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深宵夜惊变
    “你,你没事?这怎么可能!”
    鞋拔子脸见山夫是佯睡假晕,脸色“唰”的一声就变白了,紧接着右手腕子又被滚烫五指传来的大力捏得通红,表情甚是狰狞。
    “给我松开!”
    鞋拔子脸气急败坏,五指一抖,袖中当即滑出一截雪亮刀身,刀光如电剔过,直抹山夫的脖颈要害。
    “哼!”
    山夫见鞋拔子脸谋财不成,又要害命,当即眯起双眼,右手扣合成钳,左手猛地往外一扯!
    只见鞋拔子脸那探囊取物的右手似麻拧转,剧痛之下,左手刀片也不由偏了三寸,被山夫的错骨缠龙手拿住,一时进退不得。
    “猴子撑住,我来助你!”
    挂门醉汉见山夫双手都被鞋拔子脸用另类的方式牵制住,知道良机稍纵即逝,脚下一蹦一窜,沉肩坠肘,一个大步冲到床榻前,直如凶鹰疾擒,腾空之余,摔腕屈指往前一送,鹰爪已奔着对方面门狠狠抓下。
    “滚!”
    山夫依旧面如平湖,不见慌乱,盘屈双腿如老猿蹬枝,飞快踹在鞋拔子脸的胸膛上,同时纵身而起。
    眨眼瞬间,鞋拔子脸两袖尽碎,又被一脚踹在当胸,连带着醉汉横飞坠地,口吐血沫,挣扎了两下,进气寡少,几近于无。
    山夫落地身形不停,右掌拍开醉汉匆忙探来的鹰爪,腰身拧动,左腿连环接上,立时在半空中扫出层层腿影。
    啪!啪!啪!
    醉汉双爪强撑,应付独腿,似鹰蟒纠缠,腿影爪风交错,顿起一串霹雳声响。
    醉汉守得辛苦,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口中突发怪叫,纵蹿起跳,打算凌空扑杀。
    “蠢货!”
    山夫眼底杀机浮露,腿上攻势一缓,折身抖手,指尖乍亮赤红丸光。
    嘭!
    虚室生电,赤影急颤,眨眼间醉汉已是从空落下,双膝跪地,十指垂下,再看脖颈之上,却已没了原本的大好头颅。
    无数爆碎肉末在房间内炸开,给粗粝的黄泥墙面染上一层凄艳血色,山夫闻着熟悉的脑香味,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转身就要回床歇息。
    “乖乖,这小子也忒邪门了吧,不到十个呼吸,两个身板还算扎实的汉子就这么折了?”
    山夫所在的房间对面,匪帮一行人正隔着宽敞的一楼大厅踩点摸排,琢磨该怎么解决独身一人的采药农,恰好撞见了想使迷香弄晕山夫,以便顺手牵羊的两个笨贼。
    “大哥,最后那人用的,不是枪。”
    木讷汉子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语气有些凝重。
    “三哥,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能让人脑袋开的东西,除了枪,还能是什么?”
    山夫的房间现在屋门大开,没有遮掩,只要络腮胡想,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醉汉那具新鲜出炉的无头尸。
    “确实不是枪,先不说那小子刚刚手中空无一物,就是咱们兄弟,可有人听见了洋火响,闻见了硝烟味?”
    刀疤脸摸着下巴,看向对面房间的目光里难免夹杂了几分忌惮。
    “这个好像真没有”
    络腮胡抽了抽鼻子,确实没闻见枪火击发后那刺鼻的硝烟味。
    “大哥,这人瞧着古怪,要不这趟买卖,算了?”
    木讷汉子心绪难明,总感觉将有大祸临头,此时见刀疤脸犹疑,当即开口想要再商议商议。
    “别啊三哥,只要咱们做完这一票,远的什么招兵买马、建坞堡、当财主先不说,最起码兄弟们不用再在这戈壁滩里喝西北风了。这几年年景不好,不多攒些家业,万一以后洋人又打进来了闹饥荒咋办。”
    络腮胡拉住木讷汉子,音调都变高了不少。
    “老四说得对,那小子再邪乎,比得过咱手里的家伙?谨慎着些,出不了错。”
    刀疤脸面色变幻,挣扎了少顷,终究是不想再苦哈哈的在戈壁滩里劫道开盲盒,转身走到木桌旁,从包裹里抽出了一杆被布条裹缠的长枪。
    “大哥!”
