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照长笛手的话,那白濠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姜愈站在他床头一幕,也没有姜愈盯着上吊绳一动不动的骇人场面。
    “要么白濠撒谎,要么长笛手撒谎,可他俩撒谎的目的是什么呢?”杭司没想明白。
    陆南深往后靠着坐,倒是挺悠哉姿态,杭司觉得挺挤巴的,定睛这么一瞧,呵,能不挤吗?他上身差不多是呈三十度角压向她这边,换句话说,他大半个身体都压她身上。
    “不能坐过去点吗?”杭司抗议。
    陆南深离她太近,低笑时清爽的气息就总会往她呼吸里钻,还带着点委屈,“不是我想压着你,我只能这个角度才能伸开腿。”
    杭司总觉得他是存心故意的,可又找不出证据来,毕竟他那双大长腿的确无处安放的样子。
    “那你……也别压太实诚啊,我被你压得都有点喘不上气了。”杭司伸手推他,艰难地说了声。
    所谓艰难,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彼此呼吸交缠的那种。
    就能生生多出一股子暧昧来。
    陆南深见状想了想,低头看她,“那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杭司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干什么?”
    “行吗?”
    杭司也弄不清他的意图,迟疑地点点头,她又不是个点火就着的性格,哪能说生气就生气?陆南深见她承诺不生气就放心了,颀长的身体又往她这边倾斜,她一愣,刚想斥责他怎么还得寸进尺呢,上身就被他轻轻一推,等再往后靠不是靠着车座而是靠在他胸膛上。
    他手臂一伸就顺势揽过她的肩膀。
    这一刻杭司明白了,怪不得他要她别生气呢,这不就是揽她入怀吗?
    “陆南深你——”
    “现在舒服多了。”陆南深轻声开口。
    她在他怀里就显得愈发娇小,他低头与她说话,微微偏脸时薄唇就几乎贴着她的脸颊,“你舒服吗?”
    杭司剩下的半截话就被这暧昧气息给堵回去了,可比这气息更要命的是他这句话,伴着他略显低沉的嗓音一并往她耳朵里钻,又迅速落她心头激起千层浪。
    怀里跟揣只兔子似的狂跳,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杭司挺直了后背,尽量不想贴着他,可车厢里的面积能有多大呢?再加上陆南深还揽着她的肩膀,见状又将她揽回他怀里,说出来的话别提多纯真良善了。“没关系你往后靠就行,不用怕压着我。”
    “我不是……”杭司欲哭无泪的。
    她是个挺正常的人啊,这么靠着他……她真的会想入非非。
    司机扫了一眼后视镜,心说,这小子可以埃
    笑呵呵说,“小伙子基因好啊,你家全都是大高个吧?”
    陆南深在面对杭司的时候多少有点逗弄的心态,尤其是瞧见她耳根微微晕时心头会随之摇曳。但跟司机说话就挺有礼节的了,“是,家中几位兄长也都随了家……我爸,我爸个子高。”
    他生生将“家父”二字改了。
    杭司听得清楚明白,陆门儿郎自小克己复礼,在外说话办事都有名门风骨,哪怕像是陆南深不常年待在陆门的人,自小所学的礼节也都穿在骨子里的,但显然不适合市井,所以也算他反应得快。
    司机倒没觉得他说话奇怪,只是觉得这小伙子是相当有教养的,看得出出身在涵养极深的家庭里。他哈哈笑,“这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等你俩有了孩子也是个大高个埃”
    陆南深微笑,“应该是。”
    “嗨,错不了,而且男孩儿肯定是帅哥,女孩儿随妈妈得多漂亮。”司机爱说话。
    杭司听得面红耳赤的,清清嗓子,“师傅,前面的路好走了,麻烦您开快点埃”
    “得嘞。”
    杭司微微转头,目光只及他凸起的喉结,低声,“别瞎说话啊,什么就应该是了?”
