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连连点头答应,慧嫔却依旧冷冷地:“只要我日后从任何人嘴里知道你漏了陷,我都不会饶了你。”
    赵王是真被吓怕了,走的时候不断地在心里说,绝对不能说漏嘴,绝对不能得罪慧嫔娘娘。
    而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想认文嫔做养母。他一直都没有冷静下来想一想,慧嫔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帮他,她又是怎么知道徐大人的事情的?
    他更不曾去想,文嫔是否真的会对他好。
    “儿臣……儿臣是听王嬷嬷说起来的。”赵王低着头开始摆弄衣角。这个理由也是慧嫔娘娘帮他想好的,慧嫔说,王嬷嬷已经死了,别人问起来你就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死无对证。
    拓跋弘看向他的目光渐渐显出深意来。这小子一贯没有城府,今日这些话,怕是有人教他的。
    是文嫔么?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挥手道:“你先退下吧。你向朕请求之事,朕会考虑的。”
    ***
    赵王一事搅得整个后宫风云大动。其实嫔妃抚养继子这事在历朝历代都很常见,但在乾武朝的后宫里就是很惊人的大事了,原因无他,拓跋弘的儿子少,是个皇子就是块肥肉。如拓跋弘他爹那一代,十一个儿子丢一个都不嫌心疼,嫔妃们都想自己生,懒得争别人的。
    三日之后,拓跋弘下了旨,皇长子赵王记在文嫔名下。另,文嫔入宫多年,侍奉有功,特册为贵嫔。
    六宫纷纷侧目。
    文贵嫔至建章宫叩谢皇恩,随后由礼部侍郎开太庙,赵王在太庙跟前,跪在文贵嫔面前行了大礼,此后方可认文贵嫔为母亲。
    因为是记了名的养子,遂要走这一道规矩,礼仪繁琐。宫里没娘的孩子找养母,并不都会被“记名”,如果皇帝顾及其生母,便只会给孩子找一个安身之处。那样的养母最吃亏,含辛茹苦地养大孩子,还不算是自己的。但也有不少记名的,都是生母出身卑微或者犯了罪,皇帝为着孩子的将来考虑,给他找个高贵的养母,同时抹去他生母的存在。
    赵王的母亲就是重罪被处死的。皇帝给文贵嫔记名,就是昭告天下赵王是文贵嫔的亲生,沈妃和赵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无不感叹文贵嫔好福气。
    带着赵王一块儿回碧霄殿的文贵嫔则有些晕乎乎地。她从听到宫中传言说赵王亲口去求皇帝,到如今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把这孩子白送给她,她都不明白这块馅饼为何会落在自己头上。
    而且因着赵王的原因,她还晋了一品成为贵嫔。赵王是皇帝长子,皇帝自然会抬高她的身份,让她做一个正儿八经的皇长子之母。
    再看看抓着自己的手,一脸欢喜的赵王,文贵嫔暗暗叹一口气——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她平日里也没刻意地拉拢讨好这孩子,他怎么就认准了自己呢?
    说实话,文贵嫔对赵王还真没有必争之心。她又不是不能生,拓跋弘给她的雨露多,她近来一直在悉心调理身子,就是准备着生子的。赵王都七岁了,又是沈氏毒妇之子……文贵嫔不是个仁善的女子,她对别人家孩子可没有爱护之心。
    有自己的孩子才是正道。
    不过现在事情都成定局,她总不能把赵王再扔出去。眼下她还没生,有一个养子聊胜于无,就先养着吧。
    赵王的事就这么了结了。往日里与恬嫔争宠争得如年戏一般的文贵嫔,如今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恬嫔曾经向皇上自荐,有意抚养赵王的事情也慢慢地在宫里传开了。为人圆滑的恬嫔人缘比文贵嫔好得多,兼之众妃看着文贵嫔得手都十分嫉恨,竟都开始与恬嫔交好起来。
    而恬嫔却是再也不敢提及赵王之事,每日安安分分地服侍拓跋弘。
    绯烟楼里的林媛听下人回禀着宫里头的消息,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手里握着的金剪子一剪下去,两支金桔枝子应声而落。一旁几个宫女连连惊呼:“娘娘!那个是结果子的枝条,怎么给剪了呀!”
