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忧国忧民
    少年时代匆匆而过,并不理会裴元的沉思。
    这一日,裴千户步至门前,回想着这几日荒诞且快乐的生活,不由对自己的懈怠有些自责。
    他斥退仆役,亲自大开院门,看着外面的街市。
    不免起了忧国忧民之念。
    “这些日子,天下无有孤,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裴千户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对亲兵们道,“留一半人看门护院,剩下的随我去智化寺。”
    等裴元拥兵到了智化寺中,先去公堂询问了镇抚孔续,“本千户没来,可有妖魔不安,邪神作祟?”
    孔续恭敬答道,“没有。”
    裴千户斥道,“定是尔等荒疏懈怠,这才失察,让人再探再报。”
    孔续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把命令传下。
    过了一会儿,得知千户出来视事,几个百户、总旗都陆续到来。
    裴元询问一番,各处都如常。
    本着先小家后大家的原则,裴元首先点将,“云总旗何在?”
    云不闲听到裴元第一个叫的就是他,不由激动出列,“卑职在。”
    裴元夸奖道,“本千户这次纳妾,你张罗的不错,先给你记上一功,以后有论功行赏的机会,给你找个好缺。”
    云不闲大喜,连忙谢恩。
    众人听了也都艳羡。
    毕竟有程雷响的例子放在这里,裴元这个承诺还是很有分量的。
    裴元又道,“还有一事安排给你。”
    云不闲闻言再喜,多日来的兢兢业业,总算被领导看在眼里,以后想必就要大用了。
    他不由挺直了腰杆,一脸毅然决然,“千户尽管吩咐,卑职必定全力以赴。”
    裴元欣慰道,“萧都督刚给了我一处宅子,就在我那院子后方,你去账上支一笔钱,寻些工匠来将两处院子打通。后面那处宅子更大些,也幽静许多,可以做个内宅。我原本的住处,留作待客和护卫住宿的地方。你帮我好好布置一番。”
    “有问题吗?”
    云不闲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卑职一定做好此事。”
    “嗯。”裴元继续勉励,“这是你擅长的领域,好好做事,本千户亏待不了你。”
    云不闲脑海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炸的他头皮发麻。
    怪不得裴千户一直在用他做些杂事。
    云不闲跑去扬州初见裴元的时候,就很上道的巴结,还告诉裴元自己替他把挖过的院子修整如初,还栽种了许多木。
    这是给裴元的印象之一。
    等裴元到了北京,骑墙的云家父子见势头不妙,想要对裴元讨好赎罪。于是赶紧让人把裴元那破旧的宅子草草收拾了一番。
    裴元很是满意,并且将以前骑墙的事情一笔勾销。
    这是给裴元的印象之二。
    接着裴元让他去查探“三河驿血案”的真相,云不闲毫无收获,裴元将他叫回来替自己操办纳妾的事情。结果云不闲又做的很不错,而且得到了裴元的夸奖。
    这是给裴元的印象之三。
    云不闲这才想明白自己的愚蠢。
    他接近和讨好裴元的方式,无意间在裴元心中,为他划定了未来。
    这一念之差的错上加错,以后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努力,才能得到改变。
    裴元见云不闲呆站在那里,有些不悦道,“为本官做事,让你很为难吗?”
    云不闲悚然,慌忙道,“不敢。”
    裴元淡淡道,“下去做事吧。”
    云不闲这才怅然离开。
    等云不闲走了,裴元看看剩下的几人说道,“想必你们这些天也听过些风声了,现在朝廷对山东的罗教抓的很急,本千户打算亲自去山东走一趟,把那里好好梳理一遍。你们哪个愿意同我走这一遭?”
