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载,邠王李守礼与宁王李宪相隔十八天去世。
    但这一世,是同一天,十一月初六,死了两个亲王,再大的事情也需要搁置一边了。
    当晚,整个长安城都动员了起来,戍卫的卫士,县衙的捕吏不良人,里坊的官员,各家各院,全都盯着身边的每一棵树。
    明天清晨,会有羽林军挨家挨户检查,谁家的树上挂了霜,抓谁。
    李宪的尸体被装殓过后,放入灵堂的棺材里,这里在七日之内,都会日夜不断的有人守灵,也会不断有亲友往来吊唁。
    李琩这七天肯定就在这里,除了吃喝拉撒,以及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这里。
    他是养子,宁王妃元氏过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守灵的。
    寅时末,夜色漆黑,但宁王宅却是灯火通明,该轮班睡觉的睡觉,剩下的都在安排布置着。
    吴怀实腰上缠着白绸,提前一步抵达宁王宅,来到灵堂内的李琎身边,小声道:
    “圣人哀痛过甚,晕厥数次,龙体欠安不能前来,诏书待会儿会由高将军亲自送来,大郎节哀。”
    “辛苦吴将军了,”
    李琎起身引导对方来到灵堂正中,吴怀实朝着灵位三跪九叩首。
    他是李隆基的奴婢,可不是李宪的,所以三跪九叩是合适的。
    地位高的是一跪三叩首,地位低的三跪九叩首,再低连磕头都得在外面。
    吴怀实起身之后,打量了一眼李琩身上的孝服,还好,没有逾制,于是他走过来跪坐下,道:
    “王妃没有来吧?”
    李琩点了点头:
    “王妃有身孕,不能前来。”
    怀孩子的孕妇,按照风俗是不能参加喜事丧事的,是的,喜事也不行,怕冲着孩子。
    今夜守灵堂的女眷当中,来月事的也不能进来,有些属相、生辰八字犯冲的,也不行,总之规矩很多。
    所以李隆基不来,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历史上绝大多数皇帝,是不参加葬礼的。
    李琎兄弟几个对李隆基的怨言,主要来自于宁王病重的时候,李隆基都没来看过一眼。
    寒暄了几句之后,吴怀实便离开了灵堂,守在外面,等到高力士宣旨之后,他会跟高力士一起回去。
    “姑母他们睡下了没有?”老六李瑀询问妻子元氏道。
    元氏点了点头:
    “姑母们年纪大了,熬不住,已经都安顿好了,放心吧。”
    灵堂内,除了宁王的儿女子孙,也就是李琩与韦妮儿杨绛,十王宅那帮人并没有回去,而是去睡觉了。
    等到白天,他们也会进来。
    守灵跟服丧可不一样,侄子辈守灵那是华夏几千年来的规矩。
    陆陆续续的,随着天色渐亮,昨夜子时才返家的李林甫、李适之等一干宗室,也都赶来了。
    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疲倦,当然了,还有浓浓的悲伤。
    卯时至,高力士来了。
    李琎赶忙带着所有家眷离开灵堂,跪在院子当中。
    皇室宗亲们也都跪下了。
    高力士扫视众人一眼后,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展开圣旨,宣读道:
    “大哥孝友,近古莫俦。尝号五王,同开邸第。远自童幼,洎乎长成。出则同游,学则同业,事均形影,无不相随大哥嫡长,合当储贰,以功见让,爰在薄躬十数年间,棣华凋落,谓之手足,唯有大哥。令复沦亡,眇然无对,以兹感慕,何恨如之。然以厥初生人,孰不殂谢?”
    念到这里,高力士已经是泣不成声,院子里也是哭声一片。
    基哥一般像这样的诏书,都出自中书省一位专门写材料的大佬,中书舍人孙逖。
    历史称之为:制敕所出,为时流叹服,自开元以来,苏頲、齐瀚、苏晋、贾曾、韩休、许景先及逖为王言之最,逖尤善思,文理精练。
    自古以来,非常会写材料的,到哪都是香饽饽。
    所以说编制内很多有前途的年轻人,都是语文学的非常好。
    高力士似乎非常激动,有些念不下去了,调整了半天情绪,才继续高声道:
    “所贵光昭德行,以示崇高,立德立名,斯为不朽。大哥事迹。身殁让存,故册曰让皇帝,神之昭格,当兹宠荣。”
    这话念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让皇帝?
