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抱着男朋友的少年不放心,林疵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让你男人全须全尾,这承诺够吗,不够我再加。”
    “麻烦你了。”陈子轻下楼,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垂头看了看他,两两相望,各有各的风暴要来。
    陈子轻快速返回去,他是个弄丢了职业素养的宿主,马上就要完成支线任务二了,却心系感情线上的那位。
    他怕岳起沉露出僵尸的症状被林疵发现,当作把柄捏在手里。
    更怕岳起沉成为按一滴血售价的实验品。
    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子轻回到出租屋,他让林疵帮忙把岳起沉弄到床上,浑身都是冷汗,气色很差地说:“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处理,你忙你的去,我在这就行。”
    林疵清楚此时不是多说的时候:“行,我留了一批保镖在楼下。”
    “林疵,保护好自己。”陈子轻在他混着一丝惊喜的复杂眼神里说,“你还没支付我十亿。”
    林疵抬着下巴笑笑:“放心。”
    房门被轻带上了,陈子轻胡乱抹把脸,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几次都没点开通话记录,眼前是花的,手是抖的。
    费了一番劲打通,陈子轻竭力让自己如常:“爸爸,有时间吗,我想你来出租屋一趟。”
    没等邱晁怎么答复,他就先一步挂掉,把手机丢在床头。
    邱晁没打过来询问,或是推脱。
    .
    陈子轻握住岳起沉的手,一下一下地搓动,似乎他越搓,青年的手就越冰。
    这现象在疯狂撕扯陈子轻的思绪,告诉他一个事实——岳起沉所有不符合僵尸的症状,都在一样样的消失。
    最后会变成一只没有意识的僵尸。
    陈子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招不出岳起沉的爹,不然还能商量一下。
    此刻陈子轻想得更多的不是即将到来的对峙,而是怎么让岳起沉醒来,他感觉自己在海上飘,惊涛骇浪实质化地拍打在了他的脸上头上身上。
    “不出意外,支线任务二待会就会完成,待会完成不了,今天也会完成。”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身体还这么僵冷,又是突然,我最烦突然了,不行,我走的是随遇而安的路子,我怎么忘了,走不了了。”
    陈子轻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屋里来了个人,沉稳的脚步声蔓延到房间。
    陈子轻没调整好表情就转过看去。
    邱晁和他对视,面部肌肉呈现出的是在笑的线条:“幺儿,爸爸来了,你要跟爸爸聊什么?”
    陈子轻把被子上的资料丢过去:“你知道我要跟你聊什么。”
    下一瞬,可怕的压迫感向他袭来,他有种第一次认识邱晁这个儿控父亲的感觉。
    “我的宝贝儿子查到我这了啊。”
    邱晁捡起资料,拍拍上面的灰尘打开,拿出几张扫了扫:“比我预期的要快,不错。”
    陈子轻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岳起沉,和他十指相扣,企图汲取安全感。
    “你是邱家一份子,是我的亲儿子。”
    邱晁走到他面前,屈膝蹲下来,从下到上地仰视,百思不得其解道,“邱家有事,你也有事,邱家人的身体要有问题,你的身体也会有问题。你说你查它干什么。”
    低柔的尾音尚未落下,他就掐住儿子的脖颈,将人带下来,扭曲失望地暴怒:“说啊!你查它干什么!”
    第251章 万年穷逼
    陈子轻的脖颈被掐得生疼,骨头都要被掐碎了,他在本能的求生欲之下使劲去抠掐着他的那只手。
    邱晁气息粗重,眼珠突着眼白长出血丝,模样十分可怕。
    陈子轻眼前模糊,濒临窒息。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卸去,他趴下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在他脚前地上凝成一滩水迹。
    “嘭”
    床头灯被邱晁挥在地上,摔出让人心惊肉跳的清脆声响,他怒吼:“你闲得没事就各地化缘,为什么要查这些——”
    陈子轻嘴里发出“嗬嗬”声,说不出话来。
    “非要查,好了,都让你查个七七八八了,还剩下什么想知道却不知道的。”邱晁捋起凌乱散下来的额发,叉着腰走几步,点根烟俯视差点被他失控掐死的儿子,“说吧。”
    他才稍微理智了一点,就又癫狂起来,一脚踹在椅子上面:“说啊!”
    坐在椅子上的陈子轻没稳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没爬起来,就这么坐着,在尾巴骨的疼痛中沙哑地说了起来:“现在的邱家人不是真正的邱家人,是占用了那个家族资产的强盗,入侵者。”
    “有因就有果,作恶太多,遭报应了,逃过了现报,生报,没逃过后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四年前到了。”陈子轻说着就忍不住地咳嗽,咳得脸通红脖子冒青筋。
    邱晁的面部肌肉走向诡异,像是一半温柔慈爱一半狰狞邪恶:“我让你说你想知道的,你跟我说你已经知道的,我看你……”
    陈子轻突地打断:“冯姜河是阵眼对吗,他那么重要,关系到大阵的成败,为什么不把他放在一个地方看管?”
    邱晁神情诡异:“你以为我不想?他身上背着好几条冤魂,只能在那个房子里!”