    木讷汉子还想再劝,却见刀疤脸摆摆手:“老三,你要还认我做大哥,就莫说丧气话!”
    “大哥,我来吧。”
    见兄弟们已打定主意,木讷汉子叹了口气,主动要过刀疤脸手里的毛瑟m98,校了校枪。
    这杆毛瑟m98品相上佳,保养良好,是这群匪帮重金从北面的罗刹鬼那买来的,配合木讷汉子的枪法,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可谓是无解的杀招。
    恰好他们下榻的这间酒肆是“回”字型的格局,客房都在四围,当中是上二楼的大梯,除了一盏挂着些蜡烛的大灯,便无遮挡,正合适刀疤脸盘算的狙杀计划。
    与此同时,匪帮中的另外几人也摸出插在腰间的盒子炮,开始滑动套筒、检查弹夹,防止手里的家伙因风沙卡壳,误了等会儿的好事。
    昏暗无光的房间内,顿时响起了细微而密集的金属摩擦与弹簧起合声
    而在匪帮对面的房间中,艺高人胆大的山夫自然也能听到这些悉悉索索的响声。虽然他是山野中人,不清楚这些声响具体代表着什么东西,但也明白那群匪帮不是善类,手里用的家伙必然相当危险,心中警惕当即提到了最高。
    砰!
    忽然一声枪响乍然而起,将这间酒肆的所有客人彻底惊醒。
    早就隐隐有所感知的山夫几乎是同时做出动作,唰的一下摆头塌腰,脚下生风般窜出五步开外,躲到了对面看不到的墙裙死角。
    回过神来的山夫扭头看去,墙面上多了一个弹头,还在冒着青烟。
    “好凶的铳枪,要不是老子早已练皮大成,刚刚这弹丸少不得让我脱层皮不可。”
    练皮大成,肌肤如金蝉感应,能辨别微风之流向,心灵警兆之精准远超常人,自闭耳目也行动无碍,皮肤坚韧之处更胜于犀革。
    山夫皮肉粗粝远胜常人,但哪怕是他,也没自信能在刚刚那枚弹丸下毫发无损。“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见神枪手老三暗杀失利,被对面的山夫以鬼魅速度避过子弹,刀疤脸瞳孔一缩,也顾不得隐蔽行事,立马冲出房门双枪齐射,给身后老三留出枪位的同时,与其余兄弟分作两组,从“回”字廊道的侧边压向对面。
    “奶奶的,还挺麻烦!”
    山夫想趁枪火间隙往外瞧几眼观察局势,但还没等探出头来,就便被配合默契的匪帮齐射压制,只能缩在角落稍作喘息。
    “炸!”
    话音未落,刀疤脸身前忽有烈风吹面,热意滚烫,好似火团。
    方才见过山夫手段的刀疤脸像是早有准备,立马身子后仰做了个铁板桥,腰身拧转,手中双枪就要摆正再射。
    砰!
    那颗已然飞至刀疤脸身后的赤红弹丸却施施然打了个旋儿,骤然加速,直奔其天灵而去!
    “大哥小心!”
    一不知姓名的马匪猛地跳起,生生用胳膊拍散上下飘忽变幻的赤芒,替刀疤脸挡下了这要命的诡异手段。
    “六子!”
    看着六子那好似被烈焰焚身、燎出无数水泡的半熟左臂,刀疤脸双目发红,顾不得婆妈,几步赶到拐角,对准山夫,手中枪焰喷吐个不停。
    哗啦~
    没等弹雨落位,木窗撞破的声音便在刀疤脸耳畔响起,赶到房门口一看,屋里哪还有山夫的影子?
    “大哥?”
    “追!”
    刀疤脸身先士卒,当即就要顺着撞开的窗户追索出去,却没成想一颗脸盘大小的炽热火球恰好自底下飞了上来,将他整个人吞没的同时,挟裹的力道也硬是把其扯回了屋中。
    轰!
