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得休屠县,阎行重临武威境内,也算得上是荣归旧地。不过此刻站在城墙上鸟瞰远处的阎行,表情却没有半点高兴,也没有什么功夫来感概些什么人生变幻。位居城墙,站在城下诸军之前的他,堂堂的顶级名将震慑力仍然震慑不住城楼下的喧闹之声,噪杂的声音仍然源源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阎行收回眺望的目光,借着居高临下的眼神观望着各个营头中时不时出现的寻仇,单挑,围殴之事,他无奈的摇摇头。羌胡两族的仇怨并不是以他的武力就能够平息的,他也只能凭着个人威望弹压羌胡两族的将领,不要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彦明兄,我们在休屠耽搁了三天,对于我们的大势来说会不会有大的影响?而且,羌胡两族仇怨这个事情……也是可大可小呀!”韦康虽然也是一流名将,不过只是内政将,他在城下大营听得大营外面噪杂的吵闹不堪烦恼,而且也忧心进军大事,特地上来寻阎行说道一二。
    阎行摘下头盔,皱了皱眉头,那黑暗幽深的瞳孔射出一道锐利的精光,让人不可直视。
    旁边韦康有察觉,这是杀气,这个绝顶名将竟也被自家军中的事情,闹出杀意出来,可见行军之路并不是一路坦途!哎,这可是压上了他们韦家全部家当的赌注,决不能失败!杀一杀,若是能让两族闹事者安分下来,他宁愿阎行开这个杀戒!
    “彦明兄,我想你该下决断了!这还是武威郡第一个县城,若是再有耽搁,再有纷扰,恐怕我们走到了姑臧,就得面对曾瑜从四面八方调集过来的军队!兵贵神速呀!”韦康怂恿阎行下定决心。
    “嗯!元将兄所言极是!某家这几日也在思考这个事情,若是因为一时姑息,闹得我们前功尽弃,这却是我阎行又一次大错了!”阎行幽幽转过头来,韦康可以很清晰在阎行眼神中看到那忽闪忽现的火焰。与阎行处过不少时日的韦康很清楚,那是杀人的火焰!那是噬人的前奏!
    两个时辰后,数千个羌人、匈奴人,被全副武装的刀斧手押至了校场。阎行一袭黑袍银甲,威武地站于点将台之上,他凶恶的双眼瞪着他的心腹手下从各军营挑出来的闹事者,杀意凛然。
    校场外围围观的人,围了层层叠叠数百层身影,刘哥和他的徒弟们就在其中。他们看着校场内即将被执行斩首的无助羌人,脸色狰狞愤怒,眼神中喷出火一般的目光。
    “刘哥,场内基本都是我们羌人,这根本就是在袒护匈奴人!这个所谓的绝顶名将,已经成为匈奴人的走狗!狗屎绝顶名将,真是我们凉州人的耻辱!”孔三这个普通的羌族汉子,浑身上下竟也绽放出不亚于阎行现在那般的杀意,他恶狠狠盯着场内的同胞,眼睛几乎滴出血来。
    做为匈奴狼骑的最高指挥官,阎行当然偏袒自己的手下,场内数千号待宰的士卒,匈奴人不过十分之一。这种举措,当然更加激发了两族中的矛盾。
    随在阎行旁边的一干匈奴大将,看着羌人们愤恨的表情,都露出得意而又血腥的笑容。阎行对匈奴人的纵容,让他们已经失去了本来就少的矜持,彻底对羌人占有心理上的优势。
    美美站在一边的匈奴大将羌里吉用不屑的眼神瞥过羌人之后,又将眼神转到场内无助等待着屠戮的人们,猩红的嘴唇干舔了舔,好几天没开过杀戮了,手都痒痒慌了。
    羌里吉是现任匈奴大汗呼厨泉的心腹大将,在匈奴的地位并不比已经死去的去卑低多少。在匈奴王帐之中,就他这个位高厚重的大将全力支持阎行,昂然请命,前来汉地施虐,让他充分满足了杀戮的****,也能抢得满载而归,当然也得到了阎行充分的友谊。不过最让他满意的事情,还是让他****的****得到了充分的发挥!这一次,他更要痛饮手中寒光宝刀,让他****的杀意也能喂饱撑足来!
    在阎行的默许之下,他抓着宝刀一步一步走向场内惊惶不安、引颈受戮的闹事者,这里大部分都是羌人,他的目标就是羌人!做为羌里吉的同胞匈奴族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且也缩在一个角落中。羌里吉的目的不但是要满足自己的****,更是要掩护他的族人从阎行的杀鸡儆猴活动中解救出来。
    “狗日阎行,爷爷们瞎了眼睛跟你打江山!竟然这么对待我们,实在是畜生!”
