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三日, 自然不可能没有人上前挑战季烆。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上去挑战季烆的竟是帝女乘袅。
    而且还是在决赛开始的第一日。
    本届大比,季烆之强, 无人质疑。乘袅此前的表现也的确很是出彩, 先是拿下金丹第一, 又当众进阶, 并且还越级胜了已是化神的夜明晟。
    倘若没有季烆,那乘袅无疑是此界大比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时间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即便此前乘袅表现得再好, 但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 她仍然不是季烆的对手。
    这到底是自信,还是狂妄?
    “……我没看错吧?帝女竟敢上去挑战季少主?”
    “有何不敢?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季烆是强,但连挑战强者的勇气都没有, 这修行之路又能走多远?”
    “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啊,竟是要兵戎相见么?”
    “未婚夫妻又如何?比试台上只有输赢。”
    “帝女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有勇气是好,但也不能不自量力吧。”
    “帝女厉害,可也才晋级元婴不久,季少主可是剑君高徒,成名已久, 一柄斩天剑傲视九胥新一辈,堪称元婴第一。很明显帝女的胜算不高。”
    “你们可别忘了,昨日帝女才越级斩杀了一个化神期。”
    “那夜明晟本就境界不稳, 算不上真正的化神期。何况, 他怎能与季少主比?”
    “总之, 我觉得帝女这回怕是要丢丑了。”
    “我倒是以为不一定。”
    自乘袅向季烆发出挑战后,台上台下静默一瞬, 便瞬间热闹了起来。观战台上的大能们自有矜持,便是心中惊讶疑惑,也不会太多的表现出来。
    再是震惊不解,也不能失了身份。
    台下观战的年轻修士们却是没有这般顾虑,所以讨论得很激烈,算是分成了两派。支持季烆和乘袅的都有,不过总得来说,约莫九成以上的人还是更看好季烆。
    毕竟季烆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
    这些年来,更有数不清的漂亮战绩。
    而乘袅,她沉寂的太久了,久到快要被人遗忘。
    观战台上,季家老祖脸上的笑意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笑道:“不愧是帝女,果真出人意料,令人佩服。”
    这话明褒实贬。
    乘宿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嘲讽,轻笑道:“季尊过誉了,小孩子心高气傲,自是不甘屈与人下。这第一之名,谁会不想要呢?”
    其实乘宿也没想到乘袅竟然在第一日就挑战季烆,虽对自家姑娘有信心,但身为长者,心里难免会有些担心。
    不过无论心中如何想,他面上都未曾表现出来,反倒一派沉稳平静,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季家老祖看到他这番模样,心底却是生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乘袅挑战季烆,他先是被挑衅的愤怒,随即便是觉得此女不知天高地厚,最终不过是自取其辱。即便乘袅斩杀了夜明晟,但他也不觉得乘袅会是季烆的对手。
    作为季烆的长辈,他比外人更清楚季烆的实力。
    所以这乘宿缘何这般镇定?
    莫不是有什么后手不成?
    季家老祖眸底微暗,忽地看向上首一直关注着斗战台却一言不发的蔺霜羿,忽而问道:“烆儿与帝女都有幸受过剑君的教导,不知剑君如何看待这场比试?”
    虽没有直问,但在场之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实际上是在问无暇剑君,两人谁能赢?
    相似的问题,此前也有人试探过,但那次,蔺霜羿并未直面回答。这一回,他们可能听到一个答案?
    在场大部分人都觉得剑君定然会更看好自己弟子。
    其实不用明说答案,结果也不言而喻。
    乘宿眉峰微一凝,便要开口。
    然没等他出声,便听上首传来了男人轻淡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乘袅。”
    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这出乎意料的答案令人惊讶不已,不说其他人猝不及防,季家人面色难看,便是乘宿也为此怔了怔。袅袅的确受了剑君教导,但也不过数月而已,季烆却在剑君膝下受教二十多年。
    剑君这是……认为袅袅会赢吗?
    乘宿倏然抬眸朝那道青色人影看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在无暇剑君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似是欢喜。
    冷若冰玉的剑君为甚欢喜?
