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鬼藏在街口的绿化带里,畏畏缩缩,想上前拾回自己的纸钱又不敢。
    那俩人捧着两个糟烂牌位笑个不停,太吓鬼了。
    秦悠瞄见老鬼,忍住将那烧剩的纸钱撕碎的冲动。
    她拿出一把香,朝那老鬼招招手。
    老鬼馋得直流口水。
    它瞄一眼头顶乌云,烈日就在那厚重云层之后。
    虽然天儿有点黑,但也是正经的大白天,它不能那么倒霉碰见骗鬼的人渣吧?
    秦悠又抓起一把纸钱晃了晃。
    老鬼颠颠飘到小破车旁。
    秦悠把香点上。
    老鬼深深吸上几口:“真是极品。”
    秦悠甩手将那香给灭了。
    老鬼:“小丫头,烧给鬼的香烛不能手动熄灭。”
    秦悠:“我就灭了,你能咋地?”
    老鬼:“……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么。”
    老鬼往地上一坐,嚎啕大腿,边哭边蹬腿。
    秦悠:“……”
    尤浩戈拎着牌位下车绕到老鬼身前。
    老鬼瑟缩:“你,你干嘛?”
    尤浩戈呲牙:“你再耍无赖信不信我用这玩意削你?”
    老鬼看清牌位全貌,差点把自己两条腿蹬飞出去。
    它踉跄着爬起来不断后退:“咱无冤无仇,犯不着动这么大干戈。”
    尤浩戈用牌位给自己扇风:“我们也不想动干戈,可有人想要我们的命呐。”
    秦悠把另一块牌位给老鬼看。
    老鬼冷汗直淌:“你俩是不是刨人家祖坟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各自望天。
    老鬼狂拍大腿:“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能连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没有,真是作孽啊。”
    尤浩戈撇过脸来给老鬼相了个面,随即报出一个公墓序号。
    老鬼眼睛瞪溜圆。
    尤浩戈:“信不信我俩这就把你的坟也刨开?”
    老鬼疯狂摇头,很快又使劲点头。
    秦悠重新点燃那把香,再把玄易出品纸钱连同糊她脸上那张一并烧掉。
    老鬼的衣兜变得鼓鼓囊囊。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鬼立马摆出“有事您说话”的谦卑姿态。
    秦悠问老鬼是否常来这条街。
    老鬼摆手:“我平时都在阴宅附近活动,来这是因为儿孙在街口给我烧了纸钱,我来收钱的。”
    秦悠又问它是否认识常在这条街上混的鬼。
    老鬼想了想:“孤魂野鬼我不熟,不过我们墓园有个老太太子孙特别孝顺,隔三差五就在街口给她送钱烧香,她常来。”
    秦悠请老鬼帮忙打听那日送牌位去殡葬店那人的线索。
    外貌特征,来去时所走的路线,都行。
    殡葬一条街没有监控,可离开这条街,到处都是监控。
    这事既是人为,他们总能查到线索。
    老鬼应承下来,吸两口香便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合力将最里面的几桶垃圾装车,都没顾上挑拣,大雨就落下来了。
    两人钻进小破车里,总算没被淋成落汤鸡。
    尤浩戈掸掸淋湿一角的袖子:“这次的霉运没有上次猛嘛。”
    随着他的这句话,高速行驶的小破车突然急刹。
    没系安全带的两个人结结实实怼在窗玻璃上。
    小破车响了两声喇叭:你俩没事吧?
    车上俩人好半天都没回应它。
    小破车在回垃圾山还是去医院之间纠结了一下,果断连通车载信号呼叫灵车。
    秦悠一把按灭信号:“我们还没死呢,叫灵车干嘛。”
    小破车很委屈:万一死透了呢。
    秦悠先把自己撕下来,再把尤老师扯下来。
    尤浩戈那张辣肿的脸遭遇撞击,快成发面大饼了。
    秦悠实在没忍住,给他拍了张特写。
    尤浩戈发出奄奄一息的喟叹:“小秦同学你变了。”
    秦悠:“我只是想请专业人士评估一下你这是揍胖几斤才能实现的效果。”
    尤浩戈猛地睁开眼。
    可惜他现在这眼睛睁不睁的没区别。
    秦悠发了个朋友圈,立刻引来玄易师生的慰问关心。
    白校长:早上还没肿成这样呢,你们又去哪作妖了?
    秦悠回:我们发生了车祸。
    白校长:!
    下面是排列整齐的一排排惊叹号。
    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
    章老师:你家小破车和灵车能出车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悠回:可能是因为我们遭遇了诅咒吧。
    这下排队的惊叹号更壮观了。
    等大伙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秦悠应师生们的请求,将那两个牌位的事简单说了说。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是谁要害他俩。
    至于牌位的双重诅咒在玄易看来根本不叫事——有亏气运更危险,烧掉牌位等横死鬼来找就好办多了。
    实在不行在玄易校园里住一阵子,横死鬼连校门都进不去。
    秦悠当然不会搬到玄易躲清静,她只是想问问这俩牌位有没有其他隐藏危害。
    一位处理过类似问题的诅咒系老师表示:减少接触发霉木板,谨防各种菌类感染。
    在刚刚那一撞中险些人牌二合一的秦悠默默将灵位丢去后座。
    见尤老师还紧紧抱着,秦悠接手过来也扔到后面去了。
    留言再度刷新,跳出沈青杨的回复:你俩真出车祸了?撞谁了?
