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雪原纯白一片,天空灰蒙蒙的,望向远处,仿佛天地之间开始交合。
    地上传来一阵阵震动,白色平原上漫过一阵黑影,犹如乌云飘至。
    从高处的山坡往北望,看到的是从左至右一条无尽长的黑线慢慢浮起,当黑线升到高处往下掉时,所经之处已成为黑色,使人感到,天地山野都为之变色,匈奴兵势之大,三十万之数绝非虚报。
    连绵不绝的骑士,大都身披兽皮,背挂长弓,兵器更是各式其式。他们缓缓而行,全身也披着雪,这么多人呼出的热气形成一层白雾,慢慢向上翻滚。
    数之不尽的长杆直插向天,上挂着一条条风干了的狼皮,那些狼皮仍保持着狼的形态,迎风展开,仿如飞天之狼,张牙舞爪,要乘风而去。
    晋兵探马急忙拨转马头,往南狂奔而去。
    ******
    赵州侯升帐议事,赵州道内的高级将领二十多人都到了保定。
    三十万匈奴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压赵境,一路取道燕境。
    赵军已整装待发,急急布防长城一带。
    赵侯一身戎装,今天亦将北赴前线。
    有将领问:“北境之防,有太子作为安抚使,这样才能调动所有资源,尤其是魏侯的军队,我们是不是应派人往太子处请命?”
    三清作为军师回答道:“太子身在燕地,肯定会发召调我们的军队往燕地联防,如此,则我们这边的兵力便会不够,况且安抚使虽可统一调度,皇亦予三镇有自主之权,此际,皇上想必要从其它地方调军支援我们,魏侯之兵,乃直接拱卫京师,要求太子调之亦恐不妥。”
    “如此,则太子在燕地之安危,我们也不用考虑?”
    赵侯一挥手:“这次大军压境,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保定,所以长城及保定这两条防线绝不能有闪失,如果太子在燕地有危险,燕侯当会将他送还长安。”
    当众将离开之后,赵侯崩紧之脸消失无踪,与三清对酌起来。
    赵侯:“想不到这个太子运气这么差,原以为只会是小股匈奴,现在却成为这么大的规模,看来我那个侄子,真的有帝皇之命。”
    三清冷笑:“他有帝皇之命,与赵侯何干?现在赵侯在司马氏的天下已是位极人臣,将天下归了王姓,赵侯仍只不过现在的尊荣,为他拱卫天下而已。说不定还没有现在的皇上对你的恩宠呢。”
    赵侯铁青了脸,他知道三清说的话太大逆不道,现在他还不想直接回答。
    三清轻笑:“但是现在紧随重要的是除去一个共同障碍,太子身世太诡秘,才能亦旷古绝今,势成心腹大患,毕竟天下只能容一人。”
    赵侯又没有接话,三清像是在套他的话。
    不接话亦是接活的一种。
    三清哈哈一笑:“侯爷,你想想,能瞒过朝中及宫中之人将诸葛胜放到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绝对有通天之本领,而司马旦在众多监视下潜伏那么久更是一个奇绩,这次我们将这些资料递到宫中,便可以放手去对付这个人,皇上只会心神领会,即使让匈奴在边境抢掠一番亦在所不惜的。侯爷,我们守好我们这一路,至于燕侯,同时肩负着失掉太子及国土的责任,即使是陈家的,也会很不好受是不是?”
    赵侯终于笑了出来:“道长终于不说酒话了,这一切计划,便有劳道长了。”
    哪知三清突然面容一肃,一拍桌子:“如果侯爷还不下决心,三清明日立刻离去!”
    赵侯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
    司马旦、曹烈、邓炳、石井、龙耳、向云六人也正在升帐议事。
    司马旦:“我已决定,亲将一千二百骑迂回于长城及虎口寨之间,这里的防围,全交给向将军。”
    向云吓了一跳,本来给强留下来的愤怒一下化为乌有。
    其实自从司马旦的慷慨陈词之后,燕军中也有热血的军汉甚为感动,只是大家没有明言。而当这刻司马旦宣布竟然将整个后路及最安全的任务交给已军时,向云心中泛起了异样。
    曹烈也是震惊异常,只有龙耳冷笑了。
    司马旦这小子选的是中策,如果燕军可用,则上中策结合也未尝不可,这一着厉害。
    曹烈却提出反对:“我们的粮草緢重都在这里。”
    龙耳截住曹烈:“然则你认为燕军不可靠?”
    邓炳怒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昨天才被破格提拔今天便目中无人?”
    司马旦喝道:“给我住口!还要不要脸?向将军都笑话了!”
    向云忙说:“不敢!我只希望我们也能出寨一同迎敌。”
    司马旦摇头说:“虎口寨极为重要,随时会受包围,虽说柔然没有攻城器械,燕将军又带来诸多箭矢等,但这里才是重地!”
    向云怔着,心想:“以我们的骑兵要突围应不难,这等于不用我们上前线,他会不会下令死守,将我们耗死在这里?”
    司马旦又拿出一纸军令:“向将军,这是你们的军令,在我们离开后守三天,如果不成,可随机而动,可选择和我们会合或退回燕境,记着,一定要保存实力,不能作无谓牺牲,留着元气,才能把握机会!”
    向云心中有愧:“我真是个无耻小人!”他大声:“不行,我们燕州也有好男儿,大战当前岂能龟缩在后?”