    李琩捏了一下仍然呆滞的李琎,后者顿时反应过来,赶紧磕头道:
    “不敢当帝号,请圣人恕罪,臣不敢接旨。”
    李瑀等人赶紧磕头哭诉:
    “万不敢当此封号,请圣人收回成命。”
    高力士收起圣旨,躬身来到宁王面前,双手捧着圣旨,柔声道:
    “圣人说了,别人当不起,但宁王当得起,圣人也绝不会收回旨意,接着吧。”
    李琎还是再三推脱,又是李琩在一旁劝道:
    “先接了旨意,再上表请辞,不要让阿翁为难。”
    李琎这才扭扭捏捏起身,接过圣旨之后交给老六李瑀,然后便领着高力士前往灵堂祭拜。
    高力士与宁王的交情一直都很不错,因为宁王中年时期,与李隆基时常在一起,家事国事,兄弟俩什么都聊。
    要不然李隆基也不会将李琩交给李宪抚养,这是绝对的信任,别人想养都没那个资格。
    那时候的高力士一直在一旁伺候着,而李宪也从来没将高力士当成下人对待。
    一把年纪的高力士,在灵堂内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都是瘫软的,扶都扶不住。
    李琩看在心里,清楚高力士肯定要表现的极度悲伤,因为人家代表着李隆基,他都悲伤成这样子了,可想而知,圣人肯定悲伤的不成样子了
    兴庆宫,龙堂。
    李隆基一身道袍,长发披肩,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盘坐殿内中央,周围坐满了道士,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在祈福消灾。
    殿内黄幡矗立、烟雾缭绕、铃声不绝。
    牛仙客、裴要卿、严挺之、崔翘等一众大臣都守在殿外,寒风吹过,几个老骨头瑟瑟发抖。
    已经回来的高力士,在殿内的仪式结束之后,将几人都叫了进去。
    “圣人节哀,”众人跪地。
    李隆基神情哀伤,眼睛都哭肿了,将道士们都遣散之后,朝高力士道:
    “抬棺之人定了吗?”
    高力士腰上也缠着白绸,点头道:
    “定了,八个人,庆王琮、棣王琰、荣王琬、盛王琦、汝阳王琎、嗣隋王琩、嗣申王璹,嗣岐王珍。”
    八个人里,李隆基名下出四个,剩下四个,也就嗣薛王李璲患病,所以没有他,剩下都出人了。
    长子李琎抬棺,按理说不合适,因为他应该是前面牵引棺椁的那个。
    但是李琎不袭爵啊,宁王还没死的时候,就跟李隆基说过,他的爵位,给老三李琳。
    也就是说,李琳今后将会是宁王府的话事人。
    至于太子,人家肯定不能去抬棺,他亲爹死了,他都不用抬。
    李隆基哽咽几声,随后看向裴耀卿,道:
    “裴卿想自荐主持宁王葬礼?”
    裴耀卿叩首道:“臣请圣人恩准,臣另有奏请事项,诚望陛下悉心体察。”
    “裴卿请讲,”李隆基道。
    裴耀卿道:“臣年老多病,不能侍事,京兆府公务繁重,请圣人准臣解印挂冠,另选贤能以为圣人分忧,臣愿暂居右仆射,以腐朽之年,燃蜡炬之光。”
    李隆基顿时愣住了,跪在下面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四大府尹,京兆尹权力最大,级别最高,属于一级行政单位,你竟然舍得放手?
    李隆基赶忙挽留道:
    “卿何故?竟要弃朕而去?朕万万不允。”
    高力士也是上前安抚道:
    “裴公国之柱石,圣人视汝为砥柱能臣,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圣人会给你做主的。”
    京兆尹的这个位置,大唐开国至今,就没有主动辞职的。
    事实上,但凡大官,除非你真的病的不行,才会辞任,但凡还能走路,都不会放手。
    所以很多大官都是干到死。
    历史上的牛仙客就是在左相的位置上干到死,不死不撒手。
    常年手握大权的人,是不愿意放权的,因为他一旦退休失去权利,与从前的待遇那是天壤之别,心理落差极大。
    所以李隆基从来没有想过,裴耀卿愿意自己退,这是好事啊,省的朕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李隆基一脸怒意的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叹息道:
    “眼下长安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裴公与隋王有所交构,这样的无稽之谈,没有人会相信的,高处不胜寒,裴公是被人恶意中伤了。”
    “诽谤朕的大臣?”李隆基怒道:
    “查!谁在传这种谣言,都给朕抓了。”
    接下来,李隆基肯定还是连番挽留,但是人家裴耀卿铁了心要辞职。
    当皇帝的,肯定也不会一个劲的跟你一个大臣说好话,就像公司里的老板,并不在意某些员工辞职。
    “卿既然去意已决,那么何人接任,卿心目中可有人选?”李隆基颇为遗憾道。
    这是惯例,如果有人辞职,那么皇帝肯定要问他,什么人接班合适。
    因为皇帝并不是对所有大臣都了解,一个岗位是一个岗位的差事,谁能干得了,最清楚的莫过于上一任。
    前宰相张嘉贞在出任宰相之前,李隆基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只知道姓张,名字是两个字,当时差点封了张齐丘为宰相。