    陆南深的唇微抿成好看的弧度,故意低头,“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她抬眼,不悦。
    “真不怪我。”陆南深的目光对上她的不悦,熠熠生辉,有着一股子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又似乎在忍笑。“哪有盯着喉结跟人说话的?不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杭司瞪着他。
    “想说什么?”陆南深微微挑眉,眼里藏着笑,像是嵌入了万亩星河。
    “陆南深,我觉得你跟在西安时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南深好奇。
    杭司毫不留情给了个评价,“痞气了不少。”她顿了顿,补充,“换言之就是耍浑。”
    陆南深不怒反笑,笑得还十分爽朗,“是吗?”
    杭司瞧着他眉眼舒朗的,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年柏宵同化了,没理解这俩词的意思?这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呢。
    “白濠的事你没什么想法吗?”她还是把话题拉回正途。
    陆南深不正经的时候是不正经,但正经的时候……也没松开搂着她肩膀的手,总之还是一如既往暧昧的姿势。
    “也或许是两个人都没撒谎。”他无缝隙衔接了刚刚的话题。
    杭司一怔,扭头看他,压低了嗓音问,“你的意思是白濠真的看见了姜愈,而姜愈真的在楼上睡觉?”
    陆南深点头。
    杭司愕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不会又是幻觉吧?就跟芸芸一样?”
    陆南深摇头,“姜愈的住所没问题,我都看过了,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疑的声音。”
    杭司一下反应过来,小声惊叹,“不会是白濠自己的问题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我对他的过往也不了解。”说到这儿他瞅着她。
    杭司觉得他这眼神不对,警觉,“想说什么?”
    “以后离他远点,说不准精神上有缺陷,身边合适的男孩子那么多,显着他了?”陆南深微微扬眉。
    又开始不正经了。      杭司哭笑不得的,“身边合适的男孩子多?多吗?”
    陆南深的眼神变得柔软了,低低说,“不多,有一个就够了。”
    杭司的气息又矮了一截,她又不迟钝,多多少少能从陆南深似笑非笑的眼神和言语里揣摩出一些意思来,自从重逢之后,他的意思也变得清晰明朗。
    她别过眼,转移了话题,“如果白濠自身有问题,像是长笛手他们应该早就知道,可能也不会那么恐慌了吧。”
    长笛手在跟她描述昨晚画面时别提多担忧了,一个劲问她,你说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让白濠瞧见了?不都说鬼能化形吗?他看见的不是真正的姜愈,是鬼化成的姜愈,所以我才看不到……
    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最后杭司只能宽慰长笛手说,可能真就是吓着了。
    这么一说长笛手就痛快接受了,连连点头,“确实、确实,自打那件事之后我和白濠就总做噩梦,尤其是白濠,应该就是吓着了。那怎么办?我怕他严重了。”
    当时杭司也不过是说了句权宜之计的话,“好好养着,总能养好的。”
    实际上能不能养好她哪里知道呢?
    陆南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真要是白濠有问题,那还得进一步观察,现在能排除的就是周遭环境没问题,跟芸芸家的情况不一样。
    “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
    陆南深说,“还真有发现。”说着他挺了挺身体。
    有点贴得过分了,杭司轻叫,“陆南深1
    他低笑,“我掏手机埃”说着,从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朝着她示意了一下。
    杭司不承认自己刚刚太敏感,她觉得陆南深一定是故意的。
    “刚刚你提到了芸芸,其实还真跟她有点关系。记得她说她有个男朋友吧?”陆南深说着点开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出来。
    杭司接过手机一看,愕然。
    是陆南深拍的一张照片,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有张合影。合影里的男女杭司都不陌生,男的是姜愈,女的就是芸芸。
    是两人在户外的照片,相拥而笑十分亲昵。
    杭司着实是看了好半天才由衷感叹,“天下之大,还这是无巧不成书埃”
    陆南深微微侧脸,似乎在关注车外,杭司瞧着他这个状态,多少猜出些什么来,问他听见什么了。
    陆南深轻笑,“年柏宵追上来了。”
    杭司惊讶,听得这么精准呢?回头张望,哪呢?
