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大姐这领到个支线任务,呸呸,是被拜托去帮个忙,温言自然是痛快应下了。
    从他进入殡仪馆开始,叶大姐就对他挺关照的,没事了还会给他送点自制的小礼物。
    以前他可能还没觉得那小礼物有什么问题,现在叶大姐都专门提到了,那就说明那些小礼物肯定是有其他的作用。
    八成还是什么特殊的作用。
    有疑问他就问,帮人去做事,弄清楚一点比较好。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是必须要有吗?”
    “倒也不是必须要有,是我老家那边气候问题,各种蛇虫比较多,那个护手霜的原材料,是一个大蛇妖,还加了一些我们老家特有的东西。
    你涂了这個,会安全一点,去了之后,遇到人也不容易有什么误会。
    你不是烈阳部的员工,就很合适,你去了之后说你是扶余山的弟子就行。
    要带的东西,就在单位里,回头我让人给送来。
    其实就是一些今年散落在外,客死他乡的族人。
    本来是要我,在今年的族内庆典之前,将他们全部送回去的。
    现在我去不了,只能请你帮个忙了。
    你记住了,千万别说你跟烈阳部有关系。
    还有,不能带他们走冥途。”
    “好嘞,叶大姐你放心。”
    这点小事,温言自然是顺手就帮忙给办了,不能走冥途就不走呗,左右也不过浪费一两天时间。
    跟叶大姐聊过之后,温言也没急着走,离月底还有几天时间,他先休息两天,忙一下手头的事情再说。
    虽说大部分事情的后续处理,都是直接交给烈阳部的,温言心里也不是特别放心,还是得稍微了解一下。
    因为他记录下来的,服务器领域那接入的诸多东西,都交到了总部长那,这些天烈阳部是忙的很。
    之前抓到的一些搞直播的,现在还没判呢,又得重新审一下,刑期八成得稍微加点。
    那个买了大量人脸数据的家伙,到现在还没确定是谁,没抓到,总让温言觉得不安。
    从医院出来,温言也没打算去单位了,直接给馆长打了个电话,省的有什么事馆长都赖他。
    “馆长,我要替叶大姐跑一趟潇湘郡,咱们馆里暂住的客户,有那些是需要带的,过两天我出发的时候,伱找个人给我送过来啊,单位我就不去了。”
    “行,叶师傅刚给我说过,你就不用来了,好好休息吧。”
    “馆长,叶大姐这到底是哪家的?怎么听她说,她老家那边好像还跟烈阳部不对付?这事能说不?”
    “她都让你替她跑一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老家是潇湘郡西部的,祖传的赶尸人。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手艺这么好。
    经她处理过的客户,基本都没有闹腾的。
    这是从小耳濡目染,丰富的实践经历才能有的水平。
    真以为学校里糊弄两年,再实习学两年就有这水平啊。
    哪那么多不好处理的客户让人练手啊?”
    “噢,我说么,叶大姐年纪也不大,水平的确有点高的不正常。”
    温言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见过,叶大姐处理遗体的时候,舒缓客户全身筋骨,为客户定气吐秧,那举重若轻的样子,看起来比化妆还自信。
    原来真是家学渊源。
    能让客户一口气不散,在胸中流转,让客户化作半僵,跟着走,自然也知道怎么散了客户喉头的那口秧气,让客户起尸的概率大大降低。
    这水平,在遗体处理部工作,的确算是专业对口了。
    “馆长,我刚才看叶大姐似乎不太好说,只是提醒我,别说是烈阳部的,这里面……”
    “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几十年前,那里被围过,死了不少人。
    你估计也听说过,百年前到六七十年前那段时间,很多赶尸人,偷偷贩烟土。
    其实这里面,很多都是假的,但也的确有真的赶尸人这么干。
    后面五六十年前的时候,就有真的赶尸人也这么干。
    被那时候刚成立的烈阳部,带着人给围了三个月。
    那时候,叶师傅老家那里,可是非常封闭的。
    观念、理念、想法、处事风格都完全不同,甚至因为方言,交流都很吃力。
    最后自然是谈不拢,闹的很不好看。
    听说还死了好几个人。”
    “还有这种事?”
