:“这会儿玄女宫乱成一团,仙子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况且你又不会医术,有老君和药王在,他们一定会尽力救治的。”
    “对了,王母娘娘也来了。”慕枫又说。
    提到西王母,着实让我有些退缩,我的确不想和她打照面,可又放心不下。
    “对了,腾蛇姥姥呢?”我忽然想到,有她相随,师父怎么可能遭人毒手重伤昏迷不醒呢。
    “听说,她失踪了。”慕枫压低了声音说道。
    “失踪了?”
    “驻守雨师国的龙族军队中有士兵说看到她常常深夜外出,行踪诡秘,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你快说啊!”我越发急了。
    “还说有巡夜的士兵指认,说就是她打伤了驻守城门的士兵,打开了都城的大门,放鲛族叛军进入”
    “不可能”我根本不相信:“这不可能,腾蛇姥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我师父忠心耿耿,她.”
    鹤青见我神情激动,劝慰道:“阿善,你先别急,慕枫说得没错,现在夜已经深了,玄女宫上下现在想必也无暇他顾,贸然前往只能添乱,不如你先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便登门,等我问清楚情况,再来告诉你。”
    可我如何能睡得着。
    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勉强捱了一刻,起身披上外衣偷偷出门去了。
    我必须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东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根本无法安心。
    趁着夜色,我飞身入玄女宫。
    这是我第一次到访玄女宫,平常师父都不大在宫中,是以拜入师父门下这么久,我竟一次也没来过。
    不过今晚倒是不怕不认路,如慕枫所言,玄女宫此刻灯火通明,端水送药的仙娥们来来往往不间断,手里捧着的纱布都沾满了血。
    “玄女醒了没有?”正殿前,西王母诘问。
    药王叹气,老君抚须,均摇头不答。
    西王母本就看不上九重天的这些老神仙,想来也是担心师父,这才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谁承想竟没有一个堪用的。
    她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说话啊!”
    “王母莫急,”老君回道:“玄女娘娘法力高强,性命无虞,只是近身挨了一招,对方下手又极重,导致娘娘血淤气滞,灵脉受损,这才一时醒不过来.方才已让娘娘服下了真元丹,我与药王已经联手为娘娘调理生息,相信已无大碍了,只需静养一段时日,应该就会醒过来。”
    西王母皱眉问:“到底是什么人伤她?”
    “是是.”老君有些为难,与药王互望一眼。
    “根据伤势判断,可能是.是蛇杖。”药王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蛇杖?难道说
    “你的意思是,是她的坐骑腾蛇下的手?这不可能。”西王母的反应跟我差不多。
    王母神色颇有几分嫌弃,一脸“你们两庸医到底会不会看病”的表情。
    老君连忙说:“我与药王也不敢轻易断定,这才没有上报。”
    西王母脸色稍缓,下令:“除了贴身照顾玄女的几名宫人,其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打扰玄女休息,值班的人每个时辰换一批。”
    她看了老君和药王一眼,又吩咐:“去收拾一间厢房给两位休息,再拿些茶水来。”
    我一听急忙在大门关闭之前,变化了一套装束,扮成玄女宫的仙娥,混入殿内。
    只见师父的床头站着两位,我立刻迎上去,殷勤地说道:“两位姐姐忙了大半夜,一定累了吧,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来伺候。”
    二位仙娥互望一眼,犹疑了一下:“你是.”