    “畜生阎行,不得好死!”
    “阎行!老子当了怨鬼,也要拿你当垫背的!”
    ……
    面对死亡的阴影,羌人的闹事者顿时就大叫起来,这些人能在大营中与匈奴人博个生死,并不是懦夫。受制于武力,身体不得动弹,却不代表着他们的嘴巴不会叫唤了。
    “不,不!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彦明大人,你这是袒护!场内的匈奴人寥寥无几,全是我们羌族人!你这样,似乎不太好吧?”做为张掖属国的都尉,看着属下的羌人真得被阎行给咔嚓了,姚琼不得不硬着头皮与阎行顶撞说道。
    “有什么不太好?”阎行冷笑道:“你们羌人战力,向心力都不如异族的匈奴人,也怪不得某家心狠手辣!”
    语毕,阎行凶狠的目光直视着姚琼有些惶惶的脸上,又说道:“姚琼,你做为属国的都尉,某家并未薄待你。这次进攻凉州,你可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张掖郡可是离你们属国最近!某家可是一片诚意,将整个张掖郡交付于你手中,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吧?这次你还有脸发话?不是看得某家一路心慈手软呢?”
    阎行这次说完,姚琼、孔信这两位张掖属国的大佬,都有些默然不语了。阎行这次的手笔很大,虽然羌胡联军闹得张掖郡内鸡犬不宁,尸横遍野,遍地荒凉。不过阎行却是豪爽,能将张掖一郡之地都交付于张掖属国管辖,这个厚重的恩遇不能不说慷慨!做为受益者,他们还能够说些什么呢?
    阎行见得他们没话说,才冷哼了一声,继续将头转向场内即将行刑的那处,他耳边仍有即将处死的闹事者在吼叫,不过目光所及之处,那些被缚得紧实的羌人,在凶恶的羌里吉越来越靠近之后,脸上都露出了胆怯神色。阎行才浮上一丝满意的神情,他需要的是稳定!有这个杀人摄威的效果,想来可以将这个稳定维持到姑臧城下吧?姑臧城的和平,他需要仅仅只是如此!
    韦康不但关注到场内的羌人表情,而且也关注了场外羌人表情,一切都是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缺少了张掖属国强力人物支持的他们,现在自然蹦跶不起来。
    不过,就算张掖属国的人想蹦跶,在阎行这个大将面前,也蹦跶不出个毛出来。韦康那颗忐忑的心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血色终于开始拉开了序幕,如疯狗一般的羌里吉挥动着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挨着人群一个一个剁菜一般剁了过去,一个又一个的羌族好汉,就这样手无反击之力,死无葬身之地!
    闹事者人群中的哀嚎就像八月里的飞雪一般,冰冷着围观羌人的面目。他们麻木了,他们的神经被同袍们的哀嚎彻底给冻结了!没有任何一个羌人高层出来为他们说话,让这些被蛊惑的羌人麻木中也感到了一丝真正的觉醒。
    站在阎行身后的不远处,胡须如鸡窝一般的李艺,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让这一次跟随大军出征凉州没有捞到好处的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的愤恨实在难平!总有一天,他加倍还给阎行的!
    淋漓的鲜血始终都有完结的那一刻,残暴的羌里吉右手拎着鬼头大刀,左手捶胸,来回在尸首旁边走来走去,兴奋的嗷嗷直叫,似乎杀手无还手之力的羌人,让他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似乎他的勇武,也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示!他根本没有注视到,四周望着他攥紧拳头的羌族汉子目光中透露出来的那森然杀意。
    刺目的鲜红鲜红,以及那让人不忍闻之的惨叫,让羌人们都有种撕碎他的****。
    将四周潜伏的杀意和仇恨收入眼中,阎行也不过只是冷冷一笑而已。他并不管那么多,他要的就是这一刻的震慑和静寂,他并不需要将这种平衡一直带到天荒地老!
    只要这个平衡在到达姑臧之前保持住就行了!攻下姑臧之后,谁死谁活都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并不想一直背负这个匈奴贼、汉贼的包袱。
    到时取了曾瑜性命,将姑臧乃至整个凉州有把握收入手中的时候,那就是他利用羌人铲除匈奴人的时候!
    即可以铲除匈奴人,又可以削弱羌人,也可以让受到伤害的羌人消除对他的仇恨,反而有机会亲手手刃羌里吉这个罪魁祸首,可以让匈奴人对他感恩戴德,这是阎行想得一石二鸟的盘算。
    且让羌里吉先得意一二!阎行如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不过,此时此刻的羌人可不知道阎行是什么盘算。他们也不是提线木偶,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他们已经深深将阎行这个大仇人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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