    裴耀卿抬起头,揖手道:
    “臣举荐河南道水路转运使韦坚,出任京兆尹。”
    严挺之嘴角一抽,诧异的看向自己这位老友。
    老弟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提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崔翘则是双眉一挑,心知他和李适之的计划,随着裴耀卿这么一搅,彻底被打乱了。
    形势急转,难以预防啊
    尚书左右仆射,本来是很高的官位,在三省六部制创办初期,担任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最高的是尚书令,下来就是各分管三部的左右仆射。
    因为李世民担任过尚书令,所以这个位置不再复设,而左右仆射也逐渐没落,几乎成了一种荣誉封号。
    眼下连左仆射都没有,可想而知,有没有右仆射对于尚书省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而京兆尹是正儿八经的职事官,任谁都没有想到,裴耀卿会主动放弃。
    而裴耀卿本人,其实觉得无求所谓,因为他算是看出来的,眼下不看你是什么官,而是看你能不能进了偃月堂。
    李适之御史台大夫,进不去右相府,那么国家大事就没他的份。
    牛仙客贵为宰相,眼下连参议政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下的偃月堂中,杨慎矜、萧炅、宋遥、苗晋卿、姚弈、罗希奭,王鉷、张利贞,张博济等等这帮右相党,才是真正决定朝堂正常运转的核心人物。
    他和严挺之、卢奂、李林甫用的是才,那些人,用的才是人。
    用才,早晚会分道扬镳,只有用人才会天长地久。
    既然举荐韦坚,总是需要理由的,而裴耀卿做为当下中枢第一号的水利漕运专家,自然会着重在这方面赞扬韦坚。
    眼下缺的是财赋能臣,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就能上去。
    李隆基并没有表态,而是打算私下里好好的考核一下,毕竟韦坚是太子的人,他需要权衡韦坚担任京兆尹后,给他带来的好处大,还是给太子带来的好处大,如果是后者,韦坚门都没有。
    之所以他还会考虑,就是因为韦坚在担任平准令时候干的事,他是认可的。
    给朕捞钱的臣子,就是聪明人。
    所以啊,不要担心下面怎么说你,只要上面认可你,就一切ok。
    皇帝用人,只用才
    宁王宅,
    “裴公来了,您这么一来,我这担子算是卸下来了,”杨銛脸上的汗水就没有停下来过。
    做为一个纯的不能再纯的门外汉,一点适应时间都没有,就让他来负责二王的葬礼,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就算有魏珏在旁辅佐,他也是捉襟见肘。
    裴耀卿还算客气,笑呵呵道:
    “辛劳国舅了,接下来都交给老夫吧。”
    国舅这个称呼,最早出自于高力士之口,他是第一个这么叫的,但是很显然,即使是他为杨銛站台,也没有几个人跟着他这么称呼。
    今天裴耀卿离开兴庆宫的时候,高力士特意跟了出来,谈到杨銛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用了国舅二字,裴耀卿便心知肚明,高力士希望他在宁王府,给杨銛撑腰。
    别说这是圣人的意思,高力士不过是个传话筒,就算只是高力士个人意愿,裴耀卿这次都得给这个面子。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卸任了。
    杨銛一直跟着裴耀卿,算是学些经验吧,他惊讶于人家轻轻松松就将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大多数时候是在安慰宁王家眷,或者与宾客聊天,真正安排工作,只用了很少的时间。
    这就叫心中有数,胸有沟壑,才能指挥若定,安排周全。
    “结束了”裴耀卿终于找到机会,进入灵堂之后,在李琩身边坐下,递给李琩一壶水。
    韦妮儿与杨绛知机的给人家让开地方。
    李琩点了点头:“我还担心你不会相信韦坚是代我传话。”
    裴耀卿笑了笑:
    “没有好处的事情,韦坚是不会做的,我刚开始也以为,举荐韦坚,不过是你请他传话的诱饵,后来才想明白,这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李琩点头道:
    “我没办法离开,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派我的人给你传话,正好韦坚也在,他肯定也乐意跑一趟,他今天自打来了之后,便一直与太子呆在一起,可见是要全力争取这个位置了。”
    裴耀卿摇头道:
    “他是在提醒太子,关于京兆尹一事,东宫不要掺和,太子如果掺和进来,必犯圣人忌讳,韦坚便没有机会了,这件事,太子只能什么都不做,让韦坚自己去争。”
    说罢,裴耀卿像是重新认识李琩一样,上下的打量了李琩一遍,感叹道:
    “你这一招是绝啊,刚才见到李林甫之后,我将事情都说了,他非但没有动气,反而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到韦坚的?”