    玄女师父虽然不常在宫中,但御下严明,此刻玄女宫中虽乱作一团,却也是乱中有序,并非一盘散沙,我见两个宫人并不因我几句话就离去,只好表明身份。
    “我是玄女娘娘的弟子阿善,听闻师父受伤,特来看望,又怕给你们添麻烦,只好悄悄地来,我看一眼师父便走,请二位姐姐行个方便。”
    仙娥这才说道:“原来是觅波仙子,娘娘时常提起你,每次回来不过几日,也要抽时间去看你,若是不得空,便要念叨好久,说白受了你这个徒弟,都没教你什么。”
    我微笑不语。
    宫人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说道:“那就辛苦你来照顾了,不过切不可打扰到娘娘,老君阁下方才说,娘娘需要静养。”
    “那是自然。”
    宫人们退去后,我忙扑到师父床边,只见师父双目紧闭,凝脂般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怎么会这样.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手足无措。
    那可是我师父,创世神之一的九天玄女,在其他创世神或踏入虚空,或身归鸿蒙之时依旧怀着一颗救世之心,感浮图之慈悲,救众生之困苦,是以她也从未被人们遗忘。
    直到这一刻都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强大的女神,竟然会被暗算至此。
    我又觉得自己太脆弱了,一点小事就能把我的信仰摧毁。
    恍惚间,我看到玄女师父的眼皮动了动。
    “师父,师父。”我殷切呼唤起来。
    “阿善。”过了一会儿,玄女师父终于缓缓睁开眼。
    “师父!你醒了!”我激动道。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腾蛇.”我急忙问道。
    “不是她,”玄女师父断然道:“绝对不是她。”
    我语塞无言。
    “阿善,”玄女师父气若游丝:“你知道腾蛇与我本是同族,当年相柳为了破境,强行修炼,导致妖气反噬,走火入魔,成了蛮荒十大凶兽,肆虐六界,我虽早已晋升神位,却无法保下族人,天帝本欲降罪蛇族,要不是念在腾蛇大义灭亲,抓捕相柳有功,又甘愿脱离妖界入神族,天帝是断然不肯饶过他们的.”
    我多少有些忿忿不平:“妖界之事,自有妖皇定夺,凭什么天帝就能掌握六界的生杀大权。”
    玄女师父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只咳嗽两声,转而说道:“这次为师元气大伤,等伤愈之后,说不定要闭关一段时日,你一定要替为师看顾腾蛇,若她真的陷入什么危险,你一定要救她。”
    “师父放心,既然师父相信她,我就相信她,待我去东荒查明事情真相,把腾蛇姥姥找回来”
    “不可!咳咳咳.”玄女师父听到我说要去东荒,急岔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父,师父”我轻抚其背,惶恐问道:“怎,怎么了?”
    “你你不要去东荒,”师父喘着气说道:“你你还是呆在武神宫吧,不要到处跑了。”
    玄女师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为什么?”我不理解,想起一年多之前,师父临走时说要去探明黑龙现世的真相,问道:“是因为那条黑龙吗?师父可有查到什么?”
    玄女师父摇摇头。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别说我不一定会碰到那传闻中会降下灭世之灾的黑龙,就是碰到了”我本想说就是碰到了也有鹤青保护我,话到嘴边改了口:“就是碰到了我也不怕!”
    师父继续摇头:“那里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福泽之地,听师父的话,不要去。”
    这时,我忽感到背后有一丝异样,汗毛竖起,面前的玄女师父猛然睁大眼睛,从她的瞳孔中我看到,一个黑影从不知何时起竟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身后。
    “小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玄女师父一把推开我。
    只见一道冷光没入她的身体,她随即吐出一口血来。
    我退到床头,吓得手脚僵直,无法动弹,眼见师父奄奄一息倒在床上,我知道我得振作起来。
    “救,救命啊”
    是的,我指的振作就是喊救命.
    我扯着破锣嗓大喊:“来人,来,来人呐!有,有刺客!”
    叫了几声后却发现,无论我如何喊叫,都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
    殿外明明有西王母亲自坐镇,更有无数宫人医官把守。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紧张地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寝殿都被一种强大的灵力场给包围了。
    单从这个结界来看便可知,来人修为深不可测,怪不得可以在人手众多的玄女宫出入。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我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终于立定,咽了咽口水。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玄女宫。”我大着胆子喝道。
    对方浑身裹着黑纱,面容无法辨认。
    但我总有一种直觉,这人我见过。
    会是谁呢
    我暗自调动丹田中的妖力,一抬手,面前凝结出数十枚冰箭。
    可奇怪的是,这个不速之客居然模仿我的动作,身旁两边也凝结出冰箭,数量远超过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硬碰硬吗?