    “人家的观念,还在前面几十年混乱的时代呢,有自家人逃回来。
    紧跟着,烈阳部的人就上门,要他们交出人,人家肯定不能交啊。
    他们那时候压根没法理解的,还以为又是什么土匪军阀。
    后来搞清楚了,可是这态度嘛,也不可能好起来了。
    我也是听叶师傅说的,早在八九十年前的时候,他们就封了寨子。
    就因为外面假赶尸人越来越多,坏了他们这种正经赶尸人的名声。
    他们索性直接封了寨子,藏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
    也就是最近二十年,给拉了电,修了桥,立了信号塔,年轻一辈走出来的才变多了。
    你不知道,当年还是我亲自去的,才把叶师傅给抢到了咱们单位。
    叶师傅来了之后,咱们这边安生多了。
    你替叶师傅跑一趟,比别人去都合适,他们寨子,对扶余山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你们之间多少是有点渊源。
    以往也不是每年都需要往回送一次客户,有时候两年都没有一个。
    今年事情多,有俩客死在外的,都是需要叶师傅送回去的。
    他们的习俗,是在每年年尾的庆典开始之前,回到祖地安葬,那就没事。
    不然的话,就算是客死他乡,是比死亡本身还要不能接受的结局。”
    “行吧,那我就尽快去一趟,赶紧把事给办了。”
    听馆长这么一说,温言就不打算拖两天了,还是趁早把事情给办完。
    他从医院里出来,坐着车快到家的时候,一晃就好像看到了陈滔的身影。
    还看到陈滔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看起来也很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看过资料,是烈阳部这两天才抓到的人。
    他下了车,跟了上去。
    走近之后,就见那男人站在陈滔身边,指着前面的一片像是厂房的小楼。
    “陈师傅,这就是我选的地方,您给看看怎么样,看看这地方适不适合开个洗浴中心。”
    温言就听到这么一句,头上就开始冒问号了。
    这家伙认真的吗?
    在南武郡这种一年夏天九个月,又湿又热的地方,开个正经的洗浴中心,还开在德城这种小城,是钱多烧得慌,来给社会创造就业,赔钱图个我乐意是吧?
    “其实仅仅只看这里的话,倒是挺不错的,但是我劝你,不要在德城北部开这个。”
    陈滔回头看了一眼,手握着罗盘,只是看了一眼路灯上挂着,看起来似有似无的挂件,他就觉得这里看起来再好也不合适了。
    这一回头,就看到温言走来。
    陈滔连忙收起罗盘,快步迎了上去。
    “温老弟,真巧啊,在这里碰上了。”
    “我就住在附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随便看看,找个营生,接下来几年可能要待在南武郡了。”陈滔回了一句,立刻拉过来那又壮又高的男人。
    “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叫刘充,之前我倒是想收他为徒,可惜,他心不在此,没有师徒缘分。
    这次他帮我忙,却摊上事了,今天才被放出来的。”
    陈滔给温言介绍了一下,立刻看着刘充道。
    “你能这么快放出来,全靠温老弟帮忙说话了。”
    刘充一听这话,赶紧就掏华子。
    客套了两句,温言笑道。
    “跟我关系不大,纯粹是他自己没犯什么事,本身问题也不大。
    你们这是要在德城开洗浴中心吗?”
    “是我有点这个想法。”陈滔接过了话茬:“在洗浴中心干的年数有点多了,让我闲下来,我挺不习惯的,这人啊,就怕忽然闲下来了,闲下来之后,就是这不舒服那难受了。”
    “呃……”温言无言以对,得了,他本来还想劝一下,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指望赚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正好要是德城有个洗浴中心,他没事了还能去泡泡澡,搓个背,蒸个桑拿。
    这边寒暄了几句,温言就问到了正事。
    “陈师傅,叶大姐那情况,算是解决了吗?”
    “先稳住了,问题不是很大,现在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后面我再慢慢给彻底解决,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彻底解决的事。”
    “那就行,有劳陈师傅了。”
    温言没多拉着陈滔闲聊,他离开之后,陈滔带着刘充,搭了车,一路向南而去。
    “陈师傅,真得换地方吗?这里是我选的最合适的地方了,价钱、位置、结构都合适。”
    “这里不合适,还是往江边走走吧,那边肯定有合适的地方,多花点钱都行。”
    “因为刚那个老铁?”