    司马旦不解:“虎口寨乃是最前线,怎么叫做龟缩?向将军无须再多言,军令如山,我们要再议第二个议题。”
    向云想起大部份燕军更在长城之后,更加惭愧,但又不敢再争。
    曹烈仍是不服,司马旦说:“要劫对方粮草,只出几百骑足够?如果不是这样,两军混合又如何指挥?难道我们留下让客人去劫粮?”
    曹烈哑口无言。
    现在即使龙耳,也有点相信司马旦所言乃真心之话。
    ******
    向云回向混在军中的陈韵报告时是当天的晚上,两人在一个简陋的单间内密会。
    陈韵听完汇报,沉默了好一会,沉声:“明天出发?这里便成为我们的据点?“
    向云:“他们已整理好行装了,留下的兵粮也足够。”
    “不行!”
    “什…什么?”
    “明天神甲卫和我也一起与他们出发,你尽快安排。”
    “什…什么?我不许你这样做!”向云英俊的脸泛起了阵红潮,面容也变得坚毅。
    燕侯陈韵一笑,摸了摸向云的脸:“放心!神甲卫足以保护我!”两人的脸渐渐贴近···
    向云如梦呓般:“让我代你…出征!”
    “不行…你乖乖在这里看家…”
    ******
    龙耳在清晨时找到司马旦:“燕军内有股妖气。”
    “妖气?”司马旦不解。
    “有女人,我能闻到香气,小敏也瞒不过我!”
    司马旦脸红了:“好!有便有,我管不着。”正想逃跑。
    龙耳叹了口气:“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那不是普通的女人,燕军内藏了一队神甲卫!”
    司马旦大吃一惊。
    一名神甲卫的装备比得上一百名重骑兵。
    司马旦咂舌:“天下只有三队的神甲兵,两队在皇城,一队却在虎口寨?”
    龙耳点头:“那这个女人是谁还不知道吗?”
    司马旦怔了一会:“没问题,也没办法,如果我们出去后得不到寨里的补给,也只能自力更生,我们留下来受伤的兄弟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这样,你留下来!”
    龙耳苦着脸:“你这不是要将我坐实贪生怕死之名吗?”
    司马旦拍他的肩:“不是,留在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之中,危险比我们还大!”
    ******
    直至寨门缓缓打开的一刻,司马旦和龙耳又遥遥相对苦笑了一下。
    神甲卫的统领王吉带着整装的神甲卫跟着了骁骑营,王吉慷慨激昂说:“我们一定要跟着太子的,否则回去也没有面目见乡亲。燕人也懂的保家卫国!”
    不论司马旦如何拒绝,老实的王吉只重复这一句话,即使司马旦说:我去拉屎!“
    王吉仍然大声:“我们一定会跟着太子的,否则回去也没有面目见乡亲。”
    于是一千四百人的马队,每人双马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了。
    龙耳的心中默默祷告,一定要再次遇上司马旦,皇天在上,我将干出一番事业。
    ******
    一个巨大的黑帐坐落在匈奴密集的向雪原之上,帐外的一排木栅栏挂着一个个已成干尸的“菜人”。
    强烈的北风早已将尸臭吹干,但那些扁鼻细目的鬼方的五官,仍是触目惊心。
    黑帐之内,柔然联盟大单于施密特坐在中央,两旁各一排小贤王依次坐着。
    部落首领大会现正进行。
    柔然来自北方草原,故以匈奴名义统一了草原各族,打败了原来盟主鲜卑,故称柔然联盟,部下包括鲜卑、党项、乌孙、契丹、铁弗和其他很多种族不一而足,其中光一个鲜卑便有拓跋、宇文、慕容、秃发等等各族,这些种族因利而聚,也可以一哄而散,甚至倒戈相向,柔然能力压群雄,称大单于庭,其实力可见一斑。
    大单于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对于匈奴来说,单于凭的是实力,众部落才会心服,故此在坐之人并没有任何老朽之辈,都是精力旺盛的青壮,其中竟不乏二十岁以下的一两人,俱是胆大彪悍,时刻跃跃欲试之辈。
    大单于施密特:“帐外的菜人,说明了柔然不会怕鬼方,我们这次来,为的是财宝、女人及牛羊,为的是攻下一片土地,让那里的人都变成我们的奴隶,我们过了冬天便回草原,我不会将草原让给那些长得像人的**。”
    一名剃光了头的壮汉大声哈哈而笑:“我们的女人哪有那么丑?鬼方那些**的女人我也通通不要,长生天留给我们的草原我不会让出来的!”
    另一名年青点的头人却不同意:“鬼方如果赖着,就算是天上的狼也赶不走他们!你能做前锋?”
    光头壮汉大怒,帐内顿时陷入巨大争吵。
    另外一个头目挥着拳:“西域的诸国也很富庶,在这里往西,过了长城,那里有很多比晋国小得多的国家,实在不行,我们往西而已,我听说那里西方有另一个叫波斯的王国,那里的女人有三个奶奶,比晋国的强得多!”
    “哈哈!”众人又陷入一阵高谈阔论。
    大单于大怒:“我早已说过不容许任何人说要往西,这样有谁去对付鬼方?祖先留下的草原,我死了也不会拱手让人,如果你们还是柔然的男儿。”他拔出了刀,突然砍去左手的尾指,血溅到身旁一名汉子脸上,也溅到他自己的脸上,他面目狰狞:“就要和我一样用血起誓,为保护我们的草原而战!”
    众人对这麽剽悍的大单于肃然起敬,一时都不敢做声。
    如果这一仗能在晋国身上拿到甜头,或许便不用争论是北返还是西进了。
    大单于的决心的明显,他绝不容许有人将柔然带到不知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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