    众人听了纷纷踊跃,“卑职愿往。”
    裴千户甚是欣慰,人心可用啊。
    他先看了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这两个百户一眼。
    澹台芳土的战斗力比司空碎高一大截,但是做人就不如司空碎灵活了。
    这次山东之行,裴元也不敢保证事事都能避着人,带澹台芳土的话,有些事情可能就不那么好交流。
    于是裴元便道,“咱们在北京打下基业不易,这里要留人看守,山东那边局面复杂,也得有人帮我料理。就由澹台百户替我坐镇智化寺,由司空百户随我前往山东。”
    两人听了都没意见。
    裴元想了想,说道,“对了,如今我的家眷留在灯市口那边,须得有些照应。这些天,得尽快把普贤院那边的百户所恢复起来。”
    普贤院那边离得灯市口很近,原本是陈头铁带人驻扎,专门就近保护裴元的。
    后来大慈恩寺晒马事件后,裴元为了降低关注,就把普贤院的屯兵临时去掉了。
    这会儿他都要远走山东了,自然不需要再避嫌。
    司空碎听了说道,“这个好办,可以从附近的寺庙抽调些砧基道人过来轮替驻扎。每三两日一换,既可以保证普贤院随时有人守卫,又不耽误坐探的事情。”
    裴元满意点头,“很好,就这么办吧。”
    说完,裴元补充道,“这次我要抽调不少人手去山东,后续可能会留一些人在山东做事,也会安排一些坐探守在运河两岸。京中的力量空虚,要尽快补充才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裴元说着“你们”,却直接看向司空碎。
    这些人里,也就澹台芳土和司空碎是千户所老人,这种事情该怎么应对,知道的多些。
    司空碎果然娴熟事务,见裴元瞧他,便直接回道,“无非是两个法子。一个是向南京要人,一个是从千户所子弟中选人填补。”
    裴元记得韩千户曾说过,江南那边的局势盘根错节,也不太乐观。
    韩千户之所以把裴元扔到北边,节制淮河以北的千户所事务,就是有收缩力量,全力巩固南方的想法。
    裴元是要攘外,韩千户是要安内。
    裴元这时候从南方要人,无疑是拖韩千户后腿。
    裴元直接问道,“从千户所子弟选人填补好办吗?”
    司空碎道,“好办。很多千户所的弟兄,家中都有多个子弟,除了袭职的,只能自谋生路去混口饭吃。现在招人进来,虽然只能从底层做起,但是咱们千户所粮饷给足,真要下决心补空额,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破头呢。”
    裴元看向孔续,“账上的银子还够支撑多久?”
    裴元问的是上次查抄那十多家寺庙得来的几万两银子,这是他专门留了为千户所补充人手用的。
    孔续听了答道,“现在京中近半的寺庙都按月交钱,那些压库的银子不但没动过,反倒越攒越多了。若是扩充的人手,能覆盖到更多的寺庙,说不定都不需要额外账上的银子。”
    裴元听了踏实不少,又向司空碎问道,“咱们千户所的空额有多少?”司空碎迟疑了下,“卑职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人是不在册的,但实际也是千户所的俸禄养着。”
    裴元听着,脑海中浮现了上次淮安炒货时,给韩千户保驾护航的那支精锐。
    裴元索性道,“不管他们了,京中的人手我抽走一半,你再把人原样补上。有空额的补空额,没空额的也不用计较,反正粮饷从智化寺这边发。”
    司空碎闻言应下。
    千户所的北方局现在已经不从南京拿钱了,完全自负盈亏,这些人怎么管理,都是裴元一言而决。
    裴元看了剩下几人一眼,说道,“你们也都跟着我去长长见识,这次的事情做的好了,说不定也有机会独掌一方。”
    岑猛、程知虎、陈心坚、候庆等人听了都振奋不已,连忙表态。
    裴元看了一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诧异道,“宋总旗何在?”
    陈心坚答道,“昨天宋总旗的父亲找来了,同来的还有些宋总旗的师兄弟。宋总旗很高兴,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安置那些人。”
    “哦,原来如此。”裴元点头。
    之前就想让长风镖局的人投效过来,这次来的倒是时候。
    裴元理了理自己要办的事情,唤了陈心坚上前,“你去帮我找臧贤问问,前些天我委托他办的事情怎么了。城中那几处教坊司的地盘,都去一遍,务必要听到臧贤的回话。”
    陈心坚立刻应声去了。
    裴元让众人各自去忙,自顾自出了智化寺。
    也是凑巧,刚出了智化寺,就见宋春娘带人从街那边慢悠悠的过来。
    裴元见宋春娘走神的乱逛着,嘴角翘起,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不懂就问。
    裴元刻意避着身形,慢慢上前,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宋总旗,为何如此开心?”
