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蔡诏居然?是被人害死的。本来还悲伤的鸾娘和蔡书、蔡茗一家三口开始琢磨起了到底有什么仇家。
    叶盏却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她去?酒楼里做饭,隐约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在追寻,转身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想?着想?着就免不了有了这么个思索:蔡诏是来接她家返程途中?出的意外?,若是凶手本意就是针对她家呢?
    再联系起茅大松的警告,不由得心中?警惕,将这个猜想?告诉了裴昭。
    “你是说时任食饭行行老的段义?”裴昭沉吟。
    “正是。他?表面做得友爱有礼,实际屡次为难我,而且一起臻选过的茅大松也私下?里警告过我小心,说有人收买威胁过他?要?他?退出比赛。”叶盏将自己思索的说出来。
    “他?若是想?连任,自然?会将你是做眼中?钉。”裴昭问明了比赛名单,很快就分析出叶盏是段义最?强劲的对手。
    叶盏点点头:“这一切不过是我猜测,不足以作为破案证据,但?我所说都是事实。”
    有人会因为未婚夫在官府就刻意避嫌,担心落个以公谋私的口实,她却不会,原原本本该讨要?的公道都要?讨回来。
    否则段义在暗处已经开始行动了,难道要?她坐以待毙吗?尽快指出线索,让幕后主使?阴谋败露尽快落网,才是王道。
    叶大富忙得脚不沾地,先是找道士去?摇铃驱邪,又是请和尚去?念经超度亡灵,还要?跑义庄,准备蔡诏身后事。
    到这时候蔡诏父母兄长却站出来,不许蔡诏尸首入家族墓葬,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蔡诏死得不明不白,若是跟他?扯上关系只怕连累家人。”
    叶大富气不过,找了村长说和,蔡诏父亲面上笑,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合情理:“也不是不要?,先停放义庄,等日后查明真相,一切水落石出后再葬进来。”说白了,是怕蔡诏仇敌跟他?家寻仇。
    鸾娘当即气晕了过去?,叶大富冲蔡诏父亲啐了一口。
    鸾娘醒过来之?后抱着一对儿女垂泪:认回蔡家后,她也对着蔡诏父母喊阿翁阿婆,对他?们侍奉汤药,自认也算孝顺尽心,谁知如今对方居然?翻脸不认人。
    还是宓凤娘会安慰人:“蔡家父母原先将小儿子当累赘甩脱我家,当年他?家又不是饿得吃不上饭,真爱小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做赘婿?后来又是瞧小儿子出息了才巴上来,嘴上说什么父母情深认祖归宗,心里算盘还是想?沾儿子仕途的光,如今看儿子是累赘又甩开也不稀奇,仍旧是他?们本性罢了。”
    一番话说下?来,鸾娘哭得更加厉害:“大姐,我和他?都对不起你,早知道又何必听他?那个糊涂人胡闹!”
    “都是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宓凤娘摇摇头,她过得舒坦就自动不想?再提不愉快的前尘往事,“妹夫也是想?求父母慈爱,算是他?的课题。”
    人人来世间都有一个课题,蔡诏的便是认清父母不爱自己。可惜他?没悟透,最?终死了还是不能瞑目。
    当初年纪尚小时,父母更喜欢两?个读书好?的兄长,所以不重视他?舍弃他?去?做赘婿,蔡诏一直不能释怀,所以当功成名就时父母招招手,他?就又屁颠屁颠背叛了宓家回到父母身边。
    奈何不过是一场幻梦。蔡诏在这场课题里被渴望认同所迷惑,最?终也没看透父母,白白辜负了妻女。
    鸾娘还好?,蔡书和蔡茗却双双愣住,像是在思索什么。
    叶大富先寻了附近一个山庙,想?着将棺材停放此?处,等日后再做打算。谁知鸾娘却坚定起来,坚决不让蔡诏棺材落葬蔡家祖坟。
    “蔡家既然?不认我夫君,我夫君泉下?有知,也不会认他?们。”她这回很是坚定。
    鸾娘自认对不起自家爹娘,也不愿将尸首葬入宓家祖坟,最?后在邙山买了一块墓地葬了进去?。至于她自己的儿女们,死活都改回了宓姓。
    开封府那边厢破案有了新进度:蔡诏葫芦里的药确定了是一家药铺开出去?的。
    接下?来就是排查当时买药的客人。
    很快就有了消息,排查出是位落魄鱼商,他?对此?供认不讳,只说自家店里有老鼠,便买了老鼠药,谁知在室外?放了几天,不提防老鼠药不翼而飞。
    这线索就又断了。
    裴昭却丝毫没有气馁,反而安慰叶盏:“凡事发生必有痕迹,这件事一定能水落石出。”
    在这繁忙当口,也很快到了下一场比试的时候。
    茅大松退出,算下来这场比试只剩下了九人,这次选拔将胜出三人,可谓是仍旧激烈。
    这回的优胜者可以优先得到机会能往泾王府里去,听闻泾王府会举办一场盛宴,自然?会有各种?达官显贵出席,至时三人呈现上的菜肴由诸位贵人们选拔,来决定最?后的胜出者。
