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万两 作者:司马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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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姬忽然展颜一笑,她从来少笑,这一笑如冰雪初破,月映寒江。见者皆诧然。她剑名“分景”,自练成起,从未与人一战。今夜,独愿为颀颀一试霜刃。

    瑶光姬款款道:“久闻阁下视剑若佳人,我本以为此番携‘分景’南下,可与阁下掌中佳人一会。不想阁下孤身至此,难道是不许佳人抛头露面?”乐逾也大笑:“我观仙姬的剑,亦是一代佳人。且深藏闺中十五年不肯示人,我又怎么好意思让她甫一现世便与吾家青萍论妍媸?”

    第7章

    瑶光姬道:“那么该如何?”乐逾道:“我与仙姬赌一局。要是我输了,即时让春雨阁撤去锁链,恭送仙姬。我将携剑护送仙姬离开南楚,三个月内,鞍前马后为奴为仆,仙姬叫我杀人,我绝不放火。”

    这赌注大得惊人,瑶光姬略一沉吟,从容道:“若我技不如人,阁下要请走静城王殿下,我不会阻拦。且我有生之年,再不入南楚一步。”她迟早是北汉宗师,北汉与南楚必有一战,却许下这样的誓言。乐逾赞道:“好!我不及仙姬豪爽。”

    小宗师有“无形真气”,无需兵刃即可伤人。她见乐逾以扇代剑,也解下长剑,侍女肃容捧起,自袖中取出一段白绫,玉指一抚,举起一只莹白手掌,道:“与阁下击掌为盟。”话音未落,掌力送过江面,迫起水波直奔小船而去!将船推后数尺。乐逾道:“便请苏姑娘做个见证。”一踏船头,那股退势乃止。

    春雨阁水部的大船已无声无息停在两旁,隐没于浓雾之中,船影好似楼阁。他解下蓑衣,手腕抖开转瞬便披在苏辞身上,方才隔着雨蓑抱她个满怀,再一踏步,纵身跃上春雨阁船头。也就在他堪堪离开小船之际,那艘小船抵不过两股力道相缠,碎裂开来。

    苏辞绣鞋离地,疾飞了一回,手指攥紧蓑衣。乐逾匆忙救她之余都体贴入微,顾及男女大防,此时一笑道:“久闻姑娘技艺入神,能否专为在下弹奏一曲?”她从容一点头,乐逾就不见了。

    瑶光姬自创一套剑法,名为“摇落剑法”。方才江上翻船覆浪,乐逾折扇未展,那条白绫已如灵蛇向他袭来。无声无息,如影随形。袖中白绫仅长数丈,绫上内力却浩然不尽仿佛可以覆盖千里,白绫过处,一江江水被无形刀剑划开。

    乐逾道:“好!”瑶光姬与他何其相似——他与她皆是在狭小处境中领会小宗师境界的人,他在万卷书库身困顿,她在闺阁之内坐牢笼,屈就一方斗室,胸中却不平不息,在狭隘中思天地之浩大,在极静中悟出极动的一击。十年磨一剑,举世人不识!其中苦寒,忍耐下来实在是一种摧残人心的折磨。

    乐逾要如何抵挡她这轻而冷,飘在水上宛如故梦低徊的摇落一剑?

    正在这时,琴声响起,萧疏清冷,奏《羽调易水》。楼船之上,横江的锁链寒意刺骨,《羽调易水》曲藏杀气,苏辞指下冰凉生涩,却如应承乐逾那般,在船头独坐,横放七弦琴,引手推手之间一丝不错。曲声潜入荷叶瑟瑟的江上夜晚,折扇飞出,缠上白绫,越缠越紧,两人真气缠绕,江水涌起接连不绝的大浪相撞,搅得两船骤然被推开。

