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虞清雨指尖扣着无名指上那枚钻戒,神思有些恍惚。
    “太太放心,剩下的我会处理好。”许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不疾不徐又添了一句。
    虞清雨手指一顿,莫名的安心。
    她没应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交映,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清晰。
    虞清雨听到有人在唤他,英语和粤语混杂在一起,带着醉意的高亢声音,而后似乎手机拿远了些,她听到谢柏彦对那人说了句什么。
    皱眉,她咳了一声。
    下一秒,他清润的声音再起:“还有事?”
    虞清雨想起今天虞父莫名其妙的要求本就有些烦,而她这位新婚先生和她通电话居然还分心,让她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燃起来。
    “难道没事,你金屋藏娇的太太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金屋藏娇?”清冷如溪的声线轻轻念着四个字,尾音里浸透着缠缠绕绕的温意,带着一声寡淡的轻笑。
    虞清雨咽了咽嗓子,忽而觉得自己用词不太合适,但又不想露怯,只能硬着头皮说:“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微低的声线溢出意味不明一句话,“汉语言文学也挺博大精深的。”
    虞清雨红唇抿了抿,尾音咬得极轻:“那只能证明你国语太差。”
    总归不会是她的问题。
    一点淡笑在耳廓处散开,虞清雨低眉揉了揉耳朵,心底压着的烦躁消散了许多。
    乱糟的背景音中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汇报声:“谢总……”
    然后是一道压低的男声提醒他:“小声点,谢太太查岗呢。”
    查岗?
    “……”虞清雨忽然一哽,问道,“你在应酬?”
    谢柏彦似乎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那些噪音褪去,他简单解释了句:“项目庆功宴。”
    “哦……”虞清雨依旧心气不顺,阴阳怪气了句,“你的员工们都贴心地配合你查岗了,怎么堂堂谢总却没有点自觉性呢?”
    “所以这通电话是要查岗?”谢柏彦声线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那需不需要我拍照配合一下?”
    虞清雨轻嗤一声:“倒也不用,我也不是那么不懂分寸不谙事理的人。”
    “谢总有心就够了。”
    依旧怪里怪气。
    也不等谢柏彦回复,虞清雨懒得再和他绕圈子了,直接开始这通电话的正题:“谢柏彦,我明天飞港城的航班。”
    “嗯?”一点气声漾开。
    虞清雨揉了揉耳朵,唇角弯起嘲弄的弧线,清甜的声线一字一顿:“你太太实地查岗来了。”
    “那——”电话那端停顿半秒,而后轻笑一声,温润的声线鼓噪耳畔,毫无损质地递入她的耳腔。
    “欢迎来到港城。”
    第5章 chapter 5
    夜里天阴沉沉的,据说明天有雷阵雨。
    虞逢泽就怕真的下个雨,耽误了他送走女儿的安排,故而把明日前往的航班时间定得很早。
    虞清雨的行李太多,直接征用了虞逢泽的私人飞机。
    飞机停在后院的停机坪,佣人从下午整理到晚上,楼上楼下脚步声响个不停。
    只有二楼走廊尽头处的房间留有一隅安静,书房里带要走的书籍早已被她整理好,装了整整五个箱子,已经装上飞机,剩下的便和虞清雨没什么关系了。她带了耳塞躲在书房读书,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连忙披上外套打开房门。
    “我的那些古画古董记得给我打包仔细一点,上面的装裱都是古饰,经不起折腾。”
    陈姨看着楼上还未开始整理的藏品室,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今夜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小姐,这些古画藏品一定要带到港城吗?”陈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们之后也不是不回京城了,也不至于这一次搬家就带上全部身家吧。
    虞清雨望了眼楼下大厅忙碌了整天的陈姨,眉心微折,似是认真思索她的建议。
    再抬眸看向二楼的藏品室时,眉眼间已经染上担忧,还是摇头:“不行,如果不看到那些古画,我心里不安。”
    “可是,机舱已经没有多余空间了。”
    陈姨也有些为难,只是单单整理了虞清雨的珠宝首饰,已经占了大半空间。若是再加上她的那些藏品古画雕像,大概两趟飞机都装不完。
    虞清雨挽了挽长发,微微挑起精致眉尖。
    机舱空间?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那就——”虞清雨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拢上单薄外套,重新拉开书房的门,懒懒回道,“那就让港城那边派机来接。”
    书房门被阖上前,又落下绵绵一句,在走廊间回旋。
