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跪地投降,可免一死!”
    “天兵已至!休得做纠缠!还不赶紧下马跪地投降?”
    ……
    宋未央所领着的斥候队伍都是专业人士,都是从亲军都尉府挑选出来,应付于侦查、埋伏、宣传的精英人物,当宋未央一下令包抄之后,这些斥候立刻很专业地将树枝绑在马尾后面,再翻身上马包抄上来。
    树枝在马尾后面拖拽,扬起了大量烟尘,看起来声势极为骇人,就算是近距离观察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最主要是马蹄声的无声无息,对敌人能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从孔信、刘随所占的角度望去,看着遮天蔽日的烟尘忽然就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呼天喊地的叫嚎声遍布在四周,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的逃卒们,被这一惊,顿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原地不动,而不是立刻出击围剿,人心惶惶起来……
    “刘哥儿!怎么招?凉州联军又杀到了……是杀还是逃?”孔信用狼藉的衣袖擦拭着脑门黄豆大小的汗珠,声音都颤起来了。若不是坐在马上,恐怕当即就要瘫软下来,毕竟他只是个文人,虽然略懂武力,但常年呆在世家教化家族子弟的他,碰到真刀真枪的实干,登时没了个主意。
    刘随是老卒,但毕竟是个卒,普通的阵型集结,抱团杀敌他懂,但是玄虚的兵法疑阵他就比较迷糊了,他看着周围声势浩大,四面八方传来的催降叫声,也惊疑不定,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不过,刘随却有一股悍勇之气,落在凉州联军手中,生死就不由己了,拼出去还有一条活路!他紧紧抓过横在马鞍之上的大刀,怒目圆睁,用洪亮的铿锵音调来回答孔信的提问:“兄弟们,落在凉州联军的手上,我们还有活路吗?杀出去,用尽你们的力气杀出去!才能和你们的父母亲人团聚!杀出一条活路!冲呀!”
    话音一落,刘随便双腿夹马腹,坐骑飞一般驰骋出去,他举刀狂吼,不顾一切,大有不成功就成仁的意志,猛然向包抄过来的斥候们冲去。
    头领都不顾生死,孔村子弟更没有二话,个个握兵器奔腾而出。人性都是盲从的,有刘随和孔家子弟做了典范,羌族士卒和匈奴骑士也有了斗志,跟随在后面,暴起冲出去。
    “这个首领,还倒是一个血勇之人?”宋未央见敌人没有被吓到,反而悍勇冲了出来,眯着眼睛称赞了一句,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畏惧。逃兵就是逃兵,从当逃兵那一刻开始,那股精气神就有种颓废的气儿,半途中的奋起,不过也只是一心想要逃出去,回光返照而已。
    而,他手中的亲军都尉府斥候,都是从百战卒中挑选的一等一精锐,无论是对格斗还是武器的掌握,都强于其他人!刚打完胜仗那股精气神也是格外的挺拔,虽然人数不过千人,少于十倍于敌人,但宋未央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只要拖延住一时半刻,就会赢得后面的大部队支援。
    宋未央冷笑一声,手一挥,包抄散开来的斥候精锐们,忽地让开一个正中的口子,一心想逃出去的羌胡联军如看到希望的曙光一般,登时就如决堤的河流一般,疯狂往口子上涌了过去。
    而斥候精锐们却是立刻速度向敌人突围的方向集合,五人一组,行动自有章法,劈砍都是互相配合,结阵进退,左右围杀,对上一心只想逃亡的羌胡士卒,就如劈柴切肉一般顺利,还未等敌人摸上个边,就取下来百号人的性命!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着,偶尔冲出来的逃兵们,回望身后,简直是惨不忍睹。浓稠的鲜血就宛如一条小水沟一般,肆意地流畅,尸首遍地都是……那个小小的突破口,就宛如一个绞肉机一般,不停吸人进去,再吐出肉块,狰狞而又恐怖……
    这是一个陷阱,兵不厌诈,宋未央人数虽少,但却是利用逃兵一心想要逃出战场的心理,放开了一个口子,让敌人没有了斗志,却给予敌人一个致命一击,造成了敌人重大的伤亡。
    羌胡逃兵中就连有勇武之称的领头者刘随见了这副场面,都是手脚打颤,或许被刺激到了,人也更加疯狂起来,摆动着兵器,一心想要逃窜出去。
    更别提一心跟在刘随后面逃窜的孔信,听得乒乒乓乓的金铁交击声,还有随时飞溅过来的鲜血,那个肠子简直要悔青了,和曾瑜做对,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刚才还和刘随谈论的雄心壮志,现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狗屁去凉州外面发展,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
    宋未央脸上泛出一丝冷笑,刚才的不过只是开胃菜而已!就这样让乱军逃出去,怎么能显得出他亲军都尉府掌舵人的厉害呢?
