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位老师要修的是一把古琴,有点像琵琶的简化版。琴身上篆刻繁复花纹,琴弦入手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摩擦感,细看才会发现上面居然也刻满了纹路。
    秦悠惊艳其制作工艺之余,得知这位姓刘的老师出身玄门世家,家族里千百年来报废的法器多到数不清,有些早早被丢掉,有些没舍得扔和没来得及扔的,堆满了一整个仓库。刘老师见白校长成天举着失而复得的收魂瓶到处嘚瑟炫耀,便拿了他自己报废的法器前来碰运气。
    “这叫魔音琵琶,专门用来对付魔音的。”
    听刘老师科普,秦悠才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存在“魔音穿脑”,魔是一种非鬼非妖非人类的罕见物种,没人知道它们起源为何,后来慢慢演化出生命体能够感知的威慑力,比如视觉可见、听觉可听、触觉可碰,它们可以随意变换形态,防不胜防。
    驱魔系主打的就是攻克“魔”这一分类,只不过魔实在罕见,驱魔系也会教给学生其他驱邪技巧,培养全面型人才。
    先前困住王旗和秦悠他们的鬼笑就很符合“魔”的特性,所以一度被驱魔系承包下来,直到附身欣欣的水鬼落网才明确它们是鬼非魔。
    “魔音可以攻击人,迷惑人,于无形间要人性命。魔音琵琶能驱散魔音干扰,是人魔对战时最有利的武器之一。”
    秦悠恍然,这不就是呐喊助威啦啦队c位么。
    这把琴在两年前一次红月对战时遭受重创,琴身千疮百孔,看似仍是一把完整的琴,可若是摔到地上,木质部分怕是要化为齑粉了。
    秦悠赶紧缩回这摸那摸的手。
    刘老师连连叹气,几乎不抱希望地问:“小秦老板,它还有救吗?”
    秦悠:“你想救成什么样?”
    刘老师:“呃,就……能用?”
    秦悠:“如果碎成木块,我可以重新拼起来,用木工卡扣在内里做固定。如果碎成粉末,我是没办法的。”
    刘老师愁啊,这把琴是古董,木料经历几百年本身就已腐朽,现在放在锦盒里都没人敢去碰。
    他决定退一步:“能维持住现在的形态就可以,上面的驱魔符箓早已失传,琴身毁了的话那魔音琵琶就彻底失传了。”
    秦悠不解,复刻很难吗?
    刘老师说符箓是正反两面篆刻,外面的只是皮毛,精髓全在中空的琴身里面。现在琵琶一碰就碎,谁都不敢冒险做各种尝试。他们宁愿这把琴永远放在仓库里落灰,也不想自己担下损毁至宝的不孝恶名。
    秦悠见刘老师惋惜之外更多是心痛与无奈,有点敬佩他把偷偷拿琴给她修的勇气。
    秦悠久违的斗志被激活,技痒手更痒。
    她问刘老师是不是只要能够拓印完整的符箓,这把琴是否还保得住并不重要。
    刘老师一怔,偷瞄向琵琶的眼神十分犹豫。
    秦悠赶在他退缩后悔前盖上锦盒,假人门卫触电般猛一甩手,一条花里胡哨的大蛇飞过来,正落锦盒上。
    刘老师吓一激灵。
    秦悠把仍有些许僵硬的蛇拿到一边:“我们要做公平交易,不要明抢。”
    刘老师:“……”
    秦悠冲他礼貌微笑。
    刘老师很想落荒而逃。
    秦悠解释半天自己不是土匪,刘老师的表情比撞鬼都惊恐了。
    秦悠无奈,只好重新拨通尤浩戈的号码,请尤老师来给她做个人证。
    谁知听明原委的尤浩戈一顿胡吹狂捧之后,刘老师已经抱住自己瑟瑟发抖,想跑已经腿软了。
    秦悠:“……”
    她深吸口气:“一句话,修还是不修。”
    刘老师想说“不修”,没敢。
    秦悠颇为遗憾地摸摸锦盒,人家实在不想冒险,她就不强求了。
    就在她打算物归原主送人走的时候,尤浩戈一句话逆转了乾坤。
    他说:“刘啊,你最近的气运很不稳,你家族里近期会有很多人意外过世。”
    刘老师一惊,忙问详情。
    尤浩戈摇头:“你没有牵扯其中,只算你看不出端倪。你想想家族近期有没有大批人扎堆的情况,问题也许就出在那里。”
    世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玄易挂职教课,但所有参与修行的家族成员都会尽自己所能除魔卫道,所以一个家族的人往往过年都很难凑齐,很多人扎堆……
    刘老师给家人打电话,通话越久脸色越白。
    秦悠很想跟尤浩戈先通个气,奈何能占半面墙的手机是没办法“悄悄”了。她只好把电视屏幕掰到刘老师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问尤浩戈什么情况。
    尤浩戈一脸严肃:“要么是举家出游遇天灾,要么是遇上全家人都搞不定的厉害邪祟,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刘老师忧心忡忡走过来:“我堂哥那边接个除邪委托,失手了。”
    他堂哥开了个驱邪工作室,专接私人委托,业务比玄易老师更忙。上周有个除鬼的小委托是工作室新人独立接手的第一单,谁都未曾料想这么简单的任务会死人。
    “被鬼附身的人和新人双双惨死,尸身零碎拼不回人形。工作室其他人抽不开身,堂哥就请家里人先过去瞧瞧。”
    刘老师吞吞口水:“我家最近接手的事就这个最可疑,家里要派我小妹去历练,被我拦下来了。”
    一件平平无奇的委托,死了人也不会提升世家的警惕。
    刘老师已经脑补了后续:小妹没能回来,同辈兄姊去查;兄姊没回来,长辈去查。
    这就是个索命的无敌深坑啊。
    尤浩戈打断他的焦虑联想:“鬼的话你小妹去就能处理。”
    刘老师:“难道不是鬼?”