    不等乘宿深想,蔺霜羿忽然道:“开始了。”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乘袅和季烆所在的斗战台上。
    观战台上满是机锋,战台之上气氛也不复平静,颇有些剑弩拔张。
    乘袅彬彬有礼的向季烆请战,等了几息,见人不动,便有些失了耐心,直道:“季少主还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也更说明了她迫不及待想要与他比试的心。
    季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没有与乘袅比试过,他们曾经最好时,常常切磋,互相交流。他们也曾上过战台,做过对手。
    可那时和现在不一样。
    那时的乘袅,哪怕是在比试台上,看他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带着温度的。
    而不像现在。
    她看着他,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真正的对手。
    只有冰冷的战意,没有其他。
    季烆喉间忽然有些疼,面色越发紧绷,他抿了抿唇开口:“袅袅,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不是没想过他们将会同在比试台上,也早就清楚决赛之上,他们定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不是今日。
    他还想在今日与她分享那个好消息。
    乘袅勾唇,眼中却无多少笑意:“季少主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她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
    既然上了台,当然是深思熟虑。
    季烆曾与她相知相许,当然也再清楚不过。
    “话不多说,动手吧。”
    乘袅一甩白灵鞭,鞭影如灵蛇,早已蓄势待发,煞气腾腾。
    季烆深深看着她道:“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他并非看不起她,只是他们曾对战多次,但胜利者从来都是他。
    他答应了老祖,不能让她。
    当然,真让了她,那才是对她的羞辱和不尊重。
    所以此一战,他必会全力以赴。
    待她输了,她定会不开心吧。他们的关系已经够僵了,他不想再让她不开心。
    “袅袅,”季烆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乘袅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伤害你。”
    乘袅笑了一声。
    悦耳清灵的笑声柔美动人,似毫无杀伤力,依旧笑靥如花:“那我多谢季少主的怜惜了。不过——”
    “我不需要。”
    红唇微启,她轻柔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季少主,请赐教。”
    凉风骤起,撩动了那鲜红的裙摆,美得像是一幅如梦似幻的画卷。
    话音落下的瞬间,乘袅已如利箭一般朝季烆攻了过去。庞大的杀气和煞气犹如狂风席卷而去。
    季烆霎时肃了面色,修士的本能让他不及多想,斩天剑发出激烈的嗡鸣声,骤然飞出。
    白鞭与银剑碰在一起。
    这一击,乘袅并未有任何留手。而面对她的全力攻击,季烆也只能使出了全力。两道灵光相撞,顿如银花四溅,发出了巨大的冲击声。
    庞大的气流向两边散开,竟是震得整个斗战台都在剧烈晃动,恍若起了地动,让人心惊胆战。
    砰砰砰!
    “啊,小心!”
    围观的人脸色发白下意识朝后退,望着台上战在一起的两人心有余悸。
    不过瞬息,两人竟已交手了数个回合。
    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便是同境界竟也有些无法看清,只能瞧见两道身影如惊龙一般激烈战斗。
    台下,文喜攥紧了手心,紧张地看着台上。可惜以她目前的眼力,根本无法看出究竟。
    她甚至连两人的招式都看不清。
    心中颓然更甚,但也更起了战意。
    刀光鞭影,在天空中划出了道道惨白的光芒。
    季烆不是夜明晟。
    哪怕他现在只是元婴期,但实际战力不下化神。
    所以乘袅全身心投入了这场战斗,没有半丝分心。她明白,只有用尽全力,她才可能取得胜利。
    季烆有多厉害,她很清楚。
    若非清楚,她也不会在今日便来挑战他。他越强,于她而言越有利。只有他足够强大,她赢了他,才能真正立威。
    体内的灵力急速消耗,乘袅微微喘息,动作却未停,反而越来越快。比力量,她不是身为剑修的季烆的对手。
    想要赢他,首先要扬长避短。
    所以乘袅看似朝季烆发动正面攻击,实际上,并未真的与他硬碰硬,而是利用自身的速度与其周旋。
    但季烆的速度也不慢。
    甚至称得上很快。
    他的确得了无暇剑君的真传,不仅力量远超同境界的剑修,速度上也没有瑕疵。几番下来,全面挡住了乘袅的每一道攻击。
    乘袅没有伤到他分毫。
    战台上,淡淡的血腥气顺着风传开。
    那是她的血。
    季烆皱眉:“袅袅,还要继续打下去吗?”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无奈,“你这样,伤不到我。”
    “我当然知道。”
    乘袅笑着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季烆的剑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伤口。她是被他发出的剑气所伤。
    说好的扬长避短,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便能击败季烆?
    她又如灵蛇一般围着他攻去。
    速度比方才还要快,像是一阵风,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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