    “不是,你以为我不想开个店,离他家近点啊,我也想啊。
    我来这开店,除了给我自己找个事情做,就是想有个经常见面的由头。
    我刚收个徒弟,你也知道,我那徒弟情况有点特殊,以后想要在南武郡混。
    不看谁的脸色,都得先看看他的脸色。
    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但你选的那个地址,实在是不合适。”
    “行,那我懂了。”刘充也没多问,继续在德城南部选地方。
    陈滔也是用心良苦,那相片阿飘任玉宝,除了是阿飘之外,各方面几乎完美符合他要求。
    但这麻烦也就在是阿飘这点上了,以后的路怕是不太好走。
    正好任玉宝是德城人,家都在这边,那待在德城也是合情合理。
    本来任玉宝是要跟陈滔走的,但陈滔为了任玉宝以后的发展,都准备搬到德城。
    阿飘好混的地方,现在除了关中郡之外,就是南武郡了。
    在东北那边,阿飘可一点都不好混,更别说当麻衣派的传人了。
    陈滔为了收这个阿飘徒弟,都做好了背上大逆不道标签的准备。
    陈滔跟着刘充,在德城南部,逛了半天,眼看太阳要落山了,陈滔才再次来到来医院。
    太阳落山之后,他找到了叶大姐,袖子一抖,就见任玉宝落在了地上。
    陈滔一脸严肃。
    “记住我教你的东西,心要诚,不能有杂念。”
    任玉宝立刻跪在病床尾部,面向病床上的叶大姐,来了一套标准的三叩九拜。
    叶大姐想要坐起来,陈滔连忙道。
    “你有伤在身,躺好就行,可别动,这是他应该的。
    你为他改相,大恩大德,便如他生前的生身父母。
    他父母为他开启人生,你便是开启他鬼生的人,他拜你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着叶大姐的面,等到任玉宝三叩九拜之后,陈滔站在侧面,盯着跪在地上的任玉宝。
    “你记住了,我麻衣派门规第一大忌,便是忌忘恩负义。
    这不仅仅是教你做人,更是因为犯了这条门规的弟子,古往今来无一例外,皆是不得好死。
    你承了叶师傅天大的人情,你就算是拿命还都还不起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心得诚,行得正。
    以后逢年必拜,叶师傅有朝一日老了,你也要为叶师傅养老送终。
    她便如你再生父母,你要是心不正,早晚遭天谴,还要连累后代。
    继续叩,从今天开始,每日太阳落山,你便要来三叩九拜,连续九次,连续二十一天。
    一天都不能差,每一天都必须保证心诚,听清楚了没有?”
    任玉宝连连点头,陈滔跟他解释的很清楚了。
    他现在欠叶大姐的东西,除非直接把他干掉,那可能会削减大部分负面效果。
    不然的话,他是根本不可能完全还上了。
    想要完全了结这个因果,最完美的方式只有一个。
    他最好祈祷叶大姐身体健康,能正常的寿终正寝,他到时候给叶大姐养老送终。
    这样的话,才算是完全了结。
    现在能做的,只是凭心诚来拉关系,来缓解,让负面效果不出现而已。
    要说还有没有取巧的法子,陈滔知道,但他不说,这就是他教徒弟的第一课。
    先教徒弟做人,先教规矩,这才是活下去,还能混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同时,这也是个考验。
    要是他徒弟心不正,耐性不足,连现在这点东西都耐不住。
    那就趁早拉倒,省的学得越多,以后走歪了就越是祸害。
    目前来看,陈滔还是挺满意的,他自己审查过徒弟生前的情况,一家子本分人。
    陈滔要来这边开个店的另外一个目的,也就是自己这徒弟变成阿飘了,家里人的生活都会有些问题。
    所以他开个店,就算是兜底,徒弟家里的人,要是想上班,这就会有一个按时按点下班,工作不累,工资不算低的工作。
    至于直接给钱,陈滔是从来没想过的。
    他想坑人的时候,倒是会直接给钱,或者指个路,让人轻松暴富。
    医院的事情,温言不知道,他放心纯粹是因为看在了往日的资料和情况,才敢相信陈滔的。
    还是那句话,凡事论迹不论心,麻衣派的人,规矩很多,陈滔大半辈子了,都是这个样子,那温言就敢信他。
    他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要是德城有人开个澡堂子挺好的,叶大姐的事能解决,那也挺好。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两个金塔,从德城离开,坐着高铁,直奔潇湘郡而去。