    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以来人的修为,要杀我,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但他却不动手,在这儿与我过家家。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戏耍我。
    我们都没有犹豫,同时运起真气,催动冰箭射向对方,冰箭相撞,击成齑粉,但对面的冰箭实在太多了,其中有不少突破箭阵射向我,我一挥衣袖,双手负背,捻了个风诀,冰箭一直逼到我眼前才被风刃碾碎,吓得我出了一身汗。
    冰系术法这样了得,让我想到一个人。
    魔君寒修。
    我目不转睛地紧盯那个杀手,却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的身上看似并没有魔气,我也分辨不出对方的精元。
    但若是寒修,他没必要隐藏身份。
    刺客浑身散发着寒气,这是他真气外泄化成的形态。
    面对如此强大的内力,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人面覆黑纱,我看不清其真容,却莫名觉得他冷笑了一下。
    忽然,刺客又朝我冲杀过来,我抬手释出一道电击,被他轻轻一闪避开了,我张开双臂,数道闪电齐发,那人纵身上跃,凌空翻滚,竟将这些雷击全部化解,随即抛出数道诀阵,砸向我。
    我一直想将刺客引开,远离师父的床榻,却被逼得后退连连。
    那人靠得越近,我越感寒凉,只见刺客握手为爪,内蕴劲力,直向我抓来,我侧头一避,忽然闻一股异香。
    这股香气有些熟悉,却又有些寻常,我好像以前闻到过很多次,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的。
    正在我失神的当口,刺客翻动手腕,一掌击中我的右腹。
    我被打飞,撞上床沿摔倒在地。
    挨了这么一下,我能确定了。
    是妖力。
    支撑对方驱动术法招式的精元,是妖力。
    此人的寒气与寒修是截然不同的,身上的冰冷竟带着些许暖意,妖力化成的暖光也是莹白色的,看上去并不具锋芒,实际却颇有攻击性。
    他打中我腹部的一击,我与体内妖力的漩涡相碰撞,激发出一种强大的威势,从而产生共鸣,掀起一阵能量的涟漪。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与那刺客望着对方,似乎都在揣测彼此在想什么。
    女子。
    我能确定那刺客应该是个女子。
    除了身上的香气,还有对法术法间巧妙的转折变化,带着些许阴柔,那些弹指翻腕,气劲交击的招式虽然极难应付,但步法翩翩,惊鸿绝艳,那身段仿佛像是在起舞。
    沉默片刻后,冲突在一瞬间爆发,我和她几乎是同时发动,身影一闪,便激烈交锋起来,诀阵和咒印化作残影,我们都没有用武器,却几乎能听到金铁互击之声,偌大的寝殿都变得拥挤起来,那刺客上蹿下跳,满屋子追着我打,若不是有她布下的结界,只怕这屋都要塌了。
    可无论殿内发出怎样惊天声响,屋外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察觉。
    很可惜,我并不擅长火系术法,也不敢使出来与之正面抗衡,但用冰系术法,一来我的修为远不如对方,并无任何优势,二来总感觉有些有些互相助长,相倚为强的意味。
    房间里越来越冷,也不知师父躺在那里受不受得了,反正我是快要被冻死了。
    转眼间此处就变成了一个冰窟,我的行动也很快受到限制,又中了那刺客几招,被打吐血,来人不给我休息喘气的机会,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墙上。
    我拼命蹬腿,挣扎着想逃脱禁锢。
    只见那蒙面人抬起右手,一支冰箭在她的掌心凝结。
    她这是要一箭了结我的性命。
    “放开我,放开我。”我挣扎得更厉害了,喉咙被卡着,却还死命地喊。
    我丧命于此也就算了,只怕我死之后,师父也要惨遭毒手。
    片刻之后,冰箭便已成形,蓄势待发。
    情急之下,我忽然感到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体内妖力爆发,浑身光芒大作,我感到五脏六腑都快被撑破了,身上的骨节吱格作响,一股强大的力量沿着我的奇经八脉游走。
    我难受得紧,忍不住呻吟,可一张口,发出的居然是一声咆哮,那声音古怪,听来竟似龙吟,喷涌而出的妖气如海啸般激荡,整个寝殿随之震荡,我甚至听到殿外都感受到了这股妖力。
    低头一看,我发现我的身上忽然出现一件精美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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