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红衣主教
    光阴流转,已经是1471年的盛夏,距离尼科米底亚战役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安纳托利亚的战事时有时无,奥斯曼帝国继续在破败中沉沦,白羊王朝忙着整顿内政,凑齐军需。
    东罗马帝国也没有展开大规模攻势,对布尔萨城的袭扰仍在持续,但长久的作战已经让士兵们人困马乏,军需物资也尚未补齐,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修整,训练新兵,补充兵员,重新铸造遭到损毁的攻城大炮。
    最令人失望的是,盛夏的炎热让以地中海气候和半干旱大陆性气候为主的安纳托利亚地区进入旱季,水源的不足和潜在的疫病让大规模的军队集结受到阻碍。
    截止到现在,由于奥斯曼王子巴耶济德的“不抵抗”策略,白羊王朝已经鲸吞了大半个小亚细亚,卡拉曼,阿达纳,格尔米扬……一系列的割据势力纷纷复国,颇有一百年前的模样。
    当然,乌宗哈桑并非善人,这些贝伊国被分割成许多个互相敌视的贵族领地,重要城市也被白羊王朝握在手中。
    乌宗哈桑的确是一代人杰,但白羊王朝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在政治制度和统治手段上均不如奥斯曼帝国,没办法将如此广阔的领土纳入直辖。
    安纳托利亚高原上的突厥贵族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对白羊王朝的到来隐隐有些期待,这也是乌宗哈桑进军神速的原因之一。
    蒙古帝国,帖木儿王朝,白羊王朝……这些自东而来的游牧强权在对待安纳托利亚地区时全都采取了这种统治思路。
    这种方法好处很多,可以让军事行动进展迅速,可以费最短的时间平定最广阔的领土,收获最大的利益。
    坏处当然也不少,最大的坏处莫过于,这种方式对统治者的个人素质要求太高。
    当强大君主在位时,这些封臣们别无二话,会带上兵马钱粮为君主效忠。
    但当强大君主威望大失或年老身死,这些封臣们立马会浑水摸鱼,谋求自立,甚至直接倒戈相向。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加强家族权威,乌宗哈桑将他在波斯地区的统治方法搬到了安纳托利亚,册封自己的子嗣和亲族为重要城镇的总督,战时可以征召辖区内的部族和贝伊。
    但是,即使乌宗哈桑是传奇君主,一样改变不了穆斯林世界的老传统——亲族相残。
    穆斯林世界的继承斗争比基督教世界严重很多,管你是什么同胞兄弟还是异母兄弟,只要挡了我的路,全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就该杀。
    乌宗哈桑有很多儿子,长子乌古鲁跟随父王征战多年,此时在法尔斯担任总督,次子哈利勒也是沙场宿将,一直以来和长兄针锋相对,对待其余几个兄弟十分冷漠。
    由于乌古鲁的母亲已经去世,他的继母为了自己的儿子,一直向乌宗哈桑进献谗言,诋毁长子,导致乌古鲁渐渐失去了乌宗哈桑的宠爱,也逐渐离继承权越来越远。
    乌宗哈桑的其余几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子雅各布心机身沉,兼具东罗马皇室双重血脉的马克苏德志大才疏,他们的背后都有自己的效忠派,立志瓜分父亲的遗产。
    目前,乌宗哈桑的次子哈利勒被册封为科尼亚总督,统管卡拉曼,三子雅各布担任锡瓦斯总督,与北边的坎达尔贝伊国一起对抗贡萨洛的北路军团。
    乌宗哈桑在世时,他们的努力几乎毫无用处,但一旦乌宗哈桑离开人世,这些野心勃勃的王子们立马就会大打出手,叛乱,内战,手足相残……这是穆斯林大国的必经之路。
    波斯地区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乌宗哈桑在前年扶持的赫拉特君主雅迪格尔不堪大用,被另一位帖木儿后王忽辛拜哈拉击败并杀死,白羊王朝的东部扩张到此为止。
    尽管忽辛拜哈拉是个相对温和的君主,热衷于建设和治理,一再表示不愿与白羊王朝开战,但乌宗哈桑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全部主力集中在安纳托利亚,依旧向大不里士派出了一些部队,加强对东部的掌控。
    于是,在安纳托利亚的各处交接区上,忙着积攒实力的东罗马帝国和白羊王朝达成了不能明说的默契,暂时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为后续的决战做好充分准备。
    然而,东罗马帝国的北路军团却在贡萨洛的率领下越战越勇,攻破了坎达尔贝伊国的不少边境城镇,一度威逼锡诺普港,最终迫于白羊王朝的压力回防萨姆松。
