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终于安静下来了,坐在胤禛身边,安安静静吃起了美食。
    胤禔姗姗来迟后自罚了三杯,此时菜也上齐了,几兄弟开始推杯换盏,各怀心事侃侃而谈了起来。
    胤禛看着高谈阔论的胤禔,余光又扫了一眼闷不做声的胤禩,瞬间明白这是他们这位大哥借老八的手攒局,想要趁着太子势弱,把他们兄弟都拉到自己麾下。
    “四弟啊,上次徐水县落水之后,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胤禔状似无意问道。
    胤禛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大夫说还是要静养一段时日。”
    胤禔:“那就少喝点,也是可怜好好的怎么能遇到强盗,明明都洪水泛滥了,强盗还没被淹死,着实可惜。”
    胤禛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准备去拿茶的右手转了个弯,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忽然进入喉间的烈酒呛得他咳嗽不止,吓得胤禔几人还以为他怎么了。
    “阿玛你怎么了?阿玛你说话啊!”听到动静的弘晖扔下碗筷,扑到胤禛身边焦急地问了起来。
    “呜呜呜…阿玛,阿玛。”
    胤禩忙劝道:“你阿玛没事,只是不小心拿错了酒,呛到了而已,缓一缓就好。”
    弘晖忙不迭的点头,抓着胤禛的手刚要说话,却瞥见胤禛因为咳嗽涨得通红的脸颊,他伸手摸了摸,瞬间被胤禛身上滚烫的温度灼了手。
    “阿玛阿玛!”弘晖求助似地看向胤禔,“大伯快找太医,阿玛他脸好红好烫。”
    胤禔被弘晖的哭声扰得一阵头疼,“你阿玛没事,就是酒喝多了。”
    弘晖仰头大哭,“我不要,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胤禛终于止住了咳意,抬手拍了拍弘晖的背,“阿玛没事,阿玛这就带你回家,咱回家找大夫看。”
    胤禔连忙摆手:“快带着你家这个小喇叭回去。”
    胤禛朝几个兄弟拱手:“那我先失陪了,下次我做东。”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收放自如的胤禛微微有些傻眼,刚才还咳得要原地去世的人这会就面色如常了。
    【四爷莫非嫌弃这个酒局太无聊了?】
    【我明白为啥就四爷一个人带了儿子,四爷要是在这稍微虚弱一下,乖崽能吵的天翻地覆。】
    【哈哈哈哈哈…四爷是把儿子当挡箭牌了吗?】
    直到胤禛父子俩出了酒楼,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嚷嚷着老四是不是借儿子跑路啊,才几杯酒就不行了。
    坐上马车的父子俩一概不知,弘晖窝在胤禛怀里,反复摸了几次胤禛的脸,确定他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
    “阿玛下次不能再喝成这样,我可担心了。”
    “好,阿玛答应你。”
    。
    十月十七,清晨。
    弘晖被一阵哭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滑下床,朝着发出声音的暖阁走去,今儿是他弟弟的满月宴,他额娘一早就忙碌起来,所以这会并不在正院。
    暖阁里,几个乳母正在给嘤嘤哭的二阿哥换衣服,是福晋让针线房新做的,专门为了满月宴这日。
    只是小阿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醒来就哭,也不吃奶也不让人抱,就这么小声抽泣着,让人听了都心疼。
    “乖,别哭了。”乳母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
    另一个乳母坐在窗边的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嫌弃:“怎么还哭?平日福晋在也不见他怎么哭,怎么福晋一走就哭得不行,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们这些奴才。”
    二阿哥身边的两个乳母一个姓吴,一个姓白,都是李氏在生育前千挑万选的,若一直留在栖云苑,两人还能安心伺候二阿哥,偏偏李侧福晋犯了错,她们跟着二阿哥挪到了正院。
    哄着二阿哥的白嬷嬷笑了笑:“二阿哥本来身子就不好,最近又是福晋一直带着他,二阿哥肯定是今日醒来没见着福晋,才哭声不止,一会我抱二阿哥去找福晋。”
    “真当福晋对二阿哥好吗?福晋膝下可是有大阿哥,怎么可能对一个庶子好。”
    “快别说了,这是在正院,被别人听去就不好了。”
    吴嬷嬷嘟囔了一句胆小鬼,但也未再说些什么,继续嗑起了瓜子,只是磕着磕着她忽然发觉有人在看着她,她紧皱着眉转过头去,下一刻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瓜子全扔了出去。
    “大阿哥!您怎么来了?”