    潇湘郡西部,环境还是挺复杂的,有一部分是在高原上,多崇山峻岭,河流也多,森林也多。
    潇湘郡西部毗邻的郡,就是神州桥最多的郡,堪称世界桥梁博物馆。
    这种地方,别说往前几百年了,往前个几十年,都是交通负面buff拉满的地方。
    搁到交通没这么方便的年代,这民风彪悍,都是有原因的,不彪悍可不容易活下去。
    现在温言做高铁,从他出家门开始算,现在下了高铁,总共也就花了三个多小时。
    一路上看到崇山峻岭不断,桥梁隧道不断,温言就大概明白,以前为什么这边有赶尸人的职业。
    以前不流行火葬,都是土葬,还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就这地理环境,搁以前,要是没赶尸人,恐怕真就巨富才能做到落叶归根。
    就算是有赶尸人,那价格其实也不便宜,起码得小有家资的人,才能掏得起这个钱。
    最后,温言现在坐三个小时高铁,就能舒舒服服走过的路,赶尸人日出而息,日落而行,起码得赶路大半个月。
    这么长时间,要是不让客户进入半化僵的状态,恐怕到不了家,就得烂成一堆骸骨了。
    温言站在高铁站外面,打开叶大姐给他发的路线图,搭了个车离开。
    一个小时之后,他站在道边,看向旁边通向山里的小路,迈步进入其中。
    等到深入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才拿出马厩玉佩,将战马从里面放了出来。
    给青鬃马喂了点纸钱,加持了一次阳气,他骑着亡魂战马,行走在山中的小路上。
    夕阳西下,天地之间的光亮渐渐消散,山中森寒的气息,也开始浮现,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开始出现。
    温言想了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取出叶大姐给的护手霜,在手上擦了点。
    这护手霜挺好用的其实,只是他不太喜欢擦各种东西,洗脸都习惯了用香皂,护手霜的淡淡香味浮现,挺好闻的。
    然后温言就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上,一条吊着半个身子的青蛇,悄悄缩回了身体,向着远离温言的方向游走开。
    他目光敏锐,感知也敏锐,一路前行,渐渐的,能感觉到不止一种有毒的物种,在他靠近之后,主动远离他。
    战马脚力很快,耐力也很强,载着温言在山中飞速狂奔,再加上这里明显有很多最近二三十年才修的桥,很多地方都不需要绕路了,可以直接过桥。
    就这,温言还是走了三个小时,才差不多快到地方了。
    再次过了一座桥,穿过一个人工开凿的隧道之后,前方便是一片迷雾笼罩的世界。
    嘶嘶嘶的声响传来,温言一抬头,就看到隧道出口的上方,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条蛇趴在那里,微微昂着头,看着下面的温言。
    那种滑腻腻的感觉,还带着一点奇奇怪怪,带着点腥味的古怪香味。
    温言拿出随身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立刻感觉到,凶猛的尸毒,开始在他体内肆虐。
    尸毒不是在攻击他,而是要先去干死跟尸毒抢着攻击温言的其他毒素。
    等到那些尸毒将其他毒素一点一点的吞噬掉之后,尸毒真正要开始攻击温言的时候,那些尸毒就自行汇聚到了温言的左手中指指甲盖上。
    这是温言之前几次学到的经验,只要不是特别的毒素,毒性烈度也没有他指甲上的尸毒高,那基本上就对他没太大作用。
    他保温杯里的茶,都是带着尸毒的,被他当做万能解毒药用。
    眼看温言似乎没什么反应,那蛇群里,有一头青蛇游走了出来,昂着头看向温言,一开口就像是一个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
    “你是谁?”
    “受人之托,来送两个人归家,叶大姐没给你们打电话说吗?”
    青蛇绕着温言游走了一圈,昂着头,理直气壮。
    “没听说过。”
    温言笑着伸出手。
    “味道你总认识吧?”
