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彦说的简单,确实很简单,一块牛排,一个煎蛋,几个小番茄。
    精致中又带着糊弄的随意。
    但总归是虞清雨得逞了。
    “不是不回来吗?”刀叉滑动间,虞清雨突然开口。
    谢柏彦眼皮没抬半分,怠倦慵懒的嗓音:“不回来,怎么帮你撑腰。”
    叉起一颗小番茄,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弥漫,她笑着歪头:“你不回来,我也可以解决。”
    她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姿态端方,将自己面前已经切好的牛排换到了虞清雨面前,一闪而过的红痣燃烫她的视线。
    薄唇溢出凉淡的声线,谢柏彦云淡风轻应声:“谢太太自然是可以自己解决,可我不想再得太太一句勉强。”
    虞清雨抬眸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再落到面前盘子上切好的牛排上。心下一派清明,尽管面前这位她名义上的先生做着最绅士不过的事,嘴里说着最体贴不过的话,可无形之间的疏离冷淡已经将他们之前隔开一道距离。
    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谢氏家主,即便是私下两人相处之时,表面功夫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过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她只是别人眼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平平无奇的“花瓶”谢太太而已。
    “我可没这么说。”虞清雨怡然收下切好的牛排,清艳面容挂上一点温润浅笑。
    谢柏彦略略挑眉:“可我也没说今天不回来。”
    第7章 chapter 7
    这不是虞清雨第一次来港城。
    从水汽氤氲的卧室走出,虞清雨站在落地长窗前向下望,维港璀璨夜景尽收眼底,闪烁霓虹给暗昧夜色添上了层次的质感。
    周游往来的清风带着潮热的湿气,清透眼眸失神,短暂地沉溺于晚星夜色。
    卧室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打断了她的神游。
    虞清雨回过头,眸光定住,一错不错望着站在门前的男人。谢柏彦的领带早已不见,衬衫扣子最上端两颗被解开,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利落的一截锁骨,瓷白的肤质灼烫她的视线。
    虞清雨的呼吸滞了半秒,收回目光,带上了窗户,深色的窗帘缓缓阖上。
    这样的独处一室,还是第一次。
    许是密闭的空间,他身上的沉稳木调清香蔓延得极快,虞清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被环绕逼近的气息。
    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她撩着半干的长发坐在梳妆桌前,努力无视聚过来的凛冽气息,若无其事地做着晚间皮肤护理。
    安静的卧室只有睡袍细微摩擦声,还有款款靠近的脚步声。透过镜子,虞清雨看到站在柜子前的谢柏彦清隽眉眼淡淡,没什么表情地将今日带着的那只银色腕表放进了定制的腕表柜中。
    上下陈列整齐的腕表,大多有价无市的限量款,其中不乏仅做收藏用的古董级别钟表。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谢柏彦已经转身,寡淡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到她脸上。
    虞清雨动作微僵,掌心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颇为淡定地眼睛移开。
    身后的男人同样没有说话,唯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虞清雨努力调整着呼吸,平静紊乱的心跳。
    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目光再次追了过去。
    虞清雨别过头的瞬间,视线正正捕捉到谢柏彦解开衬衫扣子,衬衫衣片跟着他的手指敞开,向下是一片纵横的肌理。
    她咬住下唇,呼吸不由顿住。
    “你……晚上睡在这里?”红唇抿起又松开,在他衬衫被完全解开的那瞬间又再度抿起。
    衬衫落在一旁的沙发上,谢柏彦掀起眼皮,黑眸凉薄。
    “不然?”
