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番抱着小主子,走的是偏僻的小路,他走得快但又稳,蒲遥在他怀里被厚厚的外衣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吹不到,细微的发颤也没有了,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他呼吸绵长,睡着了也轻轻的,安安静静乖得不得了,天上的月光照下来,整个轩辕府空灵静逸,好似整个世界安静极了,他能听见蒲遥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他心中一片宁静,柔软得仿佛要化掉了一般。
    他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蒲遥的睫毛。
    那如羽毛划过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他连忙撤回了手,脸和脖子都红得像被煮熟的虾,他甚至一下子忘记的呼吸。
    这不是作为小厮和侍卫对主子的触碰,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做了无关伺候表少爷的事。
    表少爷睡着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漂亮又乖巧,他没由来的想碰碰他,和他多亲近一点。
    现在他的手还在抖,他“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又怕这声音把小主子吵醒了,连忙抱着他快点儿走。
    他脚步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文熙苑,他把门死死锁了起来。
    将表少爷抱上了软榻,抚平他衣衫上的皱褶,用软乎乎的被子将他盖好。
    屋子里也没点灯,窗外倾泻了一地的白月光,他蹲在软榻前愣愣的看着蒲遥,只觉得心又软又麻,恨不得把可怜又可爱的表少爷捧着手心里护着。
    但他此刻连头发丝都是不敢碰他。
    刚刚碰过他睫毛的手像是火烧般的热。
    “小主子……”
    忍不住想喊他一声。
    知道他在夜里听不见,他声音轻轻的,只是自顾自的喊一声,做贼似的,生怕漂亮的表少爷听见了,知道了他的心思。
    方才远远的听见表少爷落水了,他急得第一时间跑了进去。
    人来人往,又在大晚上,没人发现他。
    明明表少爷叫他在文熙苑等,但他还是来了,就在大少爷的院子外面盯着,生怕小主子出了差错。
    可是还没到酉时的尾巴,表少爷就出了大事。
    他不要命的要往湖里跳,可是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表少爷坐在桥墩子下。
    他想起来了,自己和表少爷描述过这个桥墩子,还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大少爷在外打仗期间有下人偷了珠宝,府里捉人三天三夜都没找着,最后竟然在桥墩子下找到了人。
    可是蒲遥看不见,他怎么能藏在这里?
    不过是听了他描述的细枝末节,便能藏在这个地方,把整个府里的人耍得团团转。
    表少爷的眼睛要是能看见,该是个多厉害的人?
    可是他竟然在这不起眼的文熙苑被藏了两年,什么才华都施展不了。
    葛番还记得他喜欢摸书,他若是能看得见,该是个多么有学问的小主子,说不定比二少爷还厉害,三年的新科状元必然是他。
    葛番觉得自己要多读书,往后可能还能给小主子念书听。
    他用软毛巾轻轻擦拭蒲遥的手,又想起刚才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大少爷浑身湿漉漉的,像个阴森森的水鬼似的,竟然还用脏手碰表少爷。
    表少爷分明是怕冷的,却也没敢挣脱。
    还笑着和他说话。
    如果他不是个仆人就好了,他如果有尊贵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好好保护表少爷?
    表少爷这么可爱又漂亮,温柔又善良,是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不应该在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里,和权贵周旋玩乐。
    说到底是自己不够强大。
    他舅舅是轩辕府的家奴,当了主管,是足够体面的身份,他为人圆滑干活踏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下人。
    可是在主子眼里连蝼蚁都不是。
    如果他不是奴籍就好了,他练武练得精,说不定能去考个武举人。
    可是他是奴籍,不能参加科考。
    当了官就能喊他的名字。
    “遥遥。”
    他轻轻的,声音都没发出,默念了这个名字。
    他听其他少爷们大喇喇的喊着,好生羡慕。
    真好听,他也好想光明正大的喊。
    葛番没边的想着,但也觉得不可能,他不过是个下人,是小主人的奴才,刚才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已经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若是能喊他的名字,至少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主子。
    他估摸着表少爷在大少爷院子里是一粒米也没吃,于是去连忙去做饭。
    这几日他来了文熙苑,总算把文熙苑搞得有了点儿烟火气,他手艺好,一日三餐几乎不重样的给小主子做饭,在二舅的手里得了真传,知道什么时候该吃什么,怎么样对小主子好。
    晚间不宜多食,主清淡,他拿了许多好食材来文熙苑,晚间给小主人做一顿既清淡又好吃的食物不在话下。
    屋子里点上八盏灯,关了窗,再看了看小主子睡得正香,便去做饭去了。
    也顺便温着水,今日表少爷被脏手碰过,又受了寒,需要好好洗洗。
    葛番做好了饭菜便放在哪儿温着,他得等着表少爷自己醒来才给他吃东西,此刻应该睡得正香。
    都是大少爷不好,明知道表少爷眼睛不好,竟然还要戏耍他。
    大少爷就该死在战场,不要回来。
    天空突然一个惊雷响起,直把葛番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不是咒主子死吗?
