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卫玄说得也没有错,投资太子固然是有风险,但投资一个皇后,难道就十分妥帖?更何况父亲之所以投资皇后,也是因为皇后生出了个太子。
    这些话薛留良不说,他相信自己父亲也能想明白,更能想通透这是个大好机会。
    薛重光容色却很深沉,他并不像自己儿子那般激动,而是若有所思。
    薛重光:“良儿这桩案子,也是劳烦小卫侯费心了。”
    薛留良唇瓣动动,似有些话想要说一说。
    关于这件事,薛留良对卫玄是心存感激的。
    之前有人将死人东西放入薛留良房中,闹得薛留良浑浑噩噩,惊惧不已,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杀了人。
    直到卫玄寻上他,对方解开了这个谜,又让他知晓吴川便是内奸,更让他亲眼窥见吴川私自潜入栽赃陷害。
    那时薛留良怒不可遏,本想跳出来揭破此事。
    可是卫玄却是阻止了他。
    卫玄嗓音深沉而和煦:“薛兄现在说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阻止了元璧的栽赃陷害,那么这件事情很大可能就不了了之。除非梧侯府那么头铁,当真去跟皇后娘娘撕破脸,非要指出元璧是杀人凶手。
    既然如此,何不让元璧栽赃陷害成功呢?
    只有成功了,梧侯府才能占据道德制高点,便是元后亦是心中有愧,绝不能多说什么。
    别人才会感慨元璧真是狠心,就连姻亲也能陷害,世人皆知是元氏负了薛氏。
    这其中自然是会有一些风险,更不知卫玄能不能信得过。
    然而薛留良牙一咬,还是答允了这件事。
    他再受不得家中那个女人,宁可搏一搏。
    薛留良嗓音很低,很沉:“父亲想来也看清楚了,难道元后当真不知元家大郎便是杀人凶手?可是儿子入狱时,未曾见元后有一言半语。是否皇后娘娘觉得,与其元家名声受损,不如儿子入狱?”
    薛重光没有说话。
    也许薛留良说得没有错,也许人性便是如此。
    “儿子听说之前那谢济怀颇受恩宠,声势滔滔,吹成什么样儿。怎么一夕之间,谢济怀便能有这样声势?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奇怪得事?恕我直言,只怕是有人刻意造势,想要这桩案子尘埃落定,定了声音。”
    “否则,哪怕是为了顾及我薛家心情,皇后至少不会对那个谢济怀那样的恩赏。”
    薛留良如今倒是句句都对。
    任何关系都是禁不住试探的,谁都会以自己利益为先。
    从薛留良当真被栽赃陷害开始,有些事情便已注定。元后为了元家名声,必然不会顾及薛家的利益。
    这试出的结果自然会令人心凉。
    薛重光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也明白自己确实不可能毫无芥蒂。
    他既心存芥蒂,皇后自然也是会心存猜疑,那么许多事情就变得没意思。
    这样明明白白的挑拨,也许方才是最不能避。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薛留良图穷见匕:“既已闹至这个地步,儿子和元仪华再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盼与她和离。”
    对于这桩梧侯府的家事,卫玄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但薛重光却觉得卫玄在打量自己。
    自己亲儿子替这个小卫侯将了自己一军,如今他已与皇后有嫌隙,此刻再不允和离,又显然是拒绝了太子。
    无论如何,梧侯府终究是要选一个的。
    薛重光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也许还有许多感慨,但既已是如此局面,他终究还是下了决断:“既闹成如此,大约是没什么缘分,也便如你心意,只盼你不要后悔。”
    夜色已深,这一夜元后却仍没有睡。
    寝宫之中明烛高烧,元仪华深夜被接入宫中,哭得跟泪人儿一样。
    元后平肃并不算是个会安抚晚辈的长辈,可如今却让元仪华伏在自己膝头痛哭。
    元仪华既端庄,又自信,在薛府当家做做主母那么多年,早就不是个小女孩儿了。
    可现在,元仪华哭得比小女孩儿还要狼狈。
    直到现在,她仍不肯信自己得到消息,她口中说道:“大郎为何如此?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使我如何自处,使族中姐妹如何自处?”
    她的手指慢慢往下摸索,摸着了自己的小腹。
    元仪华身子骨不错,如今又怀孕了,这腹中胎儿已有两月。
    不过她跟薛留良的关系一向都没好过。
    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纵然跟你同床共寝,也不代表他对你有什么情意,更何况元仪华本就貌美,比家里两个小妇还要美上许多。
    薛留良本来也没吃亏。
    元后慈和的听着元仪华哭闹,哪怕今日元后已经历太多折腾事,她仍表现出一种细致的耐心。
    等元仪华哭声小了些后,元后方才用手帕擦去她面颊上的泪水。
    “所谓名声,本也不打紧,日子久了,这件事情本就会淡忘。只要我这个皇后娘娘仍然好好当着,元家女儿也不会嫁不出去,仍是别人急切求娶的好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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