    但也很快就看见了一辆车,这么堵的路竟能从车与车之间自由切换穿梭,还不会影响到后面的车辆需要踩刹车。
    看得杭司叹为观止,“不愧是赛车手埃”
    顶奢的商务车能开出f1方程式的感觉来了。
    很快年柏宵的车子就窜到了左手车道,跟他们所在的计程车并排了。恰好前方也是红灯,前方车辆大军都缓缓停下来。
    年柏宵落下车窗,微微一探头冲着这边吹了个口哨,副驾坐着方笙,朝着杭司招了招手。
    陆南深慵懒地落下车窗。
    杭司越过陆南深及时探头,“哎,你们车上空间大,让他上你们的车。”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有两道十分不友善的目光,跟小刀子似的刷刷往她脸上拉,果然是方笙看向她的眼神。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这里不让下车,柏宵学长是吧?”方笙扭头瞅了一眼年柏宵。
    年柏宵嗯了声。
    方笙探出头跟杭司说,“没办法,你先忍耐一下吧,也快到了。”
    杭司微微眯眼瞅着方笙。
    茶,你就茶吧,死绿茶婊。
    方笙岂会读不懂她此时此刻的眼神?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又一脸无辜地看着陆南深,“陆学长,你要好好照顾我家司司啊,可不能欺负她。”
    陆南深也笑得无辜又纯善的,“好。”
    年柏宵好心看杭司,故意说,“要是很挤你就过来,你人长得小,摄像头拍不着你。”
    杭司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会有内伤,决定不搭理他了。什么不能下车?什么摄像头会拍到,就算高速拥堵还能默许换人开车呢,这这就是条普通的大马路行吗?
    陆南深瞥了一眼年柏宵,淡淡开口,“绿灯了。”话毕车窗升上。
    也大有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想诛他九族的冲动。
    很快前方的车辆动了。
    窗子关严之前杭司隐约听见年柏宵的笑声,再看他驾着车子又开始车辆间穿梭,眼能瞧见的相当丝滑,竟没有一辆车因为他这般开车而鸣笛。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杭司想着这俩人出发比他们晚多了,现在竟跑到他俩前面,年柏宵的车技是相当可以埃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赞叹说,“你们朋友啊?开车技术相当牛啊,我都是开了大半辈子的老司机了,技术不如他埃有的年轻人开车也挺快,但他不考虑别人啊,只顾着自己横冲直撞,你们这个朋友,开车讲武德还有智慧。”
    杭司说,“嗯,是挺讲武德。”
    耳边是陆南深的冷哼声,“纯粹嘚瑟。”
    -
    晚上九点,释放酒吧的场子就愈发热闹了,加上是周五,原本长长的胡同里就多了灯红酒绿年轻人嘻嘻的情调了。
    还是听白濠说的,姜愈来释放酒吧也是歪打正着。想当初他们四人是来酒吧玩,正好瞧见酒吧乐队的主唱跟老板干起来了。他们是学音乐的,下意识就会觉得是主唱受了欺负,可私底下一问才知道,这主唱是趁机敲竹杠坑了酒吧不少钱,还瞒着老板跟客人私相授受,害得酒吧名誉受损。
    老板挨了打死活不用那主唱了,主唱就过来砸场子闹事,乐队其他人谁拉架谁挨揍。后来还是姜愈他们几个出面摆平了这件事,主唱见几个小伙子都血气方刚的不好惹,也就没敢继续闹事。
    老板对他们几个感恩戴德的,声称以后只要他们来酒吧玩都不收费,随便吃喝。但姜愈他们哪是占便宜的人?自然不会同意。也算是相聊甚欢吧,姜愈见乐队缺主唱就上台唱了一首,不想大受欢迎。
    老板会做生意,说什么都要留下姜愈,并且承诺乐队给他管理,如此姜愈也就成了释放酒吧的常驻了,哪怕他倦了烦了的出去旅行,酒吧驻唱的位置也是给他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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