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站在城头,看到漫山遍野的匈奴呼啸冲来,不知多少云梯、长索、软梯同时挂上城头,而空中掩护他们的箭已如乌云盖顶如山压下,瞬间便将城头射出的箭雨压制下去。
    大月士兵一手举盾,已没有余力张弓,有不要命投掷檑木巨石的,都成为箭下亡魂,转眼间城头上便倒下一大片。
    匈奴何等凶猛,这时已抓准机会,不知多少人顶着巨盾,转眼便要爬到城头。
    大月士兵知道势危,都奋不顾身挺着长矛狂攻而上,塔吉也知道事不宜迟,一声令下,龟兹重步兵在城头已列成阵,眼看有十数名匈奴狂挥着兵器正欲打出一块地盘,龟兹士兵两个十人队长矛平放,一声暴喝,便像战车一样压去,那些匈奴正欲举兵器,但哪及长矛的长度,转眼被洞穿身体,余势未止,直将他们推向城下。
    有两名匈奴及时闪开,提刀急斩,龟兹兵的巨盾一震,将他们直荡开去,长矛又如毒蛇而进,将他们刺于城墙之上。
    总共二十个十人队在城头展开冲杀,刚上城头立足未稳的匈奴纷纷给撞下城墙,大月士兵士气复震,急忙修补防线,双方在城头爆发浴血苦战。
    ******
    西城的马提有塔吉拨给他的二十个十人队,马提却不用他们,大月城必需由大月士兵保护,这时面对如蚁涌至的匈奴,马提命士兵用盾互相保护,并发动所有防守军器,急冲而上的匈奴纷纷给檑木巨石等压为肉碎,城上的滚油淋下,一时不知多少人的皮肉被烫得离体而去,而大月守军也尽力将云梯等等砍断,匈奴们直摔而下,死伤枕藉。
    但城上的守军在匈奴的箭雨下也纷纷倒下,马提大声激励士气,大月士兵杀得性起,身中数箭仍大呼酣战者也大有人在,西城转眼成为人肉修罗场。
    终于有个铁塔般的匈奴大汉站稳城头,他手挥巨斧,将身前的几名大月士兵,劈为两断,马提大怒,也挥巨斧向他砍去。
    那大汉冷笑一声,轻轻一让,马提一斧劈空,暗叫不好,果然那大汉斧柄直插,插进马提右肩,回斧一挥,马提的头一缩,但已来不及,额头给劈中,闷哼一声,鲜血四泻,倒在地下,生死未知。
    大月士兵见主帅倒下,都红了眼睛,怒喝中先赴后继,扑向匈奴巨汉,巨汉身手极好,虽然让大月人在乱战中拖走马提,但巨斧大开大合之下,已打出一个空间,身后拿着斧头的匈奴士兵狂涌而上,乘机攻占城头。
    城头之上的箭楼弓手登时将目标集中到这个缺口,匈奴们举起盾牌想向外扩展,但还是纷纷中箭,因为箭是从左右两边夹缶而来,避无可避,仓促间只能又汇集在一起结阵才能互相保护。
    但是匈奴们已在城上站稳了阵脚,城上的大月士兵因为主帅生死未卜而陷入混乱,幸好龟兹的重装步兵这时也开进战场,与匈奴在城墙上战成均势。
    可是当城墙上战成均势时,城外的破城锤已经没有任何妨碍,他们鼓足气力,用巨木撞城门,发出了轰然巨响,门上的泥灰像雨般洒落,门后的大月士兵见状,急忙搬来巨木斜撑着,同时往门后多堆杂物,也出死力要顶住大门。
    纯体力的较量最终以人多为胜,门外的匈奴在督战队的疯狂追迫下,硬是将城门撞得从中折断,大月城没有瓮城,匈奴们穿过杂物,大月士兵的长矛阵已压倒,最先冲入的匈奴被长矛串起,推向城外,城外的匈奴正向城内涌入,夹在中间的人登时被辗成肉酱。
    但往内的力量毕竟更大,大月士兵被推了回来,这时,箭从四方八面射向城门,但已挡不住争先恐后的攻城者。
    匈奴们这时已不分贵族奴隶,战利品是他们一生的所有追求,攻城是用性命博取财富的最直接途径,所有已经流过的血这时成为巨大的动力,将他们的狂暴推至顶峰,他们脑内只剩一个念头:
    杀光抢光。
    ******
    当司马旦听到西城的撞门声音时,他便知道大事不好。
    守城的军队如果留给撞城槌这样有节奏连续不间断撞门的机会,那城头肯定已失去控制,大门也迟早会给撞开。
    城头上的抢夺只是据点的控制,城破从来只会从城门开始。
    司马旦的小腿有伤,左肩也有轻伤,这时长槊运用肯定已打了折扣,不过大敌当前,已不由他退缩,他一马当先,领着大月城内的轻骑队,急驰西门。
    二百骑像风一样在大月城中的街头狂飚,只能拉成一字长蛇,因为城中的街也住满了人,大都是原住在城外,已无路可逃无处可去的农民。
    司马旦一马当先,很快便看到前面纷纷倒地的营帐和飞起的杂物,惨叫怒呼已汇成一片,就像一阵狂风般从前面急扑而来。
    然后,司马旦便看到匈奴身影进出在街上的人民的营帐群中,四处血光飞泻,乱成一片。
    司马旦怒叫:“收慢!”