    “认识,叶姐姐的,说不定你偷的呢,叶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有人偷叶姐姐做的东西。”
    “哈,你觉得以叶大姐的本事,她要是不愿意,有人偷她的东西,还敢光明正大的用,是不怕死吗?真不怕叶大姐悄悄改一点配方,让无毒的变成剧毒?”
    “啊……”青蛇瞬间昂起了头,嘶嘶吐信都停了下来,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大为震惊。
    “回去通报一声吧,我是谁不重要,主要是来送人回家的。”
    “噢……”青蛇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转身就走,游走出几步之后,青蛇又抬起头,它为什么要亲自去啊。
    它昂着头,发出一些嘶嘶声,信息就被传了出去。
    青蛇游走到温言旁边,有些好奇的看着温言,看着温言骑着的亡魂战马。
    “你怎么没中毒?”
    “我喝的水都是有剧毒的,这点毒放不倒我。”
    “嘁,你就吹吧,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肯定是活人,活人哪有不怕中毒的。”
    “不是不怕,是一般的毒对我没什么效果。”
    “那你是叶姐姐找的男人吗?”
    “不是。”
    “哦,那外面的妖怪是不是都能穿衣服,去看那个屏幕很大的电影?”
    “也不一定,能化形的可以。”
    “哦,那白娘娘的事,是真的吗?”
    “哪个白娘娘?”
    “咦,这你都不知道,就是白素贞白娘娘啊。”
    “我只听说过故事,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
    青蛇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这你都不知道,看来你不是烈阳部的人。”
    “……”
    温言侧目,好家伙,他还以为这小青蛇是个天真小妖怪,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这意思是,能来到这里的烈阳部成员,是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喽?
    难怪叶大姐来的时候,很多事都没跟他说清楚,原来说清楚了才更容易有误会。
    小青蛇在前面游走,带着温言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不多时,绕过一个拐角,就见前方一座寨子,与周围的森林融为一体。
    寨子坐落在向阳的这一面,而另一边,背阳的一面上,一座座坟茔,如同林木,密密麻麻的屹立在那里。
    而山脚下地势最低的地方,还有淡淡的尸气,应该是有个养尸地。
    说实话,除了这里蛇有点多,那种滑腻腻的感觉让温言有些不太适应之外,别的方面,倒还挺亲切的。
    小青蛇带温言来到这里,就见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男人,健壮黝黑的男人,大步从寨子里走出来。
    “是温言温同志吧?”
    “是我。”听到这个称呼,温言就肃然起敬,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您是?”
    “您好您好,我是小叶她哥,这次辛苦你了。”
    “没事,叶大姐出了点意外,受了点伤,腿脚不方便,我就当公费出差,替她跑一趟了。”
    叶哥在寨子外面,接过了温言带回来的俩金塔,取出了枝叶,沾了雨水,不断的挥洒,将金塔迎入了到寨子门口的一个小房子里。
    温言没多问,大概也知道,这应该是一种习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这么轻易的进入村寨里。
    有些地方,人快咽气的时候,就会被家属赶紧带回村里,在村子里咽气,才能被葬在祖坟,在村子里操办白事。
    有些习俗都是有相似的地方,温言也见怪不怪,没有多问,他的任务完成了就行。
    温言来到这里,被安排了欢迎晚宴,还有篝火和烤肉,寨子里的人很热情。
    尤其是听说温言是扶余山的弟子之后,立刻就更热情了。
    “我们寨子的一位先祖,最初的时候,也是扶余山的弟子,最初有关僵尸的知识,就是那位先祖留下来的,后来慢慢演化,就变成了外人口中的赶尸人。
    咱们一千年前也是一家,你来了就是缘分,来,喝酒。”
    叶哥端着海碗,高兴的很,要不是温言刚喝了一口,他就三碗酒下去了,跟喝水似的,温言都觉得他是不是在劝酒。
    热热闹闹到了深夜,温言晕晕乎乎的被送回了房间。
    他喝一碗,人家喝七八碗,最后人家神采奕奕,把他扶回了房间……
    到了深夜,寨子里趁机庆贺的人都回去休息了之后,小青蛇偷偷摸摸的摸到了温言房间。
    缠绕在温言手臂上的灰布,悄悄抬起来一点,瞥了一眼小青蛇,就继续装死。
    小青蛇游走到竹床上,盘到温言旁边,看了看温言,就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温言睁开眼睛,瞥见床边的小青蛇,眼皮微微一跳。
    “你跑到我这干什么?”