    困居安纳托利亚西南一隅的奥斯曼帝国在这场对峙中备受煎熬,首都布尔萨城时刻面临着东罗马军队的威胁,穆罕默德二世不得不将大部分士兵调往首都附近参与防守。
    财政枯竭,人心惶惶,唯一的钱粮来源地还遭到了接连不断的叛乱和起义,立国两百年的奥斯曼正在走向生命的终点。
    海峡对面,东罗马帝国却是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三年的寒冷和灾害一样降临到了东罗马百姓的头上,但他们的日子比隔海相望的奥斯曼百姓要好过很多,焦炭的大规模使用让大部分百姓都用得起廉价的取暖物,纺织业的兴盛也使他们穿得起御寒的衣物,埃及的小麦源源不断地运了过来,粮价虽然有所上涨,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们不用承担高昂的税赋和繁重的徭役,前几年的余粮和积蓄能够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就算一无所有,皇帝也会为他们提供工作,开辟道路,开采石料,修建新城抑或进厂打工。
    东罗马帝国的自由化改革为整个国家带来了蓬勃生机,更多的可利用土地被农业资本家们开发出来,更多的矿山被矿业巨头们租下经营,更多的手工工坊被工厂主们建设起来,更多的商品流入民间。
    这个时候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生产过剩,优质的商品从来供不应求,差一些的东西也会被普通百姓抢购一空,就算是最劣等的玩意儿,也会被装上大船,运往埃及和刚果等经济殖民地。
    二十年的轻徭薄赋终于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人口开始爆发,百姓们手里的余钱越来越多,对商品的需求日渐旺盛,消费欲望十分强烈,进一步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兴旺发达。
    以撒耗费半生,悉心呵护,总算让东罗马帝国的早期资本主义走上了正轨,不再需要过度调控,不再需要事事亲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相信市场,相信“看不见的大手”。
    夏日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升起一面面风帆。
    挂着双头鹰旗的是皇帝的军舰,他们正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要么押运军需,要么保护商路。
    挂着各色旗帜的船只来自于各大商会和各个贵族,他们会频繁来往于巴尔干和北非,将两地从商业上联通起来。
    他们也会前往无尽的远方,将欧洲的工艺品倾销一空,将殖民地的黄金,钻石,象牙和各种商品带回欧洲,送进工坊和市场,完成一轮财富循环。
    这里是马尔马拉海,世界上最小的海,繁荣之海,财富之海。
    随着尼科米底亚和尼西亚的成功收复,复兴的东罗马帝国即将拥有自己的第一片内海,奥斯曼帝国仍然掌控着一小半的马尔马拉海岸,但他们的港口衰败不堪,寥寥无几的船只龟缩港内,与对面的东罗马港口形成鲜明对比。
    海面上,一艘帆船正在向西北航行,这艘中型帆船被涂成红色,风帆上绘制着蓝底金橡树的徽章。
    路过的帆船看见了高昂的家徽,有些人向其打出友善而尊敬的旗语,也有些人对其不屑一顾。
    一年前,不少人曾在海面上看到过这种家徽,比起那时,蓝底金橡树显得更加尊贵,不仅戴上了冠冕,还增添了金银钥匙和红色绸带。
    舰身上,金色的拉丁文格外显眼:
    红衣主教。
    这艘桨帆船是帖撒罗尼迦造船厂的最新产物,这个造船厂没有建造大型战舰的能力,主要建造具备一定武力的民用舰船和轻型商船。
    不久前,由于迦太基造船厂和君士坦丁堡造船厂的挤压,帖撒罗尼迦造船厂宣布彻底放弃军用赛道,另辟蹊径,试图生产“奢侈品”舰船,追求极致的奢华和极致的舒适感,专门售卖给各个贵族富商装点门面。
    东罗马帝国的富商贵族越来越有钱了,这些人历来追求享受,常常携家带口到各地度假,冬天去迦太基,夏天来君士坦丁堡,舒适度当然是不可忽视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一个不错的商机。
    在皇帝的支持和鼓励下,帖撒罗尼迦造船厂很快收获了一些不错的订单,他们的游艇逐渐得到不少人的青睐。
    这种船只除了舒适和奢华外全是缺点,作战能力极差,远航能力极差,一出风波平静的地中海,立马就会被大西洋的巨浪拍得人仰马翻。
    “红衣主教”号就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也是帖撒罗尼迦造船厂得到的第一份国外订单,下单者的身份非常显赫,来自一个在亚平宁半岛上赫赫有名的暴发户家族。
    罗维雷家族。