    跟在后面的尤利他们忙叫骑兵慢下来,但司马旦却没有收慢,狂冲向前,提枪便刺,只是一路向前,攻击所能攻击的所有目标。
    随后的骑兵放慢马速时早已张弓搭箭,进入攻击的姿态,尤利见司马旦并没有收慢马速,便知道自己的马队是要负责扫荡的任务,于是又渐渐加速,马队所过之处,箭不虚发,长街上远近各处的匈奴不躲起来的都纷纷中箭。
    司马旦很快便给追上,因为前面的匈奴结为一个小方阵,长矛如林,他也不敢硬冲,尤利他们从后冲来,一阵箭雨,方阵终于稍稍一乱,司马旦看准机会,用马蹄踢开两个盾牌,槊刃红光飞舞,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时候匈奴的嚎叫声愈来愈响,司马旦冲到西门时,已不知有多少匈奴进了城,大月士兵依靠在大街两侧的箭楼顶住阵脚,而有约一百名龟兹步兵结成方阵在左侧向城门推进,企图封闭进口,西城门前地方不大,施展不开,很多匈奴不单进了大街小巷,还爬到楼房之上,左钻右爬。
    这时,蜜拉不知从那里骑着一马冲到司马旦面前:“城破了!快退守皇宫!”
    司马旦见蜜拉惊惶失措,一把拉着她的疆绳,暴道:“城没有破,现在不宜退守皇宫,他们进来了的人比我们少太多,不用怕!”
    蜜拉哭道:“是你!明知这城守不住的!我们现在怎样才好?”
    司马旦暴喝:“跟着我!”他一夹马腹,小红便如箭射出,攻向龟兹士兵对面一群也结了阵的匈奴。
    那些匈奴没想到司马旦的来势那么急,司马旦在马上张弓,其它骑兵也与他一样,从侧面将箭雨射进匈奴的小步兵阵,一时射倒了一片匈奴,龟兹士兵发一声喊,倾力向前一冲,登时冲跨了匈奴人,长矛将站在面前的敌人通通刺死。
    轻骑是步兵的死敌,因为他们以箭为主攻手段,不惧步兵阵,如遇上零散步兵,那他们的冲锋便是步兵最后的噩梦。匈奴的骑兵未到,那是对手?
    这二百骑兵的到来,将西城的局势扭转回来,司马旦翻身下马,走到城门之下的一角,踢开了几具尸体,终于看到门边的一柄大铁杆。
    亚当这时也冲到:“等我来!”力贯双臂,将大铁杆拉下。
    城墙上传来一声尖叫,一个铁闸轰然落下,打到地上的一座攻城车上,险些将其切为两断,十多名正通过的匈奴被压成肉酱,但铁闸未能全落到地上,地上留下一缝及膝的空间,匈奴仍可爬过进城。
    蜜拉一呆:“这样不浪费了这个铁闸?当初了多少心血装的?他们……还在爬进来啊!”她用力拉着司马旦。
    司马旦啪的一声打了她一巴掌:“公主!现在是在打仗,你的举动会做成军心动乱,保持冷静,好么?”
    嗖嗖嗖的数箭飞来,司马旦又将她拉到身后:“跟着我!拿着盾。”
    这时尤利等人都找到柄巨斧,到了铁闸之下,看到爬进来的人便砍下,登时好几人被砍为两截,但亚当用力过度,给血水一滑,竟然摔到了地上。
    幸好匈奴已不敢爬进来,在外向**箭,同时隆隆声响起,新的撞城槌又再靠近。
    司马旦知道除非抢回城头,否则这座铁闸给撞破,乃是很快的事。
    匈奴在城头上的势头也正给压下,两边箭楼对城头的箭从一开始怕伤到自己人变成放胆狂射,而大月的援兵也源源而到,当司马旦带着一队大月兵冲到城墙时,看到马提躺到地上,生死未卜,不禁悲愤交加,他抛去长槊,拔出马刀冲进了混战之中。
    所有少年所学及战场累积的杀人方法忘我的进入司马旦的灵识之中,敌人的刀像有气无力般慢了下来,在他的眼中全无威胁,他在武器交错的空间中闪进闪出,双手握着的刀也避过了敌人抵挡的武器,行云流水一般割进敌人的血肉之中。
    一柄狼牙棒横空从后破来,他一个转身,刀从右向后划过一圈砍入对方的手前臂,刀锋一转,切开那人小腹时人已欺到下个敌人前面。
    司马旦专挑敌人多的地方杀去,出来的时候已成为血人,他的面甲放下,犹如恶魔的脸狰狞着血的笑容,匈奴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恶的战士,纷纷惊叫着退开。
    一张巨斧斜劈而来,司马旦从余光中看到一个高大灰影,心中不知为什么认定了马提是给这人杀伤的,他向前跨步,避开这一斧,哪知斧虽巨大,但灵活之极,一转之际,又直插而来,司马旦一转身横刀劈中斧柄,沿斧柄拉起一束火向对方手腕削去。
    巨斧被横着抛向司马旦,对方当胸一脚踢到,司马旦急蹲,横刀向对方足踝削去。对方的脚撑中了左肩,但司马旦的刀也砍中敌人足踝,司马旦左肩一阵剧痛,双手顿感乏力,但仍将对方的脚从足踝切断,那人惨号着仰面摔倒。
    司马旦踉跄着踏前一刀插向大汉,眼知那匈奴大汉身高手长,虽已断了一足,但仍头脑冷静,他双手捉着司马旦手腕,刀子一下子插不进去,反给制在半空,背后早见有刀向自己同时砍下,纵有神甲,亦挡不住这般狂劈。
    司马旦急忙翻身,但双手仍为大汉夺着,这一翻身仍挣之不脱,变成中门大开,迎向敌人的刀剑。
    死亡阴影当胸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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