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正值人员变动,烧纸工是不是原来那几个根本没人关注。
    再说这种肥差都是走人情关系才拿到手的,管理层都换了,烧纸工自然也得全换。
    秦悠试图跟逝者家属们打听。
    可家属来这都是专心祭祀的,谁会留意烧纸工呢。
    不过很多人都说不记得有个子很高的烧纸工。
    秦悠揪起来的心才踏实点。
    眼见众多家属因亲人尸骨不全而痛不欲生,秦悠和尤浩戈商量之后决定先尝试拼一部分。
    若是真有拼回原样的希望,他们就请玄易多召集点外出历练的学生过来。
    学生精力充沛眼神好使,最适合干这活儿。
    还能借此磨一磨年轻人急躁的心性。
    ~
    秦悠拼骨骼有经验,拼骨灰还是头一回。
    一盒骨灰倒出来,看哪块都陌生。
    尤浩戈捡出一块最圆的:“这个我认识,头盖骨。”
    秦悠把那天火化的几张照片摆他眼前:“你猜这是谁的头盖骨?”
    尤浩戈:“……”
    拼还不是最难的,拼成之后谁是谁才是最难琢磨的。
    骨灰大半真的是灰,根本没法拼,这就导致了拼出来的大框架跟逝者实际身高身材有很大误差。
    尤浩戈拼骨灰已经是一肚子火气,哪还辨得出谁是谁。
    他向家属要来各位逝者的生辰和死忌,搭配直系亲属的八字,倒也能从算命角度推断一二。
    拼骨灰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工作。
    为了方便,他们仍住在那间破烂民宿。
    床板是不敢再用了,秦悠去火葬场借了几个棺材盖。
    学生战战兢兢躺在上头,瞄一眼立在墙角的床板,人哆嗦得快抽筋了。
    “尤老师,我怎么觉着那床板的材质跟咱躺这棺材盖差不多呢?”
    尤浩戈翘着二郎腿躺在棺材板上,两只手分别掐算一死一活两人的命理,还有精力跟学生胡侃:“你这眼力不行啊,咱躺这是最差的合成木板,别说背着你跑几十里地,你翻身的时候使点劲都能把它压折了。那床板可是块正经棺材木料,就是打磨有点问题,那弧度,死人躺上头都能诈尸。”
    他说完最后一句,直不楞登坐了起来。
    学生吓一跳:“尤尤尤老师诈尸啦!”
    正在那屋拼骨灰的的秦悠手一抖,好悬没把几掺的骨灰给扬了。
    她急吼吼跑到这屋一瞧。
    尤老师跟个变态似的正在抚摸床板。
    “小秦同学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棺材板改的?”
    秦悠都不用上手:“肯定是。”
    无论厚度还是材质,包括木料里面散发出来的淡淡陈腐气味,都说明它曾经是个棺材。
    装过死人入过土那种。
    看看这家民宿的濒危程度,用死人棺材板当床板好像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尤浩戈摩挲下巴:“它们昨晚把咱们抱出去了,要是换到火葬场里,它们是不是就要抱死人走了?”
    秦悠怔了怔,很多想不通的细节一下就通顺了。
    偷尸体在这个世界是很罕见的事,除了修习歪门邪道的邪术师,大概就只有害了人怕遭报复的人会铤而走险。
    那么多尸体丢了半年,却又完好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沟里。
    意味着以上两种偷尸可能性基本都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非人所为这一种情况了。
    秦悠立刻联系民宿主人,以民宿用死人棺材板当床作要挟,逼对方实话实说。
    对方支吾了半天,只得据实相告:“那棺材板是我从火葬场接手过来的。”
    这间民宿其实就是个空置的危房,主人见经常有远道而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当天来不及返程,便把它改为了民宿。
    主人心知这房子挺不了多久,不舍得花钱装饰修整,便只放了两张折叠床和几张塑料凳。
    折叠床哪是民宿里能用得住的东西,没多久就坏了。
    正好火葬场要烧一批停放尸体的木板,他跟其中一个烧纸工有点喝酒的交情,就请对方给他弄两块出来当床,他请对方喝酒。
    秦悠问:“这事是在丢尸之前还是之后?”
    老板回答得十分肯定:“之后。丢尸闹得很大,很多人都不愿意在这家火葬场焚化,这半年选择火化的人明显比去年少得多,我这民宿也就没什么人来住了。”
    秦悠心想:得亏没人来住,不然大半夜被床板搬走,一睁眼在死人堆里,还不得吓死几个。
    她又问:“火葬场用木板停尸?”