    就在不久前,罗马教宗保罗二世溘然长逝,来自罗维雷家族的枢机主教弗朗切斯科当选新任教宗,号称西斯都四世。
    四十年前,罗维雷家族只不过是个意大利的小家族,家境贫寒,名不见经传,然而,短短四十年过去,族长弗朗切斯科一跃成为天主教世界的最高精神领袖,充满着传奇和荒诞。
    红衣主教号散发着松香气息的甲板上,二十八岁的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看着越来越近的君士坦丁堡,嘴角微微上扬。
    西斯都四世当选教宗后,立刻使用起自己的权力,为自己的家族牟取福利,侄子,外甥,私生子,夹亲带故的领里乡亲……凡是跟罗维雷家族沾点边的,全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昨天的渔夫,今天就能当上枢机主教,日后也许还能当上教宗;昨天的农民,今天就是男爵,日后可能还会得到伯爵乃至公爵的职位;哪怕是犯下大事的盗匪都能当上卫队长,也吃上一份皇粮。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在罗维雷家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西斯都四世的上位将罗马教廷的贪腐之风和奢靡之风推向一个新的高潮,罗维雷家族和波吉亚家族的同台对垒也掀起了一波充斥着血腥和阴谋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罗马城乃至意大利。
    当然,西斯都四世所提拔的亲族成员也并非全是只会奢侈享受的无能者,比如他的侄子和得力助手,野心勃勃的新任红衣主教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日后的“战神教皇”尤利乌斯二世。
    “主教,君士坦丁堡要到了。”
    船长叼着烟斗,走了过来。
    “嗯,我看到了,准备靠岸吧。”
    朱利安诺点点头,凝望着繁华而喧闹的君士坦丁堡。
    “好久不见,君士坦丁堡简直是蒸蒸日上啊。”
    “东边就是他们的新城区吗,已经有些模样了。”
    朱利安诺指了指对岸的卡尔西顿新城。
    “您去大皇宫,那我们……”
    船长对朱利安诺的感慨毫无兴趣,兴奋地搓着手。
    “去君士坦丁堡逛逛吧,享受一下大城市的繁华。”
    朱利安诺首肯道。
    船长虽然不姓罗维雷,但也算他们家族的远房亲戚,也是西斯都四世的受益者。
    “多谢主教大人!”
    船长欢天喜地地鞠了一躬,吩咐水手们驶入金角湾。
    金角湾内游船如织,红衣主教号在领航船的接引下,抵达自己的泊位。
    早早等候在此的瓦兰吉卫队排成纵列,欢迎朱利安诺的到来。
    瓦兰吉末尾,一位身披教袍的胖教士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来到朱利安诺的身边。
    “欢迎您,圣座的使节,亲爱的同宗兄弟,我是西仪教会的首任主教,巴斯托尼。”
    巴斯托尼举起右手,将食指,拇指和中指并拢,在额头,胸前,左肩和右肩依次轻点。
    很明显,这是拉丁十字。
    朱利安诺有些意外,随即微笑着还礼。
    拉斯佩齐亚大公会议结束后,东西方教区重申了名义上的教会合一,在官方层面上禁止互相敌视,大家都是虔诚信徒,只是在礼仪上略有区别,采用互相尊重和互不干涉的平等对待原则。
    近几年,米兰百姓遭到了自然灾害和人为暴政的双重打击,南下避难的流民越来越多,西境边疆区的拉丁移民已经有几千人之众,必须得到有效管理。
    于是,以撒效仿天主教廷的东方礼仪部,将西方礼仪部规范化,合法化,专门负责管理全帝国的西仪教徒,尤其是西境边疆区的拉丁语罗马人。
    对于基督徒来说,宗教不仅是一种信仰,还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天主教世界能够包容数量庞大的东正教徒,以撒也不必对前来讨生活的穷苦民众苛责太多。
    “皇太孙和两位皇后已经在皇宫内做好了准备,请您跟我来。”
    巴斯托尼笑着说。
    “等正事谈完了,如果您愿意,我也会带您参观一下我们西仪教会的独立教堂。”
    “一定会的。”
    朱利安诺微笑地点点头。
    两人坐上皇室的马车,行驶在宽敞的石板路上,路面平整,马车也十分舒适。
    “这马车真不错。”
    朱利安诺按了按座位下的软垫。
    “呵呵,这是皇家马车工坊的新产品,加装了弹簧,海绵和天鹅绒。”
    巴西托尼讲解道。
    “据说,陛下还为皇家科学院设置了一个新课题,要求他们对产自巴西王国的橡胶进行研究,争取利用到马车上。”
    “如果您感兴趣,等研究成功,我会向陛下申请,为您和您的叔叔量身定制几辆。”
    “那就多谢了。”
    朱利安诺感谢道。
    “伊萨克皇帝还在东边征战吗?”