    弘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绕过跪在地上的吴嬷嬷走到摇篮跟前,摇篮里的二阿哥还在哼哼唧唧的哭,小脸蛋涨得通红。
    “小小,你怎么了?”弘晖握住他的小手。
    “呜呜呜…”二阿哥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弘晖,“啊啊啊…”
    哭声渐渐停了,两小只玩起来你抓我躲的游戏,等乌拉那拉氏过来时,暖阁里一片欢声笑语,除了一开始跪下的吴嬷嬷如今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她何尝不想起来,偏偏跟着大阿哥的小路子一直盯着她。
    “怎么还没换好衣服?”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摇篮里的二阿哥微微皱眉。
    弘晖解释道:“小小没见着额娘就一直哭。”
    乌拉那拉氏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二阿哥的小手,二阿哥似乎看清了眼前人,小胳膊小腿蹬的更用力。
    “啊啊!”
    “额娘你看,小小在叫你。”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这孩子她这养了快半个月,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也不可能,只是她终究不是他的亲额娘。
    “快给二阿哥换衣裳。”乌拉那拉氏说完又看向弘晖,“宫里来消息,说你十四叔一会领着你十六叔还有几个堂兄弟出宫。”
    弘晖眼睛一亮,“额娘,那我先去洗漱,一会去门口接十四叔他们。”弘晖说完撒丫子就跑。
    乌拉那拉氏眸色温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她只盼这孩子能一直这般快乐,等弘晖的身影渐渐消失,乌拉那拉氏才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吴嬷嬷身上。
    “福晋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吴嬷嬷察觉到了福晋的视线,砰砰砰磕起了头。
    乌拉那拉氏冷着脸道:“你们俩都是李氏自己选的乳母,二阿哥又是她亲子,原本应该留着你们让她亲自处置,但李氏如今还在禁足这事我便做主,你们俩今日满月宴结束后就收拾东西离开。”
    吴嬷嬷脸色瞬间煞白,却也明白福晋已经从轻处罚了二人,否则她们不可能走着出四贝勒府。
    另一边的白嬷嬷慌忙跪下,“福晋,奴才一直尽心尽力伺候二阿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着别人犯了错,也把奴才一起赶出去。”
    乌拉那拉氏没时间跟她们掰扯,告诉她们今日是最后一日在府里照顾二阿哥,若今日满月宴安稳结束,她们临走前还能领一笔奖赏。
    白嬷嬷看着福晋主仆几人的身影,忽的瘫倒在地,贝勒府是她最好的归宿,为什么吴嬷嬷犯了错还要牵连到自己。
    午时刚过,陆续有客人进府,乌拉那拉氏忙着招呼各家的女眷,前院男客则有胤禛招呼,但真正能让胤禛招呼的没几个。
    两个妇人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栖云苑,年长的妇人一进院子就四处打量了起来,不同之前来时的模样,这次栖云苑着实冷清了些。
    暖阁里,李氏正专心致志做着小衣服,丝毫没注意到进来的婆媳俩,李夫人瞧见女儿的样子,顿时泪流满面。
    “我儿,你怎么瘦成这样?”李夫人抱着李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好歹也是侧福晋,那乌拉那拉氏心太狠了,你还没出月子就把二阿哥抱走,还禁了你的足。”
    “额娘,长嫂你们来了?”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眼前模糊起来,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小妹快别哭了,你还没出月子,小心落下病根。”李少奶奶也劝道。
    似乎是见到了亲人,李氏此时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埋在李夫人怀里痛哭,“额娘,我已经许久没见着我的儿子了,也不知他如今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福晋苛待?”