    他从小受了二舅的影响,是个十分优秀又温顺的下人,有着奴才的一切好品质。
    可他现在心里想的却是——大少爷真该死!
    今天怎么不淹死在荷花池里,真是便宜他了。
    那惊雷响起,葛番连忙加快脚步去找表少爷。
    他记得第一次见表少爷就是个雷雨天,表少爷被打雷声吓得发抖。
    葛番见表少爷真的被惊醒了。
    他漂亮的手指在虚空摸了摸,葛番连忙过去,“小主子,我在!”
    他在晚上说话会下意识大声点儿,以便蒲遥能够听见。
    他摸住了蒲遥的手,只觉得一片凉意。
    蒲遥怔怔片刻,突然说:“葛番,刚刚阿吉是不是在这儿?”
    又是阿吉?
    表少爷连做梦都想着这个死人。
    这人到底有什么好?
    葛番心里堵得慌,嫉妒得要命,但是也温声细语的说:“小主子,阿吉早就不在这儿了。”
    蒲遥顿了顿,略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葛番连忙说:“小主子饿了吧,奴才给您做了饭。”
    蒲遥说:“端过来吧。”
    葛番笑了起来,连忙去端饭菜过来。
    他往回走,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刚才屋里点了八盏灯,怎么现在亮的却是七盏?
    窗户和门都关了,熄灭的还是离蒲遥最远的那盏灯。
    葛番记得,那地方过去就是耳房。
    这时小少爷又说话了:“葛番,弄点儿昨天吃的西瓜来。”
    葛番一听表少爷的安排,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去端饭菜和水果。
    ——他快步跑去厨房,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短刀朝他砍了过来。
    葛番连忙躲避,拿起不远处的一根棍子防身。
    那贼人一袭灰衣,蒙着面,手里一把短刀切过来,刀刀下了死手。
    “你是谁?!”
    葛番大喝一声,拿着粗棍子直接朝那贼人打。
    他武功练得精,力气又大,气势威猛,竟然一下子把这刺客压制住了。
    他二舅说过他的武艺是上等天赋,便是去王爷身边做个侍卫都绰绰有余,只可惜他的卖身契在轩辕府,一辈子只能在这儿打转。
    那刺客此刻一双狭长阴冷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葛番单用棍子便压制住了他,那刺客虽然杀不了葛番,但是葛番也奈何不了他。
    但他没想到葛番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那人脸上刺去。
    他下手又狠又准,有一瞬间竟然划到了他的血肉。
    蒙面的布巾一刹那竟然掉落了。
    那刺客眼眸睁大,仿佛极为害怕被人看见似的,连忙逃出了文熙苑。
    葛番本想追人,但是又想着表少爷,便又止住了脚步。
    他远远一看,一瞬间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好像是哪儿见过。
    阿吉?
    连衣服也有点像。
    难道阿吉没死?
    可是那人是葛番亲眼看过的,绝对是死得透彻。
    葛番心中惊疑不定,但是手脚却更快,连忙端了饭菜去了表少爷的房中。
    好在厨房离房间也不远,他到了表少爷房间里才安心,一瞬间又有些后怕,生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因此连西瓜也没切,直接扛着西瓜、饭菜、盘子、水果刀到了表少爷房里。
    桌子上的饭菜摆放整齐,就抱着表少爷过来吃。
    表少爷吃饭很乖,葛番一边切西瓜,一边帮表少爷夹菜,表少爷像个正常人似的,吃饭安静又标准,仿佛眼睛看不见对他没影响似的。
    如果表少爷的眼睛能看见该多好啊。
    葛番把西瓜切好之后,又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生怕屋子里藏了一个人。
    他还去耳房看了一圈,一看,看出了端倪。
    之前耳房里有阿吉两件衣服。
    现在衣服不见了。
    对了!
    那个刺客身上穿着阿吉的衣服!
    为什么?
    为什么要穿一个死人的衣服?
    好惊险,他竟然来过耳房,爷就是说某个瞬间他和表少爷共处一室!
    葛番冷汗都吓出来了,于是这天晚上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表少爷,生怕再遇见贼人。
    夜深了,他便睡在了耳房,心想往后便搬来这儿住,这样更方便照顾表少爷。
    他几乎没有睡意,心想着表少爷今天吃好喝好,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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