    呜呜呜不绝的号角声忽地在冲出重围的羌胡联军前面响起,又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窜了出来,这是宋未央预留的一支兵马,不过就是百余人,却是压断羌胡逃兵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得忽然的号角之声,逃卒们不知道前面的层层埋伏还有几层,心中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虽然胯下坐骑依然在奔跑,不过马速渐渐缓了下来。
    人心已经散去!匈奴人率先落下马来,扑倒认降。对于他们来说,投靠羌人或者投靠凉州人,不都是投降么?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没有理由为羌人而卖命!
    混乱之间,不少心理崩溃的羌人见得有人落马投降,他们也不做他想,赶忙盲从下面一并投降……这样一来,上万人规模的羌胡兵,竟然投降了大半数,剩下的人也犹豫不决了……
    这个将领,简直是操纵人心的魔鬼!杀到现在,刘随已经看清楚敌人真实的数量,不过就是千把人!却耍得他们上万人团团转……他有心继续奋战下去,但他身后的孔信却不争气,竟也“啪”一声掉下马,他还有什么指望呢?
    在宋未央预留的百人士卒面前,数量高达万人的羌胡联军,除了千名意志力坚强的士卒逃了出去,其他人竟就原地投降了,刘随和孔信也是投降中的一员。忠义的刘随本来可以逃出去,但他的责任就是保住孔信的生命安全!他做不到独自逃亡……那就只有投降……
    然而,就算逃出去也没有用,那个令人惊惧地嘹亮冲锋号又奏响在众人的耳旁缭绕……
    刚逃出去的千余人马,又被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精锐骑士给堵了回来,凉州联军追击大部,已经来到了这里。
    孔信也是个大人物,是此次张掖居延属国造反的根源之一,他的作用虽然没有阎行那么危害性强,不过也能鼓动属国许多人物反叛……是个能造出祸患大害虫……曾瑜一听闻有他的身影出现,立刻马不停蹄地率兵迎了过来。
    “孔信老爷,久仰大名了……”曾瑜将缰绳交付在宋未央手中,大步跨到俘虏面前,刀鞘将失去镇定的孔信脖子托了起来,曾瑜瞧着那垂头丧气没有神采的面貌,啧啧端详了一二,摇头说道:“圣人之后?鼓动张掖属国对凉州牧的造反?简直是大逆不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使君大人……饶命呀……小人一时愚昧,犯了大错……还望使君大人饶小人一命呀!”孔信自知前途没有什么希望可言,求得活命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他听得曾瑜话语中的杀机,人都吓得索索发抖,顿时就跪拜泣求。
    刘随窜了出来,用力将刀鞘打了开来,怒目直瞪曾瑜,高喝道:“堂堂州牧大人,竟用武力欺凌弱小,不觉得丢人吗?”
    有闹事者?几个侍卫不用吩咐,迅速地就将刘随压在地上,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曾瑜也听说了眼前这位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发达的汉子在这个战场的表现事迹,是个好汉,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欣赏之意,现在的曾瑜,对于这种不入流,连名将都没有进入的人,都没有太大兴趣,何况还怀有怨恨之心的这种武力人才?
    他收回刀鞘,冷笑道:“怎么你们在凉州屠戮百姓的时候不觉得欺凌弱小呢?张掖一郡之地,都被你们纵容匈奴人给糟蹋的不成样子,啧啧!你们算得还是张掖郡的邻居,不少百姓都有亲戚定居在张掖郡郡中,怎么说来都算是沾亲带故,也被你们祸祸!那些百姓还是无辜,没有还手之力的!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刘随愣了一下,他脑海中登时就回放出张掖郡中无数无辜的百姓在刀山火海中挣扎着,抽搐着,饶命着的身影……而他当时也是祸祸百姓中的一员,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呢?
    “使君大人,这些引兵入凉州的罪魁祸首,都杀了吧!以慰张掖郡中百姓的在天之灵!”马云禄婀娜的身姿走了过来,看起来就如同洁净的圣女一般,不过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红色唇边吐出来得却是冰冷的杀意,她比狠毒的阎行都更要毒辣!对马氏家族的世交孔家,也没有什么刀下留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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