    陈子轻撕扯着嗓子,用更大的音量吼:“那你们起码派人守着他!不让他发生意外!”
    邱晁怒极反笑:“呵,就你聪明,你想到的,我跟你几个叔叔伯伯都想不到。”
    陈子轻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狠狠打了个激灵:“冯姜河的经纪人跟助理是你的人?”
    邱晁吞云吐雾。
    陈子轻扶着柜子从地上爬起来:“冯姜河死后,他们就不知去向,是不是已经……”
    邱晁透过漂浮的烟雾,看了他一眼。
    陈子轻遍体生寒。
    “爸爸什么都不做,任其发展下去,你三叔公,四婶,以及你堂哥堂姐的结局,就是你身为邱家人的结局。”邱晁心疼的目光落在儿子脖颈的手印上面,眼中浮现过内疚,这时的他看起来能控制好情绪,“那是你画的符都驱不掉的幻象,整个邱家为什么停止崩坏,那都是我在抢救,我煞费苦心,你不体谅就算了,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倒打一耙。”
    “没人想死,你也一样,儿子,你享受了爸爸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健康和寿命,你有什么资格批判?”邱晁将残酷的事实抖露出来,摁着小孩的脑袋去看,去舔,去吃,“没有我背地里费心费力,你认为你在这出租屋里谈情说爱的可能有多大,站在我面前说这些的可能有多大,中邪一样变成一具尸体的可能又有多大?”
    陈子轻没接这个腥臭腐烂的话题,而是问:“为什么要用六个人背着真正的邱家子女?”
    “为什么,”邱晁哈哈,“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活命。”
    他瞪着非要掺和进来的儿子:“是该让你知道,毕竟你身体里流着邱家的血,不对,是你资料里提到的强盗的血。”
    那年爷爷拿着信物摇身一变成了邱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他跟几个兄弟里应外合,骗感情骗婚姻,很快就将邱家重新洗牌。
    而邱家被追杀的子女用了某种秘法,一点点放干身体里的血,将自己献祭给恶魔。
    陈子轻听到这眼睑微微颤动,活人集体献祭?那是什么?他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也没在哪个任务世界接触过,了解过。
    不是鬼魂阴灵,他那套驱鬼镇邪的把戏没用。原先他指望跟老方丈学点东西,一直都没机会。
    活人献祭,是要让“邱家”子孙后代血债血偿。
    陈子轻在邱家冗长的发家史里找到的重要信息是——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他艰难地稳了稳心神,继续听邱晁说。
    邱晁说的内容,是他看的资料,跟林疵带来的资料细化过的,填充过的版本。
    当年“邱家”祖辈找到六人尸体的时候,那里血流成河,但大家没多想,只是随便把尸体喂了狗。
    从此以后,邱家他们说了算,他们的血脉顶上了“邱”这个姓。
    十年后,家里开始频频出现怪事,兄弟相残,兄妹乱伦,小孩弑父杀母,祖辈们找到能人义士算出根源,布阵,将那股能够左右人心思想的邪恶力量镇压在宅子底下。
    之后的很多年都没再出过什么问题。
    直到四年前,爷爷因为幻象从楼上跳下去捡回一条命,瘫在床上苟延残喘,家里才知道又出了变故。
    邱晁这代的几人也因此看见了邱家遮布下的一幕,他们没争论,目标一致——活下去。
    最好是像爷爷一样,通过某类方法长寿。
    那时的能人义士成了一捧灰,邱家只好悄无声息地找了别的人解决麻烦,方案是选六个合适的容器,将那力量牵引出来分装,时间到了就让容器自焚。
    爷爷的生辰八字刚好符合,他成了其中一个容器。
    尽管他一百个不愿。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指责爸爸,而是感激,感恩。”邱晁拍拍儿子冰凉的脸。
    陈子轻不合时宜地恍然大悟,222说他大概率失败,是他会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他不在邱家长大,没有邱家的资源开路,却要承受邱家血脉的反噬,纯属倒霉。
    有一点邱晁说得没错,这个局势他确实应对不了,揣着他的高级驱鬼符死去的邱一鸣就是证据。
    只能等死。
    陈子轻又想到了个事,222透露给他任务结果的时间,是在冯姜河死后。
    冯姜河作为阵眼,提前死了,导致转移邪恶力量的阵法失败,邱家找不出另外的求生之法就会无人幸免,他作为邱家小少爷,死路一条。
    而冯姜河本来可以不轻生的。
    那位他第一次见,就觉得求生欲望很强的影帝即便死,也不会那么早。
    是他跟岳起沉没有救冯姜河。
    冯姜河发觉到了岳起沉的意图,因此就滋生出了失去希望后的报复。
    那他是要报复谁?
    岳起沉吗,他能有什么软肋被冯姜河看见?
    我。
    是我。
    陈子轻从头凉到脚。
    冯姜河估计是查过一些东西,有推测还没彻底确认,却也能让他体会到鸡蛋碰石头的绝望,他清楚我是“邱家人”,我也在局里,我的生死跟他的命系在一起,他自己没救了,就把这盘局毁掉。
    反正他不缺陪葬的人,黄泉路上不会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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