    “是的,陛下还未回来,但部分军队已经到君士坦丁堡进行修整了,短期内估计不会有大战。”
    巴斯托尼点点头。
    “嗯,对待萨拉森人就得如此,赶尽杀绝。”
    朱利安诺想了想。“皇太子呢?”
    “查士丁尼陛下在不久前回来了,目前正在保加利亚巡查,如果您不急,可以在君士坦丁堡暂且住下,等两位陛下回宫。”
    “好的,不过我的事情也很多,估计是见不到他们的面了。”
    朱利安诺暗叹一声。
    “没关系,君士坦丁堡距离安纳托利亚很近,书信来往应该来得及。”
    巴斯托尼安慰道。
    “如果是普通事务,两位皇后完全有能力做主。”
    朱利安诺微微颔首,望向窗外。
    马车已经驶入皇宫区,外围的宫殿中,官员们来来往往,将一份份情报汇集起来,呈递给皇宫内的统治者。
    “那是帝国元老院,旁边的是帝国行政宫,和行政宫相连的是宰相府……”
    巴斯托尼介绍着。
    朱利安诺频频点头,目光却移向后方,被一座广场深深吸引了。
    广场位于大皇宫外围,四周矗立着四个高大人像,中间则是一座纪念碑,纪念碑四周分布着一座座黄金匣,四个人像手持权杖,庄严肃穆,头戴皇冠,面朝中央。
    “这是航海英雄陵园,我们称之为四皇卫棺。”
    巴斯托尼收敛笑意。
    “近几年,乔万尼议长和迪尼斯总督先后逝世,陛下决定纪念他们,让后人歌颂他们的功绩,从私人金库中拨款修建了这座陵园。”
    “四个人像并不指代某个皇帝,而是象征巴尔干,安纳托利亚,黎凡特和埃及。”
    “这座广场刚好位于四座教堂的正中央,也是出于相似的目的。”
    “目前,仅有乔万尼和迪尼斯两位英雄的心脏葬在了这里,其他的金匣都是空的。”
    马车转向大道,朱利安诺看清了纪念碑上的希腊文字。
    以上帝之名,海洋将会是我们新的大陆。
    朱利安诺沉默片刻,在胸前画上一个十字。
    “愿上帝庇佑他们的灵魂。”
    马车继续行驶,古老而庄严的大殿近在眼前。
    “亲爱的兄弟,我就送到这里,皇太孙和两位皇后正在等您。”
    巴斯托尼含笑告辞,朱利安诺则整整教袍,迈步进殿。
    大殿中亮着灯火,典雅中透着庄严。
    象征皇权的宝座上,四岁的君士坦丁一袭盛装,头上戴着雅典亲王的冠冕,手中则是装饰华丽的权杖。
    他的权杖也是特制的,刚好匹配一个孩子的力气,权杖上除了巴列奥略家族的纹章和雅典城的徽章外,还有独特的风暴和闪电图案,显示出这位皇子的与众不同。
    皇座两旁,莱昂诺尔皇后和伊莎贝拉皇后分坐左右,面带笑意地看着朱利安诺。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枢机主教,朱利安诺阁下。”
    小君士坦丁紧紧攥住权杖,紧张地念完自己的台词。
    “很荣幸见到您,皇太孙殿下,雅典亲王,愿上帝保佑您。”
    朱利安诺微微欠身。
    “还有你们,两位皇后。”
    “您的到来太过突然,两位皇帝都来不及赶回,还请原谅。”
    莱昂诺尔开口说道。
    “无妨,我本来也仅仅代表了家族,而非圣座。”
    朱利安诺微笑着回应。
    “伊莎贝拉皇后,小卡洛斯最近怎么样?”
