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塔奈手执利刃出现在温伦格格面前时,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额附,能够死在你手里真的太好了!”她喃喃地说,目中噙着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卡塔奈颤抖着问。
    “毛考代汗撺掇族长叛清降卫,而我是大清的格格,这是我的使命,不得不为”,伊人的声音带着坚定,竟无一丝悔意。
    “使命?谁派你来的?”卡塔奈厉喝,一股被愚弄的心情弥漫在心田。
    “我并非大清的公主,而是十三衙门织染局的左副使,是吴良辅公公将我安插在呼伦贝尔草原监察各部”,温伦低垂着头说出实话。
    “吴良辅?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大太监?他倒是瞧得起我,千里迢迢送了个美女过来”,卡塔奈冷笑,“这么说,你只是在利用我,对我并无一丝真情喽?”
    “刚从京师来到荒凉的呼伦贝尔时,妾也曾伤心抱怨,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毁在这里。可当见到你的那一刻,便被你的勇敢坚毅和善良打动,因为有了你,枯燥的草原成为美丽的风景。妾不由自主地爱上了这里,很多时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使马部白义尔一族的主母。只是妾毕竟是满洲人,若一定要在满洲和使马部之间做出选择,只能选满洲。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呢”,说到这里,美丽动人的温伦格格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唉!我何尝不是如此!你知道吗?今日阿玛逼我选择,他问我要阿玛还是要妻子,我说妻子可以再娶,阿玛只有一个。说这话时心如刀绞,可又不能不选”,卡塔奈叹了口气。
    “妾不怪额附,希望额附今后能遇到良人”,温伦苦笑,“只求额附能放过我的仆从,她们并不知情”。
    “我答应你”,卡塔奈梗咽着应允,为了不让心爱的人爱罪,狠狠一刀挥去。刀很快,快到女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人头落地。
    望着这颗再无生机的人头,卡塔奈再也控制不住悲伤,滚滚热泪夺眶而出。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忍住悲伤,捧着爱妻的头颅来见父亲。
    “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儿子!”看到这颗头颅,根特木尔十分开心,拍着儿子的肩膀安慰道:“莫要伤心,满洲婆娘和咱们不是一条心。过些日子,阿玛再给你挑个热情开朗会疼人的鄂温克姑娘”。
    “请阿玛放过温伦的仆从,她们并不知情。这也是温伦最后的遗愿,儿已经答应了她”,卡塔奈哀求。
    看着苦苦哀求的儿子,根特木尔的眼珠转了转,满口答应,“我儿恁的心善,好,阿玛答应你了,这便命人将温伦的那些仆从放了”。
    “谢阿玛”。
    “父子之间何须言谢。人死不记仇,你找副好棺材,将温伦的尸身葬了吧”。
    “谢阿玛开恩”,卡塔奈鼻子一酸,用双手捧起人头退下。
    待他走后,根特木尔唤来侄儿托库尔泰,“你兄长处事太过心善,居然想放了温伦的仆从。那些人是能轻易释放的吗?保不齐里面就有满洲的奸细,若是将咱们斩杀温伦的清息泄露给清廷,会给部落带来灾祸”。“叔父打算怎么做?”托库尔泰问。
    “你明天带一队人马假意押送温伦的那些仆从出境,走出三十里后,将他们全部斩杀,一个不留”,根特木尔阴狠地说。
    雅克萨城内的阿尔都津总管府内,切尔尼果夫斯基听着从使马部返回的教士叶尔莫根汇报,脸色变得郑重起来,“你是说劝根特木尔返回尼布楚时,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说要考虑一段时间?”
    “是的,当我提及尼布楚时,那位酋长的身躯明显抖动了一下,显然有些动心”,叶尔莫根说道。
    “嗯,人嘛,都是恋家的。就算是咱们这些流浪的哥萨克,发了财后最想做的不也是带着婆娘回家乡建庄园吗?雅库特人(使马部)从尼布楚迁移走不足十年,大部分人想必都是想回家的。根特木尔说要考虑一段时间,不过是在等咱们加价而已,只要条件给的足够好,不愁他不回来。嗯,我看可以给他个官儿当当,听说根特木尔嫌博格达汗给的官职太小,咱们给他的官职须大过博格达汗给的才是。哈哈哈~”切尔尼果夫斯基开心地大笑。
    “总管说的是,我立即返回雅库特人的住所,将我们的善意告诉根特木尔”,叶尔莫根说道。
    “不,这一回我亲自去。而你,亲爱的叶尔莫根,必须立即赶往尼布楚求见帕什科夫督军,商量下给他个什么官职”,切尔尼果夫斯基果断下令。
    “那些野蛮人十分凶残,您是阿尔巴津的总管,不可轻赴险地,还是让我去吧”,叶尔莫根反对。
    “正因为我是阿尔巴津的总管,说话才比你有份量。放心吧,伙计,我现在可是沙皇陛下亲封的总管,可不是以前那个无权无势的逃犯。根特木尔那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绝不敢杀死我惹来陛下的报复”,切尔尼果夫斯基自信满满。自从由逃犯变成了官员,他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
    见总管说的似乎有理,叶尔莫根不再坚持,遵命前往尼布楚求见帕什科夫督军。
    杀死温伦格格,等于在满清那边断了后路,为防清军报复,必须重新找棵大树投靠。根特木尔与毛考代汗、古登、扎格达、乌日恒、卡塔奈、托库尔泰等首领商议,觉得降卫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怎么说,蒙古人的长相与鄂温克人还是很像的。投降罗刹人?老人家从未想过,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罗刹人的凶残,怎敢带族人自赴险境?
    派往赫图阿拉的使者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日,根特木尔正在处理公务,卫队长卡达纳依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族长,使者来了”。
    “使者?是大卫国的使者吗?”根特木尔一愣。
    “不,是罗刹人的使者”,卡达纳依喘着气说。
    根特木尔气得白了他一眼,“又是上回那个教士?”
    “不,族长,这回来了个大官:罗刹人驻雅克萨的总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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