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准备好未?”◎
    “累吗?”
    有气无力的一点声息,打破了卧室里的无言。
    呼吸乱序,心跳失控。
    潮热中,沈洛怡被翻过身,手指无力地环在他颈上,只有那一点支撑,勉力维持住她的平衡。
    晃动间,一口气吐成半截。
    缀着哑意的声线,犹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仿佛说什么完全不会妨碍他的动作,薄汗点在额角,顺着嶙峋的轮廓缓缓垂落,声音跟随着一同落下。
    “和太太在一起怎么会累呢?”
    溅起一点涟漪。
    沈洛怡闭了闭眼,一点清汗滴在眼睛里,涩涩发痛,在最脆弱的部位,仿佛扎了根,努力地想要渗透其中,跟着灼热的温度一同流淌,聚在心尖。
    是怦然的心跳。
    再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砚深只着浴袍,长指拨开女人凌乱的发丝,从被窝里将人拖了出来。
    “还要吗?”卷着水汽,声音已经恢复惯常的清冽。
    原本已经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又被他弄醒。
    勉强睁开眼皮,几分恼意,唇线抿直,那表情明晃晃地尽是不满。
    要个鬼啊。
    这都几次了?
    程砚深低眉,轻揉着她的发顶,低声唤她名字:“roey。”
    再温柔润泽的声音如今也掀不起一丝波澜,沈洛怡只觉得吵闹,烦不胜烦。
    她已经很困了,可这人偏惹着她不想让她睡。
    一巴掌拍过去,清脆的响声,程砚深冷白的手掌上瞬间落下一道红痕。
    只是配着她跟过来的话,又少了许多厉色。
    “做什么呀?”绵软的声线中缀着一点娇意,尾音轻轻翘起,无意识的勾人。
    程砚深懒懒笑起,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脸颊,带着点戏谑的口吻绕在嗓间带着点缱绻:“宝宝,你喝了酒嗓音更甜了。”
    “……”沈洛怡揉了揉自己的耳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多说几句,宝宝,好听的。”
    像沾染上糖霜,温糯中丝丝缕缕绕着甜意。
    近乎上瘾的那种甜。
    沈洛怡愤懑地横去一眼,本是恼怒的语气,可说出口便换了语调:“我累。”
    像是被削钝的鱼钩,只轻飘飘掠过,一点若有若无的痕迹,闷闷发痒。
    她的声音也哑了,嗓子也干了,力气仿佛被全然抽空,不留分毫,只倦乏地缩在被子里,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她的长发。
    不知闹到了什么时间,她没去看,也没什么力气去看,程砚深把她抱进怀里,端着水杯,动作仔细地喂她小口小口喝着水。
    沈洛怡的手指半扶在杯子上,没什么力气的吞咽,偶有水珠顺着唇瓣淌下,滴在精致的锁骨上,又被程砚深指腹轻轻抹去。
    微烫。
    她下意识抬眼,沈洛怡几乎是眼看着程砚深眸色渐渐转深的。
    危险感幽然转浓,她忽地一惊,推开面前的男人,即刻警告,拉开安全距离:“你别想!”
    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他还想继续做什么坏事。
    程砚深勾起薄唇,就着她的手,将剩下的水喝完:“你还记得我说的吗?”
    水杯被放到一边,轻微的闷响在房间里漾开。
    “我记仇的。”程砚深徐徐说道,抬手正想将她的被子拢起,视线忽地定住,动作一顿。
    他会记仇的,盖了章,是会在别的地方盖回来的。
    这句话已经是几个小时前听到的,但沈洛怡记得清晰。
    顺着他的目光,沈洛怡的视线也一同落下。
    薄被半遮半掩,肩上的红印却格外清晰,从肩上一路向下蜿蜒,其下颜色更加绯红。
    眸光瞬间燃起火花,沈洛怡咬牙,恨恨说:“程砚深,你真的属狗的吧。”
    “再咬我别想爬上我的床。”
    窗帘随着清晨的微风晃动,偶尔泄出一道光线。
    天都要亮了。
    第一日,第一夜。
    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空气间若有若无地红酒弥香,一点醉人的意味。
    沈洛怡缓神许久,赤着脚下床,些微的腿软,并不影响她的动作。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是绿意裹挟的葡萄园,石灰粘土的土壤上,逐渐聚拢转浓的葡萄果香,是属于盛夏的盎然景象。
    翻找着背包,沈洛怡咬着笔帽,拔出钢笔,半跪在地毯上,靠着窗边,勾勒眼前美景。
    五月份的葡萄还未成熟,像是染着一点灰绿的颗颗珍珠,圆润剔透,和丰收时候全然两种不同风情。
    简单的线段,潦草描绘的画面,也只停在轮廓上。
    似乎是望着眼前景色入了神,连推门与脚步声都没听见。
    程砚深走近,才看见趴在飘窗前的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偶有颤抖,嘴角还咬着笔帽,手里的钢笔已经在纸上晕染处黑色墨迹。
    撩起一抹笑,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肩头,清润嗓音徐徐落下:“这种姿势也能睡着?”