    李少奶奶忙劝道:“我和额娘刚去瞧了,二阿哥好着呢,你别担心。”
    李夫人瞪了儿媳一眼,“见不着亲娘有什么好的,我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初你阿玛派人来问过,只说你需要静养谁也不许见。”
    李侧福晋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能为什么,福晋还不是怕二阿哥抢了大阿哥的风头,而我的儿子他还才一个月。”
    李少奶奶刚被下了脸色,此时也只静坐在一旁喝茶,对于小姑子嘴里怕二阿哥抢了大阿哥的风头这话一点都不相信,毕竟大阿哥如今不仅是四贝勒的心头肉,还是万岁爷的心太肉,一个才一个月的婴儿怎么抢?
    “好个乌拉那拉氏,她真当我们李家没人了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我倒要去问问四爷,这事他打算怎么办?”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氏眼神慌乱起来,“额娘算了,我还是安分点,不然等四爷不在家,福晋又得磋磨我。”
    李夫人喝道:“她敢!”
    李夫人眸光微闪,支开了屋里的下人,俯身凑到李氏耳边细细说来起来,李氏捂着嘴眸中渐渐浮现惊恐之色。
    “额娘,这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甘心一辈子这样吗?你可以,二阿哥怎么办?”
    李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你放心,额娘不会让你吃亏的。”
    前院里,弘晖站在胤禛身边,怀中堆满了来客送的东西,他的脸笑的都有些僵,“阿玛,今天不是弟弟满月吗?为什么都要送我东西?”
    胤禛让人把东西送去后院,反问道:“你觉得呢?”
    弘晖皱着眉,思索了很久,“因为玛法对不对?玛法宠我他们才送我礼物。”
    胤禛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余光瞥见刚进前院的几个弟弟和侄子,轻轻推了推弘晖的背,“你十四叔他们来了,去玩吧。”
    【这宴会不比现在那些豪门差,随便一个摆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乖崽脸都快笑僵了,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他这叫跟着我的王爷老爸出来见世面…啊不对,是让别人来他家见世面。】
    弘晖避开想要和自己打招呼的宾客,一路小跑到胤禵跟前,一一跟几个叔叔堂兄弟打招呼。
    “我阿玛专门让人给我收拾了个花厅,就在这旁边。”弘晖领着几人往前走。
    胤禵一见着他脸就涨得通红,也就弘晖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所以才没发现。
    “小侄子,你真在午门前光着屁股?”胤禵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弘皙先不乐意了,“十四叔,你知道晖弟为什么会挨打吗?”
    胤禵一脸茫然,他好像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在古华殿种红薯,准备给之前受灾的人送去。”
    胤禵看着一脸严肃的弘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那次水灾,就因为水灾他差点失去了自己的亲哥哥。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一直听说弘晖有不少新奇吃食,我这次可要多吃点。”胤禑出声缓和气氛。
    刚到花厅门口,弘晖才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花厅,七八个小孩正在花厅里玩耍,把弘晖精心准备的零食弄得一团糟。
    弘晖瞧见被随意踩在地上的蛋卷软糖,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
    一声怒吼差点掀翻了花厅的房顶,弘晖气得眼圈发红,为了招待叔叔和堂兄弟们,他特意用积分换了好多东西。
    弘晖的脾气来的猝不及防,确实吓到胤禵几人,毕竟弘晖的脾气在一众阿哥里算的上好。
    弘皙上前一步,“你们是谁家的?家里没教过你们去别人府上做客要讲规矩吗?”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领头的一个七八岁男孩,他似乎是这群小孩里的头头,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丝毫不怕弘皙几人。
    “我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索相,不就吃了些你的东西嘛,怎么这么小气。”小男孩的目光落在弘皙身上,“你是太子表叔的长子?那我们就是表兄弟,你得叫我一声表哥。”
    小男孩一张嘴就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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