    肉末纷飞,骨茬满地,只是瞬间,山夫所住的客房就像是被一捆手榴弹定点爆破了那般,被炸得支离破碎,屋顶塌陷。
    山夫解决掉大半匪帮,停也不停,转身撞入一楼大厅,纵跳一跃,直翻上二楼,三五颗赤红弹丸皆连射出,似鸟鹤飞逐,各自找向还苟延残喘的匪帮中人。
    至于山夫本人,则直直找上最先放冷枪的木讷汉子,眼中凶光肆意,满是皲裂纹路的手中握着柄厚背大刀,刀身雪亮,已在手中飞旋开来,被肌肤裂纹中透出的赤芒一映,晃眼迫人,快如虹影。
    木讷汉子瞧见山夫杀来,惨然一笑,左手袖中划出个火折子,开盖起火一气呵成,眨眼便划过衣服下摆,右手抓紧步枪一掀,枪头刺刀已贴着那刀光缠斗起来。
    山夫瞧着木讷汉子袍衣里冒出的袅袅青烟,再闻着空气中逐渐浓厚的硝烟味,知道事有古怪,当即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单刀一横,斩切挑勾,脚下步伐亦变,似苍猿纵林,威虎雪奔,一手指节紧屈,拿住长枪杆身,一手握刀悍然劈出团练刀影。
    唰!
    米粒大的赤芒贯进木讷汉子的太阳穴,山夫一步急退,手中寒光一过,木讷汉子颈上六阳魁首登时弹起,断口血溅如吼。
    无头身子噗通倒地,似乎没了威胁,但山夫心头警兆狂响,好像大难临头,他想也不想,拔腿就要跳出房间。
    轰!!!
    比先前脸盆火团解决匪帮众人还要剧烈的轰鸣在山夫背后响起,一股无可抵挡的沛然大力袭来,直将半座酒肆炸得支离破碎,无数灼红的粉渣狂涌升天,尽管山夫的反应已经做到极限,可爆炸还是将他瞬间抛飞到数丈开外,生死不知。
    “到底是西北的汉子,这血性.啧啧。”
    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看热闹的秦淮挥了挥手,漫天尘霾和纷飞暴雪顿时安静下来,合力去扑灭残垣废墟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刚才他瞧得分明,知道那木讷汉子应是早知不敌,于是便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在瞅见山夫找上门来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燃身上炸药包的引线,想拉着山夫跟他们兄弟陪葬。
    至于结果嘛,似乎是真要如他所愿了。
    秦淮透过断壁残垣,看向不远处的雪漠野原,那里正有几个全身积满落雪的人影,立在山夫的落点,正在搜身寻找着什么。
    是那群清廷的宝药使。
    早在匪帮众人检查枪械之时,这帮出身军伍,感官又超出常人的宝药使便发觉了不对。但他们却没有将此异状告知山夫,而是及时撤到野外,坐山观虎斗,成了鹬蚌相争中那最后的渔翁。
    不过倒也是,与其不知多少代价买下那株【天山雪莲】,还真不如使些手段巧取豪夺,空手套白狼。以秦淮对清廷中人的刻板印象来看,哪怕这山夫今晚没跟心怀不轨的匪帮火并,往后也难逃脱宝药使下的套子,最终落得个人药两失的结果。
    “恐怕这群狗腿子在酒肆众人面前说的话,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给那山夫找麻烦。可怜的娃儿啊,刚从山里出来,还是忒嫩.”
    秦淮摸了摸下巴,稍一感知,就从山夫跳出的客房底下雪堆中,找到了那个檀木盒子。
    “还算有些急智,知道宝贝带着碍事,容易生出变故。这手瞒天过海,倒是不丑。”
    打开木盒将【天山雪莲】取出,换了个专门保留药性的玉盒放进个人空间,秦淮单手抛玩着木盒,慢悠悠的向那群宝药使所在方向走去。
    “你们,是在找这个?”
    早在秦淮进到野地,向这边逐渐靠拢之时,为首的宝药使便发现了这道面对他们似无所惧的人影。
    在如今这年头,那群畏官如虎的升斗小民无须再提,就是那些有武艺傍身的老江湖,见到他们凶名在外的粘竿处,也大多是躲着走。像秦淮这么大大咧咧找上门来的,宝药使只见过三种:要么,是有求于朝廷、想谈生意的买办商人;要么,是那帮掀起拳乱,恨不得将他们剥皮吃肉的乱臣贼子;而最后一种嘛,就是跟山夫一样,自忖有些手段,心中无甚畏惧的奇人武夫。
    “不错,将【天山雪莲】完璧呈上,这百千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领头的宝药使见秦淮神色嚣狂,气度非凡,手中银票立马又多出一沓,将原定的价码又提了一个档次。
    “钱,我有的是,看不上。”
    秦淮舔了舔嘴角,眼眸中显露出对杀戮最纯粹的渴望。
    “倒是你们这几颗脑瓜子,盘的是真好,不如就拿它来谢我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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