    秦悠头皮一紧。
    她肯定是撞懵了,怎么就没问问小破车为何急刹呢。
    小破车很幽怨:我这技术咋可能撞人。
    秦悠:“那?”
    小破车:撞了个鬼。
    秦悠:“……”
    车外狂风暴雨,秦悠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撑开大黑伞推门下车。
    尤浩戈抓了件破烂雨衣套在身上也跟下来。
    空旷的街道上就只停了小破车一辆。
    车灯亮起,勉强刺破雨帘。
    秦悠这才瞧见车前躺着个血糊糊的人。
    如果它没有那一身黑气的话就更像人了。
    这位也是真敬业,小破车停下这么半天,它愣是没动一下,好像真被撞断气了。
    秦悠:“这么大的雨拍脸上不疼么?”
    那鬼喷血的嘴巴张开,似是要说什么。
    倾盆的大雨强行将它到嘴边的话冲回去了。
    那鬼灌了几大口雨水,呛得直翻白眼。
    秦悠伸伸手,又缩回来:“鬼能做心肺复苏吗?”
    尤浩戈:“试试就知道了。”
    他双手交叠压在那鬼胸口上。
    那鬼双目圆睁,满面狰狞。
    尤浩戈一脸郑重:“挺住,我们来救你了。”
    他骤然发力向下压。
    那鬼的胸膛变平面体了。
    尤浩戈:“没事,我们还有人工呼吸。”
    他去棺材斗里拿出个新捡回来的打气筒,对准那鬼的嘴巴打气。
    那鬼迅速膨胀,最后实在撑不住强大的气压,眼珠子飞出来了。
    尤浩戈瞅瞅滚到脚边正在怨毒瞪他的大眼泡:“好久没玩踩眼睛了。”
    然后他一脚踩了上去。
    那鬼“嗷”一嗓子坐起来,黑洞洞的眼眶里绽放妖异红光。
    尤浩戈抬起脚,地上空空,哪还有眼珠子。
    那鬼咧嘴阴笑,从它嘴巴里淌出来的血冲进雨水里便没了那抹刺目的红。
    秦悠拖着腮帮子耐心看它演恐怖特效:“它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
    虽然他俩一直是绑定出售,但烂牌位的原主只会主攻顶替自己名字的那个人。
    这个鬼半路撞车,想必这就是它成了横死鬼的因由。
    尤浩戈:“我觉得是来找我的。”
    秦悠:“何以见得?”
    尤浩戈:“你看它到现在看过你一眼么。”
    秦悠一把揪住那鬼的衣领奋力摇晃:“你倒是看看我啊。”
    那鬼的脑瓜子就这么被她晃掉了。
    秦悠撒开手:“咱们是不是有点欺鬼太甚了?它也是受害者来着。”
    尤浩戈“嘁”了声:“它可一点不无辜,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撞到小破车上。”
    小破车狂响喇叭以表赞同。
    秦悠拾起脑袋怼它脖子上:“碰瓷的啊,惹不起惹不起。”
    那鬼表情愈发阴狠。
    秦悠摸摸下巴:“我怎么看它这么别扭呢?”
    尤浩戈把鼻子朝上的鬼脑袋端下来,上下一转重新组装。
    秦悠:“啊,这样顺眼多了。”
    那鬼转动头部,骂骂咧咧。
    秦悠侧耳大喊:“雨声太大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那鬼骂得更脏了。
    秦悠:“啊?”
    那鬼脖子上青筋暴起。
    秦悠:“还是听不见呐。”
    骂到最后,那鬼嗓子劈叉了。
    秦悠有点失望:“就这点本事啊。”
    她抖出上吊绳往那鬼身上缠两道,系在车尾让它跟车跑。
    那鬼身上的黑气散了聚聚了散,到玄易时它已没力气蹦跶了。
    秦悠把那鬼交给刚回玄易的老师,没再多看它一眼。
    她鲜少对鬼这么刻薄,可这鬼属实有点过分。
    这样的雨天,再好的车技都避不开它的碰瓷。
    它做人时碰瓷是为了讹诈钱财。
    死后这么碰瓷只可能是要人命。
    连小破车都没能避开它,可见它死后的碰瓷业务比生前更为熟练。
    生前碰瓷被撞死是它自找。
    死后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反倒变本加厉害人。
    看它那一身浓郁黑气,可不是被偷个牌位就能激化出来的。
    对这种生前不是好人,死后没少害人的鬼,秦悠都想给它配个磨盘,先让它干几年苦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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