    老板:“对,我们这种小地方,推尸用的都是木头做的手推车。”
    秦悠:“你知道他们用的木料是哪来的吗?”
    老板:“有些是二手市场低价买的旧家具,也有从山沟沟里挖出来的棺材拆出来的木头。”
    一个连死人棺材都敢拿回来改造成手推车的火葬场,秦悠是不指望他们能把棺材里的原主好好安置了。
    原主在地底下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挖坟不说,还被曝尸荒野,心里能舒服?
    它的棺材吸收了原主全部的怨气,将所有“睡在”棺材上的人埋进土里就成了一种执念。
    而之所以将所有尸骸和活人都搬到地沟里,尤浩戈认为是那棺材原本就被停放在那里头。
    原主说不定能借那里浑然天成的阴气和地气修成僵尸,却被火葬场的人破坏了。
    如此一来,原主怨气更重,棺材板也就更闹腾了。
    秦悠:“不是说离僵尸只差临门一脚会变成咬人的行尸么?”
    尤浩戈愉悦耸肩:“你猜那几个始作俑者被撤职之后的日子消停得了么?”
    冤有头债有主,行尸爱咬人不假,不过总归要从仇怨最大的人开始咬起。
    尤浩戈象征性地将床板的来历上报玄易。
    玄易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尸不能在人类聚集地区长期逗留,但若只是咬几个仇人就收手,玄易也不能干涉不是?
    因着民宿主人跟烧纸工有交情,秦悠趁机又问了问通缉犯那事。
    民宿主人肯定地说没有高个儿烧纸工,刚被换掉的烧纸工都跟前管理层沾亲带故,身份不会有问题。
    秦悠彻底踏实了。
    ~
    玄易最终派来几位占卜系老师来做骨灰拼图。
    缺少细节部位的辨识,秦悠也没法百分百准确地将它们“物归原主”。
    技术不管用时,就只能靠玄学了。
    占卜系老师给每一块能辨别出部位的骨灰做归属占卜,余下灰渣统一撒进河海或是葬入山林,再做个超度就不会有后患。
    家属们也都认可这一解决方案。
    于是秦悠和尤浩戈正式从这事里脱出身来。
    下一步,还是找通缉犯。
    这次仨人又抽到了同一家火葬场。
    离开之前,秦悠请占卜系老师回去时帮她把那两块床板带回去。
    民宿主人得知床板会半夜抱着人乱跑,吓得不知所措。
    秦悠趁机要了过来。
    至于能用来干嘛,她也没想好,先搁垃圾山放着吧。
    尤浩戈也没闲着,他正在查那日路上造成拥堵的婚车。
    有句话经常用于骂人:你赶着去投胎啊!
    活人跟活人挤是无所谓,活人跟死人挤可就真应了这话。
    死人大度的话至多让那对新人倒几天霉。
    死人是个小心眼的话,别说新人会有血光之灾,娶亲车队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轻则霉运不断,重则殒命。
    学生难得靠谱,堵车那天得了尤浩戈的指令之后,每天都有跟进那对新人的情况。
    学生:“截止目前,俩人都还活着,再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新人结婚当天入住新房,那是个新建成没两年的小区,算不得多好,但绝对“干净”。
    可自打他俩住进去,小区里就有了闹鬼的传闻。
    一开始,小区居民都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说一说就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小区确实闹鬼,而那鬼正是那对新人招惹来的。
    不断有早起晚归的人看到鬼影,还有老人和孩子受惊摔伤。
    小区居民们紧张起来,跟这对新人邻居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形成了。
    这对新人从未见过鬼,自然不会承认鬼是他们招过来的。
    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昨天才有老人孩子摔伤住院的邻居找上新人家门让他们赶紧搬走。
    新人不肯搬,双方当场动手,最后是派出所来人调节才算暂告一段落。
    学生感叹:“他们不给逝者让路,逝者就让他俩成为全世界的敌人,这招很高明呐。”
    尤浩戈回想那日新人“得胜”时的得意张扬,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你去那小区转一圈,就说你处理丢尸事件时听说小区闹鬼了。”
    学生激动地搓手:“然后那对新人就会委托我捉鬼,我们就赚钱了!”
    尤浩戈哂笑:“赚钱是一定的,不过他们的委托可不一定是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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