    宋春娘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裴元,忍不住翻个白眼,下巴抬起,矜持的说道,“请叫我宋千户。”
    裴元听了想笑。
    旋即戏谑道,“就连我裴某,在韩千户面前都不敢以千户自居,没想到短短一年,宋千户就这么出息了。”
    宋春娘也是笑。
    旋即凶巴巴的瞪眼,“那又怎么了?我现在可是正经的西厂掌刑千户!”
    裴元听的好笑,不咸不淡的说道,“是‘借调’的……,西厂掌刑千户。”
    宋春娘闻言,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裴元悠悠道,“西厂只有几个太监管事,底下的人员都算是借调的,你依旧是我们千户所的人。你在西厂是‘充任’掌刑千户。在咱们千户所,仍旧是你的总旗。”
    宋春娘愣了愣,“怎么还能这样?”
    裴元道,“不然呢?”
    宋春娘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裴元向她询问道,“我看你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想的很出神,莫非遇到什么好事了?”
    宋春娘郁闷的不想说话。
    裴元也不继续打击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春娘才吐出一口气,悻悻道,“总旗就总旗吧,反正那掌刑千户也是你给我的。”
    裴元见宋春娘想通,继续问道,“所以你刚才为何如此开心?”
    宋春娘闷闷道,“张琏巡边回来了。”
    “哦哦。”裴元想起此事。
    张琏因为揭破了“梁次摅案”,又不畏权威,在朝堂多次怒怼梁储。
    所以在“梁次摅案”尘埃落定之后,收获了巨大的声望。
    张琏原本就因为张鹤龄的事情,有个刚直不阿的名声,现在又获得朝野的交口称赞,于是朝廷有大用他的想法。
    只不过朝廷想大用他,理由自然不能是怼了梁储、张鹤龄,于是让他去北方巡边,就是一个很好的过度借口。
    基本上这次巡边结束,朝廷就可以把他的声望兑现,给他个官职,让他往上走一走了。
    裴元对此有些诧异,“那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张琏回来之后,恐怕再想和你的女人相会,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宋春娘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琏一回京,朝廷的任命就出来了。张琏因为功勋卓异,转任山西按察使了。山西路远,听说那边又有弥勒教作乱,张琏的妻女都得留在京里。”
    裴元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岂不是让宋春娘彻底撒欢了。
    接着,裴元也有些艳羡。
    山西按察使啊,这特么是个正三品啊!
    正七品跳正三品,无敌了。
    只是裴元也艳羡不来,谁让人家是科道言官呢。
    只要猛猛刷声望,完全不需要什么资历,什么年限,只要声望值刷上来,直接就能变现。
    明朝的科道言官分为两类,一类是都察院御史,一类是六科给事中。
    都察院御史是这样的。
    先是在七品挂机,积攒声望,寻找出头的机会。等到声望攒够了,或者有幸遇到好欺负的昏君奸臣,上去一顿输出。
    之后就可以走升迁手续了。
    连升四级起步,六级也属正常。
    只要外放,主流就是正五品的按察佥事或者正四品的按察副使。像张琏这种怼了勋贵,又怼了内阁大学士的,给个正三品谁都说不出什么。
    六科给事中是这样的。
    先在各部当从七品的“给事中”小卡拉米,然后排排坐往上升,转任从七品的“右给事中”,再转任从七品的“左给事中”。
    这时候人生的转折点来了,接下来的升迁,就会成为正七品超级“都给事中”。
    “都给事中”人生是怎么飞跃的呢?
    京官正四品,外官从三品,起步!
    在大明,如果一个正七品“都给事中”,被通知外放了从三品的布政司参政,难受的都能想去上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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