    诸人听完后跃跃欲试,最?后环节是贵人们做评审,自然?就免去?了不公平,毕竟他?们这个地位也买通不了皇亲贵胄那个级别。
    叶盏看了看段行老,他?依旧文质彬彬,跟周围人友好?问好?。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温和的表面下藏着巨大的阴暗。
    叶盏不动痕迹收回目光,段行老或许还以为自己有所防备,然?而早就露出了端倪。
    裴昭已经查到了鱼行老板近日忽然?有笔大生意,来自段家,指向?了段行老。
    或许在那天早上,段行老派出的人误以为宓家全?家会坐上蔡诏的牛车,他?们按照原计划替换了蔡诏葫芦里的酒,再在牛车上动手脚。
    晨光熹微中?段行老的人看不清楚,还以为宓家人一定坐在牛车上所以痛下?杀手。
    原本宓家人就会这么掉入河中?身亡,鸾娘一介女流悲伤过度不会想?起探究真相,就算有心人看出来有疑点,也只会往蔡诏的仇家身上去?排查,想?不出来是段行老。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段义这厮没想?到那天宓家全?家居然?去?了郊野给叶盏定亲。
    叶盏神色如常,她要?继续跟段义比拼,不露出破绽,好?让他?放松警惕,如今已经敌在暗她在明,自然?可以引蛇出洞。
    比试题目写在一张纸上,由着小吏们分发下?来。
    诸人蹙眉看这张纸,显然?这回又上了难度:非但?要?识字,还要?认识生僻字,还要?会从文字中?总结出有用信息。
    这次的题目出自一首古诗里“於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
    叶盏偷偷总结:这行老之?位除了先前所需的打算盘、厨艺好?、会统筹,还要?会拔高立意。
    想?想?也是,食饭行免不了要?跟朝廷打交道,布置庆典什么的,自然?也要?会一些官腔。
    若是刚穿越回来看见这道题目,她肯定要?放弃,不过如今跟着大哥学了些学问,知道这是歌颂皇帝政绩的诗句,围绕这句诗拍马屁肯定没错。
    叶盏决定做一道锦绣山河,这道菜本来是一道国宴菜,唤作“全?家福”,不过她如今要?答命题作文,就临时拿来改改。
    这回的参赛材料很齐全?,由着选手们选用,叶盏便选定了蹄筋、鸽子蛋、鱼肚、海参、干贝、鲍鱼等物,这些居然?都已经发好?了,直接用就好?,很是省心省力。
    先用鸡汤、黄酒一同炖煮鲍鱼,开始给鲍鱼上味。
    再用带子用蛋清腌制上,依次给蹄筋、鱼肚、海参焯水,她处理起这些基础物件仍旧有条不紊,让人惊讶。
    玉姐儿在外?面踮起脚看着这边的动静:这轮比赛开始就不许带助手了,要?全?靠参赛者自己,所以她带着徒弟们只能远远看着。
    看到叶盏处理,玉姐儿忍不住自豪跟周围人介绍:“那是我妹妹。”,今年她给妹妹做帮手也是学到了不少,等下?次行老选举她决定自己上,就如那……豆角一般。
    说起豆角,玉姐儿也忍不住看了看豆角那边的动静,看得出来她手忙脚乱,也是,原本几轮她身边的助手都是很有经验的师傅,能帮她不少,这回骤然?变成她一人,显然?学艺不精也有点吃力。
    九名选手除了叶盏,有洗鸭子的,有翻洗肥肠的,有码五花肉的,显然?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绝活。
    叶盏则用葱姜炒油,加高汤、黄酒、盐、胡椒粉、糖开始煮蹄筋,烧鱼肚,忙得不亦乐乎。
    煮好?后又烧起了油菜香菇,玉姐儿看得纳闷:“莫不是要?好?多道菜?”不是说做一道菜么?可妹妹这架势似乎要?做一桌菜的样子。
    什么烧鱼肚、香菇油菜、高汤蹄筋、黄酒鲍鱼、焖带子,眼前已经摆了五六个盘子。
    其余人也纳闷:“做这么多道菜作甚?”
    叶盏不慌不忙,将炒好?的各样菜依次码入砂锅:雪白圆乎乎鸽子蛋、乌黑长刺的海参、嫩白的一看就弹牙的蹄筋、浅褐色的肥厚厚的香菇、微黄色的小鲍鱼……随后开始开锅蒸熟。
    于是诸人眼睁睁看着那七八道菜都被放进了砂锅里,开始小火焖煮。原来是多合一。
    叶盏在蒸煮的过程中?又起了一锅将水淀粉勾芡熬葱油。
    此?时其他?人的菜都已经做好?,有腌制过的羊肉旋鲊、鼎煮羊羔、肥厚相间垒成小山的宝塔肉、酱汁干冽的九转大肠、肥油满口的糯米鸭、清新无比的胡椒醋子鱼。
    一一呈现上去?,可是诸人都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重的浓香!”
    香味的来源是叶盏的砂锅,那七八种?菜式用了不同方法烹饪,本就香,如今放在一锅,炖煮后更加拦不住里头的香味:带子的鲜美、香菇的肥厚、海参的凛冽、黄酒鲍鱼的浓稠,种?种?滋味就如胶着了一般,浓厚从砂锅中?冲出,肆意在上空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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