    “迎接新婚太太,他谢柏彦总得付出点什么东西吧。”
    她可不是上赶着要去港城的。
    书桌上摆放的事一本她搜罗许久才寻到的法文原版书籍,只是这几天事务繁多,她已经在同一章节上停了几天了。
    先是虞逢泽打来了电话,已经猜到他大概要说些什么,虞清雨直接按了静音,装作没看见。
    隔了几分钟,没想到她竟然接到了谢柏彦的语音电话。
    “谢先生,莫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重新将书签夹进书里,虞清雨将书籍仔细放好,慵懒向后一偎,看来今天这书也没时间继续看了。
    耳畔一声轻笑,徐徐绕着耳廓,谢柏彦的声音低沉好听:“若是谢太太需要,在下倒是也学习配合一二。”
    “哦?”虞清雨唇角弯起一点弧度,站起身,拉开书房窗帘,窗外远处停机坪正有佣人忙碌着搬运行李,她指腹点在明亮的玻璃上,目光停在玻璃上浅浅映照的人影上。
    “谢先生这话似乎有些勉强,看来是不太在乎我这位名义上的谢太太的。”
    转身半倚在长桌前,虞清雨的语气有些微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红楠木撞出闷沉的声响。
    窗户开了条小缝,典雅浅紫色的窗帘被风吹皱,流苏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曲线,呼呼作响。
    隔了几秒,谢柏彦的声音在从听筒中传出,语调极淡,字句间分不出丝毫情绪:“太太要调动的私人飞机,已经在申请航线。”
    清冽冷润的音色低回绕耳,幽幽淡淡:“谢太太的要求,不敢勉强一点。”
    红唇勾起浅浅弧度,虞清雨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既然不勉强,那谢先生可得提前准备好。”
    “我听说你半山的那套房子没有停机坪,那可能需要多派几辆车来接我了。”
    电话那端很明显地沉默了一瞬。
    “你是准备把整个别墅都搬过来?”
    温糯声线带了点笑,尾音轻轻挑起,虞清雨闲闲开口:“你不会想要跟我说港城寸土寸金,你的房子装不下我的东西吧。”
    “谢太太,你多虑了。”
    早有知悉京城虞家大小姐娇养,婚前有关虞清雨的背景调查整整一册,大半都是她如何受宠长大。几番接触下来,才发现原来是比他想象中更要娇贵的“豌豆公主”。
    轻喟一声,谢柏彦的声线又低又沉:“谢太太,算了。”
    虞清雨没顺着他的话,轻抿唇瓣,一本正色说:“我以为你会喊我bb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搬家这件事,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烦恼呢。
    毕竟,虞清雨向来不是这种体贴的性格,自然也得给另一个合作方添点堵。
    安静几秒。
    意料之外的,谢柏彦淡笑了声,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说,语调格外平静:“bb,算了。”
    虞清雨怔住,无端咽了咽嗓子。
    谢柏彦:“高定礼裙这种消耗品,可以来港城之后再订新的。”
    皱眉,虞清雨不解:“我是这样想的啊。”
    虞清雨红唇掀起,耐着性子解释了句:“那些礼裙我本就没打算带过去的,现在摆在衣帽间里也只是收藏用的。”
    “这种礼裙,总不可能穿第二遍吧。”
    “……”短暂的沉默后,谢柏彦漫不经心地回道,“明白了,还是太太想的周到。”
    “飞机的问题我来解决,太太无需费心。”
    虞清雨本来也懒得操心,不过她不忘提醒他:“谢先生,记得加满机油。”
    “毕竟——”尾音挑起,“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飞一趟就可以搬完。”
    电话挂断,谢柏彦墨色长眸微敛,修长指骨屈起轻敲着桌面。
    半晌,他悠然转向一侧的助理,声音低凉如水。
    “闻森,去订一架大空间的私人飞机。”
    清晨,虞清雨就带着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但身边的陈姨将她墨镜下的绷紧的脸看得清晰。
    大小姐,一早上心情就不好。
    也是,谁大清早被叫起来,硬逼着搬家去另一个城市会心情好了。
    虞清雨冷着脸,裹了裹身上的风衣,面无表情地下机。
    四个小时的航程,陈姨做的早餐她也没吃,也不是心情不好,远离虞逢泽她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说到底还是起床气作祟。
    虽然也就只是比她平时早起一个小时。
    港城的天气潮热,更是平添几分烦躁,夹着暑气的疾风将她的长发吹乱。虞清雨挽了挽了鬓角碎发,肃着脸瞥向快步迎来的特助闻森。
    “太太,谢总让我来接您。”
    虞清雨望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应了声,心下已然几分不虞,细指下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帝王绿的玻璃种翡翠手镯,是谢夫人来提亲时戴在她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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