    林媛定睛一看,果然剪错了。再往侧边下一剪子,这一下,身后人再次叫起来:“娘娘!那是主脉呀!这盆怕是活不了了……”
    “今日皇上又翻了文贵嫔的牌子?”林媛索性放下了剪子,对左右问道。
    “连着三天了。”初雪轻声回答,随即一挥手令两侧的小宫女们都退下了,上前低声和林媛道:“看来事情已经往第二个方向发展了。皇上对待文贵嫔宠眷如初,并未因她争夺皇子的野心而冷落她。”
    “无碍,皇上绝对不会知道是我在里头动手脚,他只会怀疑文贵嫔。文贵嫔不似恬嫔,除了抱养之外无第二条路可走,她本心也并不想收下赵王。”林媛凝神道:“皇上之所以没有冷落她,只因为她父亲是清流学士,手里没有实权,就算抚养了赵王,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如今结果虽然是赵王亲口向皇帝请求的,但皇上心里早有自己的选择。文贵嫔和王淑容、赵淑媛是一类人,都是合适的。”
    初雪有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娘娘是顺着皇上的心意往下捋,皇上这才会顺利地答应赵王。”
    “我出此下策也是无奈。”林媛摇头:“若是有别的办法,我怎会让文贵嫔得了便宜。文贵嫔素来和恬嫔势不两立,如今能帮我钳制恬嫔的,就只有她。静妃虽也可以利用,但她势力太强,我若帮了她反而是在养虎。”
    “你别看皇上宠爱我多过恬嫔,但真争论起来,恬嫔的母家在前朝有自己的势力,若是争夺妃位甚至日后争夺储君,即使皇上偏心我,我也争不过恬嫔。”
    “娘娘说得是啊。”初雪也开始感叹起来:“且恬嫔心机深沉不输于娘娘……”
    后宫里的日子,在表面上,仍旧是一团和气。
    文贵嫔已是正经的皇长子之母,但不同于能够在母妃宫中长到嫁人的帝姬,皇子自五岁起就要上书房,每日起早贪黑,并不能和母亲多相处。赵王又是皇帝曾经亲口下旨要他搬到乾西五所居住的,文贵嫔所居的碧霄殿离上书房太远,他便无法日日回碧霄殿里。
    赵王不过是三五日去文贵嫔面前请个安,至多一同进膳罢了。
    然而即便如此,在拥有了一位养母后,赵王的日子仿若从地狱里重新回到了人间。以文贵嫔的宠势,莫说宫里下人们不敢再怠慢赵王,连嫔妃主子们也无人敢对赵王不敬了。
    文贵嫔接手了赵王,亦明白母子一体的道理,对待赵王十分尽心。赵王先前被下人作践,时常吃不饱饭,文贵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御医给赵王开食补的方子。之后,她又干了第二件事,就是问了赵王曾经有哪些嫔妃欺辱过他,继而上报给皇后。皇后哪里会徇私,在查明了吴婕妤以下犯上对赵王动手、钱美人辱骂赵王为“贱种”、冯选侍将赵王推进荷花池里之后,按照宫规处置三人。
    最后,出身望族的吴婕妤降成了采女,六品通判之女钱美人进了冷宫,宫女出身的冯选侍——曾经是昌和贵妃座下的人,因着贵妃的离宫如今早已失宠。她被皇后拖到长信宫的前院里,乱棍打死。
    冯选侍被杖毙的时候,嫔妃们正从长信宫中请过安出来,冯选侍尖利的惨叫声几乎要穿破云霄。杖毙用的棍子是手臂粗的黑色圆木杖,嫔妃们都不敢去看冯选侍那鲜血淋漓的下身,一个个脸色煞白地慌忙逃离了长信宫。
    而文贵嫔,她拉着赵王的手,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后。走到前院的时候,赵王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对文贵嫔请求道:“好吵,好难听!母妃,我们快点走吧。”
    文贵嫔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把手拿下来,眼睛往那边看。你好好地看着这个女人的下场,她就是曾经害你掉下池塘差点冻死的女人。对了殿下,你要不要上去亲手打她两棍子?”
    赵王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母妃!这……这太残忍了……”
    “不,殿下。”文贵嫔摇头,眼睛里却是坚持:“让冯氏在这个地方受刑,是母妃向皇后娘娘请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看到。你看,这就是皇室,你是皇家的孩子,就绝对不要对你的敌人手软。”
    赵王眼睛里仍是恐惧。他还是个孩子,看着冯选侍身上的血,本能地会害怕。
    文贵嫔叹一口气,心中暗恨,也不知沈氏那个女人是怎么教养孩子的,赵王简直是一只小绵羊……也是沈氏曾经太得势,连带着赵王也如众星捧月,一个没有吃过苦的人是不会长大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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