    “我要化形!”
    “你要化形你跑我这里做什么?”
    “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以前我一个姐姐,就是晚上钻到男人房间,第二天早上就化形了!”小青蛇昂着头,大声说着这些,就像是在诉说什么真理。
    “……”
    温言砸吧了一下嘴,心说,谁给这倒霉孩子讲的故事,这是省略掉了多少东西啊?
    “那是人家修行到位了,你也不想想,白娘娘都是修行千年呢,要是真这么容易化形,外面那么多妖怪,还费劲吧唧的修行干什么?你说是吧?”
    “呃……”小青蛇有点发晕,一时没绕出来,又觉得温言说的好有道理。
    “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多学习,多修行,少把故事当真。”
    “噢……”小青蛇耷拉着脑袋,趴在床边,有些失落。
    它那小脑袋还以为今天早上醒来,就可以化形了,没想到,一切都毫无改变,还把它冻的够呛。
    温言笑了笑,伸出手,凌空一指,给小青蛇加持了点阳气。
    “我今天就要走了,还有事,你好好修行,以后会有化形的那天的,等你化形的时候,我请你去城市里吃饭。”
    “我化形了恐怕也走不出去,这里有诅咒,这里的人,还有妖,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就会遭到诅咒,遭遇不测。”小青蛇失落的念叨着。
    “还有这种事?那叶大姐怎么离开了也没事的?”
    “只有少部分幸运儿,才能摆脱这个诅咒,具体我也不清楚。
    反正死在外面的,都得送回来,不然就会有更大的麻烦。
    叶姐姐也是每年,或者隔一两年,就得回来一次。
    故事里果然是骗人的,我恐怕还得五百年才能化形。
    五百年,我都活不了五百年……”
    小青蛇悲从心来,张着嘴巴哇哇大哭。
    “你都说故事里是骗人的,你怎么知道五百年的?”
    “呃……”小青蛇愣在原地,好半晌没什么反应。
    温言笑了笑,离开房间,去跟寨子里的人告别。
    吃完饭,叶哥亲自送他离开,只是刚离开寨子,叶哥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在温言眼里,就像是看到一缕缕黑气,顺着叶哥的皮肤覆盖上来,化作纹路,覆盖向他的身体。
    温言一回头,就看到整个寨子里,就仿佛有数不清楚的黑气,正从所有的东西上浮现,然后那些黑气,就像是黑色的行军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顺着叶哥的脚往他身上涌去。
    一种不祥的气息,开始在这里浮现。
    “他中的诅咒要发作了,要死了。”小青蛇挂在旁边的树上,吊下来半个身体,看着叶哥说了句。
    温言眉头微蹙,隔空给叶哥加持了一次阳气。
    随着阳气加持,那些不断从叶哥双脚涌上他身体的黑气,在叶哥身上扩散的速度开始减缓,他的意识也开始恢复。
    叶哥感受着身上的力量,连忙对温言拱了拱手。
    “多谢了,我恐怕不能送你了,我得先处理我自己的后事了。”
    叶哥回到寨子里,他走到那里,那种只有温言能看到的黑气,就跟到哪里。
    那些充斥着不祥感觉的黑气,源源不断的从寨子里涌出,有些地方涌出的黑气,已经逐渐减少,逐渐消失。
    寨子里的人,昨天晚上还在欢乐的围着篝火跳舞,今天大家就很默契的开始为叶哥准备后世。
    叶哥自己从家里拖出来一口黑色的棺材,村民们开始有人去对面的坟茔林里,开始为叶哥挖掘墓坑。
    那种有条不紊的诡异感觉,让温言明白,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难怪小青蛇说,这里有诅咒。
    温言来到寨子门口,对小青蛇招了招手。
    “这诅咒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反正一直都是这样,外出的人,基本都会发作,就是早和晚而已。
    这些年出去的人,就只有叶姐姐没发作过。
    所以,带人回来的任务,一直是叶姐姐来的。
    发作了之后,基本上都是一天到三天之内就会死。”
    温言遥遥看着远处忙活的叶哥,还有那些村民,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村民身上,都会有黑气飘出,顺着地面,像是一群蚂蚁一样,涌入到叶哥身上。
    小青蛇说的可能是真的,这里的所有东西,不仅仅是活物,这里的建筑什么的,都是被诅咒的。
    或者说,是被那种黑气侵染的。
    在他眼里,看起来更像是的叶哥吸走的其他人,其他东西身上的黑气。
    那么问题来了,他又不是童姒,他为什么能看到这种东西?