    声音很轻,却被沈洛怡清晰地捕捉,她身形微晃,恍惚了一瞬,很快睁开眼,瞳仁中的雾气还未散去,就已经嘴硬地替自己澄清:“我只是在全身心享受当下。”
    “懂吗?”
    程砚深视线向下,落在她半跪在地毯上的膝盖上,纤细莹白,隐隐印上一道红痕。
    “确实很全身心。”他微微颔首,唇边弯起一点浅弧,“看出太太很虔诚了。”
    沈洛怡也觉得自己很虔诚,虔诚得腿都麻了。
    手臂撑着身体,缓缓站起,她坐在飘窗上,晃着发麻的小腿,眼见着她刚刚随意画的那张纸被程砚深捻起,眉宇间微拢,冷清的目光静静垂在那页纸上。
    反面甚至还印着他们第一次并购案谈判时的草案。
    “怎么不上色?”他大概端详了一番,慢悠悠问。
    似乎是有所察觉的,放在她包里的那盒颜料,几乎是没有开封过的,还有即使给石膏娃娃上色,也不曾拿起过的画笔。
    沈洛怡晃动的小腿忽地停了下来,捏了捏耳垂,眼帘微垂,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随手记录,也不是非要上色的。”
    只是那些随手记录的画似乎太多了,堆叠在一切,他随手翻过,里面没有一张是上过色的。
    纸张被放在原位,程砚深不露声色,又问:“那怎么突然就放弃画家roey的名字了?”
    不算什么大家,但也算小有名气的画家,忽然就在这个领域消失了。
    那些关于她的故事,印在沈洛怡的背景调查书中,他瞧过一眼,已经熟记于心。
    小腿上的酥麻已经渐渐消退,但却有同样的感觉在手指上,胳臂上,一路绵延到心房处。
    秀气的鼻子皱起,沈洛怡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抵触,站直身体,脚尖落地才有几分实感落下:“你懂的太多了。”
    回头望向立在她身侧的男人,鼓了鼓嘴:“程砚深,如果知道太多事情,可是会被灭口的。”
    “哪种灭口?”程砚深淡笑垂眸,落在她纤瘦的身形上,单薄的酒红色睡裙勾勒着她的曲线,皎白的肤色格外灼眼。
    “床上?”眉尾轻轻挑起,几分散漫,“那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面上微烫,沈洛怡推开面前的男人,暗啐一句:“不正经。”
    刚睡醒第一顿饭已经是晚餐了,菜色丰盛,可能是睡得久了,沈洛怡每道菜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刀叉。
    程砚深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清冷的视线望去:“怎么吃这么少?”
    几乎只动了个表面,是大概再添上个尖就可以再给别人上桌的程度。
    平心而论,晚餐的大厨手艺不错,是符合她口味的,欧洲的夏天其实也不热,但沈洛怡思虑着些其他事宜,确实不太想吃。
    顶着他的视线,她只好重新拿起刀叉,又寥寥吃了两口。
    程砚深见她吃得艰难,也不勉强:“是没有鱼就不想吃饭了?”
    “也不是。”沈洛怡表情寥寥,眉心蹙起,似乎几分为难的样子。
    原以为她只是挑食,现在看感觉是真的吃的少,即便是喜欢的鱼类也只是草草多吃两口。
    程砚深冷白指骨递过去一张餐巾,嗓音淡漠,直白地评价:“你太瘦了。”
    沈洛怡略略抬眸:“我也没特意保持身材,天生的。”
    她不太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随意回了句。
    端起柠檬水漱口,程砚深一派端?*?雅淡定,继续说:“有的时候抱着你像抱着一堆骨头。”
    直白得有些不太好听了,虽然那是实话。
    沈洛怡当即敛起眉头,微笑勾唇:“那你可以不抱的。”
    “多少人想要的机会,我以为程先生是该好好珍惜的。”缀上几分凉意。
    起身,沈洛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对面的男人,语带讽刺:“程砚深,你该好好珍惜你还能躺在我结婚证上的时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豪门弃夫了。”
    有的时候她不留情面的时候,连名带姓一起喊,什么程先生程总全都抛之脑后。
    “豪门弃夫?”程砚深略略整理衣衫,跟着站起,“昨晚太太缠着我不放的架势,不好意思,还真没给我什么弃夫的危机意识。”
    “那你现在有了。”沈洛怡努力忽视面上的灼烫,哼笑出声,“我单方面宣布,你已经进入豪门弃夫预备役行列了。”
    不过沈洛怡的单方面宣布,似乎没什么用。
    晚餐后,她才有空第一次去参观这栋古老的庄园,被程砚深牵着手。
    地窖里堆叠的橡木桶,鳞次栉比,那种属于nebbiolo葡萄独特的香型,带着点焦油和花香,是会让人沉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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