    他不自觉瞥向魔音琵琶,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小秦老板,这把琴就交给你了。”
    秦悠很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拓展服务——复刻符箓后多雕几把琴出来。
    刘老师目瞪口呆:“你还能制琴?”
    秦悠略显尴尬:“对音色有严格要求的话,我肯定不行。”
    刘老师连忙摆手:“音色无所谓,拨弦成曲其实是在吟唱符箓,能弹出声就行。”
    秦悠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把既想现场围观又想回家的刘老师给请走了。
    尤浩戈一改沉重,嬉皮笑脸问她要不要帮忙。
    秦悠想了想:“你出得来的话帮我买个手机过来呗,我有钱。”
    尤浩戈一呆:“还买手机?你不是有手机了吗?”
    他那张大脸又紧紧贴到屏幕上,像是要穿过屏幕来看看秦悠跟他通话用的是啥。
    ~
    秦悠用放大镜反复看琴身正面的纹路并手绘下来,等尤浩戈送手机来以后再拍照存留校正。
    她不敢给琴翻身,背面没法记录,里面就更别说了。
    她叫来自家门卫,由蜘蛛用它那比发丝更细的韧丝去“摸”肉眼不可观的符箓。
    尤浩戈对电视手机发表了一番感慨并当场视频通话,目睹自己“上电视”有多帅气夺目。
    臭美够了,他问秦悠有没有把握复刻魔音琵琶。刘老师一家的劫难存有一线生机,常年算命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与秦悠、与那把琴息息相关,因此他才会当即提点刘老师。
    秦悠不置可否,她的初步设想是用高粘合透明胶水淋透整把琴确保它不会散架,再把琴劈开获取里面的符箓。
    这么做最稳妥也最慢,而且琴是肯定保不住的。
    所以她问琴重不重要。
    现在着急救人,她想先让蜘蛛试试看能否靠蛛丝不损坏琴身来临摹符箓,然后她淋胶水牢固琴身,不劈开琴身也不考虑音色的话,旧琴外面直接做固定说不定还真能再上阵占据气氛组c位。
    尤浩戈去远处弄了两筐沙子给蜘蛛寻找“绘画”灵感。
    蜘蛛先用后面的符箓找手感,连绘了三遍。
    尤浩戈把三张照片放在一起比较,一模一样。
    蜘蛛信心倍增,细丝轻巧地顺着琴身上的细孔钻进琴身,探索中空部分的神秘符文。
    蜘蛛这边有尤浩戈打配合,秦悠很放心,于是她去到垃圾山上寻找制琴的木料。
    前阵子她清理了一部分脏污,更多棺材被清理出来,材质比只能烧火那批好得多,棺材板的厚薄正适合魔音琵琶。
    她卯足劲推了一口成色还不错的棺材下山,正好蜘蛛已经把全套符箓收集齐全,尤浩戈正在汇总。
    尤浩戈看她用棺材制作琵琶,哭笑不得:“魔音琵琶是驱魔用的,对鬼怪也有少许干扰作用。你用装死人的料子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扎鬼怪的心了。”
    秦悠熟练拆卸木料,新买的锯子就是比生锈的锯条好用,锤子是比她用脚踹省劲。
    她说:“驱魔神器叠加扎心buff,功效加倍嘛。”
    尤浩戈竖起大拇指:“你最好别让鬼怪知道这招是你想出来的。”
    秦悠把锯下来的边角料往火堆里一扔,快熄灭的火立马烧起老高。
    摇摆的火苗像是在耀武扬威:来呀战呀谁怕谁呀。
    短暂出场快速退场的蛇感受到温度,慢悠悠游出破被。
    目睹这一幕的尤浩戈眨眨眼:“小秦同学,今晚有加餐了。”
    蛇扬起三角脑袋凶巴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蛇精本精!
    尤浩戈出手如电,精准攥住它七寸。
    蛇精:“……”
    尤浩戈弹弹它没来得及收回嘴里的信子:“小东西还挺凶,一看就没受过社会毒打。”
    蛇精细长有力的尾巴卷上他的脚踝,用力一扯。
    尤浩戈失去平衡,连人带蛇扑到被子上纠缠成一团。
    战况过于激烈,秦悠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就听尤浩戈突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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