    李琩笑了笑:
    “很难猜吗?李林甫现在的矛头都在李适之身上,两派之间随时正面冲突,这个时候李林甫怎么可能允许韩朝宗出任京兆尹?你是保不住这个位置的,从曲江公罢相之后,其实你的仕途便已经结束了,问题只在于,你会以什么方式彻底离开,很显然,有人现在想要一石二鸟,同时收拾咱们俩,右相府、十王宅、李适之,究竟是谁在暗中针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韦坚这个搅屎棍一掺和,他们肯定阵脚大乱。”
    裴耀卿脸色阴沉道:
    “情形太复杂,背后推手到底是谁,很难看明白,让韦坚上去,便于我们找出敌人,老夫一把年纪了,最后关头还要担这种风险,我一定要找出那个王八蛋。”
    他心里清楚圣人要换他,但圣人不会自己去罗织交构亲王这样的罪名,而是有人揣摩出了圣人的心意,在背地里使坏。
    韦坚进入候选名单,那么就会有人着急了,担心这个位置真的被韦坚拿下,那么势必会继续针对裴耀卿,只有以罪名罢免裴耀卿,那么裴耀卿举荐之人,自然就不在备选行列。
    裴耀卿这是以身入局,打算在仕途的最后阶段,将这个隐藏的敌人一举干死,不留后顾之忧。
    反正他已经卸任了,在圣人那里,这是一份人情,我的主动退让是为了不使圣人为难,那么圣人自然也不会让我难堪。
    裴耀卿突然来宁王府负责葬礼,自然人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猜测。
    直到宫里的消息彻底传开。
    李适之得知消息之后,心情极差,韩朝宗是他请奏圣人调回来的,为对方争取京兆尹,也是他在张罗。
    如今裴耀卿竟然主动卸任,还举荐了韦坚,无疑将他的谋划彻底打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做好人。
    所以他得知裴耀卿在灵堂,于是也找了一个借口来了。
    “裴公啊,咱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要说那些客套话,而是要竭尽全力让对方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诚意的。
    李适之坐下后,苦叹道:
    “我们家那档子事,想必二位也有所耳闻,于我大为不利,这都是杨慎矜这个王八蛋在捣鬼,我让韩朝宗回来,是想多个帮手,绝没有针对裴公的意思。”
    裴耀卿笑道:“举荐韩朝宗出任京兆尹,总是你的意思吧?”
    “没错!”李适之坦诚道:
    “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这个位置裴公能坐多久,想必裴公心里比我更清楚,裴宽要不是去了范阳,我万万不敢动这个念头。”
    人家也算是很坦白了,因为大佬们都清楚,节度使在中枢,绝对不能有盟友。
    裴耀卿和裴宽,这都是盟友中的盟友了。
    除了宗室之外,其它门阀势力在国家的权力大小,是需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的尺度,不能太高,不能太低,时高时低,这个尺度,掌握在李隆基手里。
    裴耀卿点了点头:
    “老夫现在主动让出来了,不掺和你们的事情,你们最好也别再找我麻烦。”
    李适之知道,人,他肯定是得罪了,但还不至于结仇,于是愧疚道:
    “待我解决掉眼前这桩麻烦,再向裴公请罪。”
    一旁的李琩皱眉道:“真有那么严重?”
    你可算问我了,李适之赶忙点头道:
    “派去皇陵的道士里,有几个王八蛋上奏,说我祖父恒山王的陪陵位置没选好,坏了昭陵的龙气,这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吗?我现在自身难保啊。”
    昭陵,就是李世民的陵寝,你坏那个皇陵的风水,都没有坏昭陵来的严重。
    因为几乎多有人都认为,李世民的功绩是远高于李渊的,认为李唐的国祚是人家传下来的。
    但人家李适之的爷爷李承乾,这特么是李世民嫡长子,当初陪陵选址,是太常寺和宗正寺测算的,那时候没问题,现在就有问题了?
    李琩忽生念头,道:
    “当年负责此事的,是否宗正卿李志暕?”
    裴耀卿和李适之同时一震,诧异的看向李琩,他们心里有一种猜测,但还是需要李琩说出来。
    李琩笑了笑:
    “你又不懂风水,陵寝也不是你选的,你怕个屁啊?”
    李适之顿时心花怒放,我特么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当局者迷啊,一味担惊受怕,竟然忘了爷爷的陵寝,压根就不是我修的。
    谁选址,谁营造,谁去担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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