    那白绫越扯越紧眼见要崩裂,却在此时,乐逾忽地一笑,瑶光姬有“摇落四剑”,他也曾自创“神字三式”,传闻他杀天山蛊王,就凭第一式“神鹰”,这一式取“神鹰梦泽,不顾鸱鸢。为君一击,鹏抟九天”之意。一连几道剑气打向江水,豆大的水滴溅起迷住人眼。瑶光姬双目一厉,排山倒海千钧之重压来,江涛如百万雪狮狂奔,白绫来不及将乐逾缠成蚕茧,已被扇锋撕出一条长口子。折扇自那缝隙穿出,到眼前一闪,瑶光姬方才看清,写的是:“万般变化皆在我,功夺造化无不可。”

    剑道有无情之道与有情之道,无情之道一招一式皆有定式,有情之道千变万化。

    瑶光姬急急避开,足踏桅杆,回纵白绫与折扇对撞,广袖四散犹如孤雁临风回唳,却是砰然巨响!波涛如沙丘倒散,船桅折断,江水倒灌上船,剑气荡开,冲击船上之人,咚咚四五声响,有人坠入水中,两人亦身形晃动。扇面裂,白绫断,乐逾负手立在磨剑堂船头,折扇扇面挂在扇骨上,却又飞回他掌中。

    仅论剑一式,代剑的兵刃双双损坏,何以为继?众人不明所以,但见这二人甫一相接便乍然分开,一场交锋在《羽调易水》拨弦间戛然而止!都屏息凝神,无论磨剑堂还是春雨阁都有所共识,今夜发生之事,或许要成为来日一折江湖传奇。

    独有两个人例外,一是静城王萧尚醴,他不喜江湖人士,可不知为何,见到乐逾,茫茫然就心潮澎湃,无所适从。另一人却是一直留意静城王的莫冶潜,他不知晓那一双情蛊,只当静城王端着冷漠矜贵的架子,内里也焦急盼望有人前来营救,真是婊子立牌坊。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饮着酒,却趁静城王终于望向舱外两人身影的那一刹那,暗暗将两粒米珠大小的殷红药丸投入静城王与他那郡主师姐杯中。

    舱外尘埃落定,《羽调易水》仍未歇。此间胜负,唯有那论剑的二人能知。瑶光姬一时也宛如松弛,听那曲声半晌,自嘲道:“我是小宗师中第一人,竟不是小宗师中剑术第一人。”她习剑是无情之道,乐逾是有情之道。今宵并非有情胜无情,若她放手一搏,乐逾绝不是她对手。她却强压内力,只比剑术,才知她胸中意象浩瀚,气象无穷,剑能施展出的,只有五分,乐逾却有七分。

    瑶光姬斩断伤怀之念,道:“这一剑是‘神鹰’?”见乐逾笑认,轻哂道:“再比下去也是无益。”言下无再争之意,一拂袖仍不免望那寸寸委地的白绫,百感交集。

    当真一战,她能胜乐逾,因她内力远比乐逾深厚。可在论剑中为求不败,以内力强横压服他人,她不屑为此,天下间任何一个醉心剑道的习武之人都应不屑于此。她有这般胸襟气魄,舍弃内力优势不要,取自身之短博他人所长,一心求败,知不足更进取,世间有几个须眉男儿能做到?

    乐逾看在眼中,但觉敬佩之余,心疼不已。这佳人肌肤滑腻,修眉凤目,双眸如烟,十指如笋,却是名动天下的“瑶光姬”。这样的女子一定很不容易,也一定不肯要旁人施予怜惜。乐逾不计较屈身折腰地将那两截白绫捧起,拍开浮尘掸拭,双手奉上,道:“唐突佳人已是弥天大罪,多谢仙姬手下留情。”

    瑶光姬道:“我不曾让你。”取过白绫,道:“技不如人,天外有天,我今天才算见到了。如今,你要带走谁,悉听尊便,我自会回昆城向师尊请罪。”在北汉国师面前,她会一力承担纵走静城王的过失。磨剑堂武士不必再阻挡乐逾。这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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