    自然是要一起睡的,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妻。
    但准备这个东西卸了劲,也是需要时间来弥补的。她发誓,新婚那天她确实是做好了准备的。
    只是一个多周没见,再重新堆叠也是需要心理建设的。
    虞清雨清了清嗓子,声音含糊:“那个……我记得二楼其实还空了几个房间的。”
    她今日已经将整栋别墅都参观了一遍,大概陈设也算大致了解。
    谢柏彦审度的视线转了过来,薄唇挂上一点淡弧,不露声色说道:“谢太太的意思是,分床睡?”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明明是正常诉求,也变成了不合理要求。
    虞清雨初初听到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就跳脚了,她腾地一下起身:“我可没说。”
    胸口起伏,娇斥一声:“你别瞎说。”
    谢柏彦眉尖微挑,寥寥几分笑意,逐渐在她的视线里放大。
    稳了稳心绪,她复又坐下,抿了口温水,眸色微定,嗓音重新平静:“好晚了,睡觉吧。”
    “那就睡吧。”谢柏彦额前短发垂下来,朦胧掩住一双黑沉的眼睛,却掩不住压迫而来的凛然侵略性。
    虞清雨卷翘眼睫一眨不眨,望着逐渐靠近的男人,她的瞳孔缓缓缩紧,捏着的身体乳瓶子印上点点指痕,修剪得圆润的指缘泛起一圈白。
    将将稳住的面容在他俯身时濒临变色。
    英挺清雅的一张俊脸悬在她头顶,呼出的气息寥寥落下。
    微凉,疏淡。
    暧昧有余,距离犹在。
    虞清雨颊面泛起红晕,晕染开来的胭脂色,在素净白皙的面上,秾艳得裹上无双娇色。
    “我去洗澡。”
    虞清雨呼吸乱了一瞬,尤其那张俊脸缓缓靠近时,更是乱成一团。
    沉淡瞳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长臂绕过笔直静坐的虞清雨,指骨从她身后探出。
    坐在化妆桌前的女人浑身一僵。
    下意识地后缩,却没想到却缩进了谢柏彦的臂弯里。
    偏凉的体温一触即离,谢柏彦松手的动作远比她跳起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已经后退半步,隔开了礼貌距离。
    “你做什么?”虞清雨睁着一双剔透水润的眸子,面颊红透,像苏甜多汁的蜜桃。
    “拿衣服。”深蓝色睡衣挂在他的臂弯里,显而易见。
    虞清雨:“……哦。”
    手掌抚上滚烫的面颊,灼热的气息哽在喉间,不上不下,烧得她面色更加红润艳泽。
    深呼一口气,虞清雨唇线抿平,骑虎难下般的难堪,也只能用一句嘴硬带过。
    “那你记得衣服拿全了,我可是不会进去帮你送东西的。”
    谢柏彦眼看着她面上的那点霞色一路蔓延至眼尾,耳廓,颈子。
    低笑一声,指尖恍若不经意地摩挲过臂弯里的睡衣,淡定自若:“没关系,我会自己出来拿的。”
    自己出来,拿?
    怎么拿?
    虞清雨不好问,谢柏彦也没准备细说。
    带着睡衣,他在虞清雨的震惊目光中从容进了浴室。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虞清雨咬牙切齿。
    躺在大床上,虞清雨带上耳机,听过第五遍大悲咒,方才心绪平静。
    第六遍大悲咒放到一半,耳机突然被谢柏彦摘了下来。
    他一身潮湿水汽,长指间捻着她的耳机,略略挑眉。
    “谢太太。”
    虞清雨冷着脸转向他:“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这段重复的念经让她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其他的也不在乎了。
    虞清雨几乎都要怀疑如果自己听完了第六遍,大概马上就要得道成仙了。
    头顶吊顶灭了,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双眸对视,暗昧将心跳声放大到极致。
    谢柏彦躺在大床另一侧,缓缓阖眼,声音徐徐,低回好听:“谢太太,你不必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沉静的面孔裂开一道缝隙,方才几遍念经效果只被他一句话打破。
    虞清雨概不承认:“我正常就是这个表情,你别揣测我。”
    哼笑一声,双手抱胸:“我可是你读不懂的女人。”
    谢柏彦没和她计较读不读得懂,清雅如玉的嗓音在暗夜中滋长着迷离的磁性,乱人心弦。
    “我只是想说,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所……所以呢?”虞清雨将另一只耳机摘下,瞳光在他闭目的面上流转,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墙壁上那盏小灯也灭了。
    “早点睡吧。”
    虞清雨眨了眨眼,手指紧紧攥住的被子慢慢松开,心下思绪几分复杂。
    身侧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照理说,虞清雨是不习惯的。
    她对睡眠环境要求极高,但周遭袅袅冷杉清香环绕,虞清雨盯着身边睡姿依然板正的男人,轻轻舒了口气,很快放空神智。
    不过,到底是没能早点睡。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虞清雨正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手机振动声起,她小臂下意识一抬,手掌“啪”一声打在了谢柏彦的手腕上,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安静的房间内。
    一道红印,很快伏在他腕侧的那个红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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