    除了他之外,寨子里的人,还有小青蛇,明显都是看不到的。
    要是那些黑气就是诅咒的话,叶大姐身上肯定也是有的,但他可没在叶大姐身上看到过,而且叶大姐身上的诅咒为什么没有发作?
    正当温言琢磨这些的时候,他的电话响起。
    风遥打来的电话。
    托神州这信号覆盖的福,哪怕在这里,都有信号。
    “喂,温言?你到那个寨子了吗?”
    “恩?昨天就到了,怎么了?”
    “查到点东西了。”
    “什么东西?你说。”
    “之前不是一直没查到,到底是谁买大量客户面目数据的吗?
    我们就把时间往前推了半年,然后把搜索范围,也囊括到了所有的人和非人。
    最后追查到一个几个月前就死了的人,应该跟这件事有关系。
    你一定猜不到这个人是谁?”
    “别绕圈子,有屁快放!”温言喷了风遥一句。
    “嘿,就是你送回叶大姐老家的那俩人之中的一个。”
    “嗯???”
    “没想到吧,这谁能想到,人早就死了,甚至都没变成阿飘。
    我们去追查过那个家伙的信息,调出来过他的一些通讯记录,聊天记录。
    发现买大量用户面部数据,出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跟他们那寨子里的什么诅咒有关。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获得的信息,准备一口气拉几百万人下水。
    也不知道他怎么确定的,说是只要以几百万人来稀释这个诅咒。
    就可以让那诅咒的力量,给衰减到再也没法害死人的地步。
    看他那语气,明显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怂恿他。
    他还没干完这件事,人就死了。
    我们寻找的方向,开始的时候就错了,才浪费了几天时间。”
    “行,你们继续查吧。”
    温言了解了一下,挂了电话,继续琢磨了琢磨,又给陈滔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诅咒的事情。
    陈滔说,要是能有这么大范围,还能传承这么多代,那他也没办法。
    最后就是谁命大,谁就能活下来。
    外人插手的话,弄不好还有反效果,让温言可别乱插手。
    温言看着那些顺着地面汇聚向叶哥的黑气,沉思了一下。
    他给冯伟打了个电话,请冯伟和童姒来接他一下。
    挂了电话,他看着摆在寨子外面的那俩金塔。
    “嘿,我之前就在纳闷,陈师傅都说了,叶大姐的情况,其实远没有讨封那么严重,叶大姐怎么还是会被车撞了。
    撞了一次,住院之后,叶大姐就再也没有倒霉过,一切都很平静。
    我之前就觉得哪怪怪,我还在惊叹陈师傅水平这么高吗。
    所以,叶大姐回不来,可能压根就不是倒霉了。
    是你们俩故意的,不让叶大姐接触你们俩,也不让叶大姐亲自带你俩回来是吧?”
    那俩金塔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一点阿飘的痕迹都没有。
    但温言现在就特别笃定,这事肯定就跟着俩,或者这俩里的一个有关。
    “借我的手,把你们俩带回来,第一个接手你们俩的就是叶哥。
    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我知道了,你们借我的手,间接坑死个人,那我就不能忍了。
    我还真就不信了。”
    温言迈步进入寨子,向着另一边去。
    他到了地方,看到叶哥已经坐在了地上,黑气已经侵蚀到了他的胸口,脑袋上都已经有零零散散的黑气环绕了。
    他先给加持了一点阳气,然后走上前,语速飞快。
    “你想不想赌一把?”
    “什么?”
    “跟我走,赌输了就死在外面,好歹算是抗争过,还能见叶大姐最后一面。
    赌赢了,以后这诅咒的事,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给你三秒做决定,愿意跟我走,就赶紧。”
    “呃,我……”
    “你不愿意,我就打晕你,再带你走,狗东西,有人借我的手,把东西送回来,那我就偏不让你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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