    朱利安诺看向伊莎贝拉。
    “蒙主庇佑,一切都好,但就是不爱活动,总是沉默寡言。”
    伊莎贝拉回答道。
    “听闻您的叔叔当选为新任教宗,我们感到十分高兴,相信他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教子。”
    “这是肯定的,我们一定会倾力支持小卡洛斯对卡斯蒂利亚王冠的合法宣称权。”
    朱利安诺笃定地说。
    他知道,自己的叔父早早就跟东罗马皇帝进行了利益交换,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如果卡洛斯登上卡斯蒂利亚王位,将把三分之一的王冠领地划为主教区,并且服从罗马教廷的安排,让罗维雷家族的成员担任这些教区的主教。
    “那就好,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伊莎贝拉的笑容收敛起来,欲言又止,将目光移向一边。
    实际上,尽管恩里克四世对她极差,她还是对自己的母国怀有一丝感情,希望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一个统一且强大的卡斯蒂利亚,不太喜欢这些“卖国条约”。
    当然,她始终都是一个自私的政治生物,在儿子的权位面前,卡斯蒂利亚的未来就要往后放放了。
    “您远道而来,是有什么目的呢?”
    莱昂诺尔见气氛僵住,连忙打开话匣。
    “第一,我代表罗马教会,祝贺你们取得了圣战的大捷,圣座准备让东仪教会将尼科米底亚战役的日子立为纪念日。”
    朱利安诺说道。
    “多谢你们的好意,上帝会庇佑战死的英灵。”
    莱昂诺尔淡淡笑着。
    “第二,我代表罗维雷家族。”
    朱利安诺严肃起来。
    “从很久以前,罗维雷家族便是你们盟友,我们帮你们打开了意大利的商贸市场,你们则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低息贷款,让我们有足够的金钱来参与竞选,并拉拢到更多教区。”
    “的确如此,我们的盟约依旧有效。”
    莱昂诺尔肯定道。
    “既然如此,我们希望继续获取你们的资金援助,从而击败政敌。”
    朱利安诺抬起头,看向莱昂诺尔。
    “你们的敌人是谁?”
    莱昂诺尔平静地与他对视。
    “波吉亚家族,那群肮脏的希伯来佬。”
    朱利安诺面色阴沉。
    “他们在罗马城还有很大势力,最近几年发展迅猛,已经隐隐超过几大古老世家。”
    “嗯,我清楚。”
    莱昂诺尔目光闪动。
    “恐怕不止他们吧。”
    “还有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
    朱利安诺抿了抿嘴。
    “我们那位年轻的洛伦佐是个完完全全的暴君和僭越者,他的目的一直未变,一直希望将整个佛罗伦萨转变为美第奇家族的世袭领地。”
    “在我叔父当选前,他故意取消了公民大会的权力,将我们安插在内的效忠者赶出城市,还没收了我们的一些产业。”
    朱利安诺冷笑一声。
    “我们已经暗中联络了美第奇家族的反对者,他们有些犹豫,但洛伦佐的集权不会停止,他们总有一天会忍无可忍的。”
    半晌的沉默后,莱昂诺尔缓缓开口。
    “您为什么认为我们一定会干涉佛罗伦萨的内政呢?”
    “当然是为了利益。”
    朱利安诺理所应当地说。
    “佛罗伦萨是威尼斯人的盟友,也是东帝国在意大利市场的最强竞争者,他们的高端手工艺品可是还牢牢把持着半个意大利,你们一直没能挤进去。”
    “再说,你们不需要亲自下场,还是像往常一样,提供低息贷款即可。”
    朱利安诺轻笑着。
    “这可是意大利,一个有钱就有兵的地方。”
    大殿中再度陷入沉默,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我认为毫无问题,但毕竟关系重大,要做就做绝。”
    莱昂诺尔沉声说道。
    “除了金钱,我们能够提供的支持还有很多,不过这得经过以撒的首肯和长时间的准备。”
    “多谢您的慷慨,我们的情报网还在重建中,本来也需要几年的时间。”
    朱利安诺的笑容浓郁了许多。
    “不过,贷款能不能提前预支一部分,我准备组建一支直属于圣座的常备佣兵,需要一些前期经费。”
    朱利安诺摆摆手。
    “您也清楚,叔父刚刚当选,处处需要钱,金库已经告罄了。”
    “我会向皇帝详细说明的。”
    莱昂诺尔说道。
    “好的,那么,多谢你们的美意。”
    朱利安诺准备告辞,看向小君士坦丁。
    “也谢谢您,皇太孙殿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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