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万两 作者:司马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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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有什么私情。若乐逾危及大楚的基业,萧尚醴难道还会留他一命吗?蓬莱岛如今越发地与君父为敌,还没有被屠岛,无非是因远在海上,萧尚醴一时鞭长莫及罢了。

    顾三道:“如今盛夏,海面风向难辨,在下以为暂不可行。”

    萧尚醴道:“那么十月,何如?”他柔声道:“孤听闻蓬莱岛主为其子生辰广发请帖,毕竟相识一场,顾卿可否为孤送乐小公子一份薄礼?”

    顾三去后,水殿里再无一人。萧尚醴倚在凭几上,这才显露出一点疲态。如一枝镇日开放,逼得人不敢直视,到深夜方才在花丛中幽幽寂寞的红花。

    田弥弥抬指令侍女噤声,徐步入内。萧尚醴猛然睁目,尖锐地扫来,目光犹如千万利箭,田弥弥心头乍惊,却和声笑道:“殿下,是臣妾。”

    萧尚醴看清是她,警惕也未全消,只闭眼淡淡道:“是你。”他一顿道:“孤记得你从前不以‘臣妾’自居。”

    田弥弥一怔,她以往只在外人面前称一声“臣妾”,如今却在四下无人时也这样自称。她从容道:“‘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殿下威仪日盛,臣妾不敢不恪守礼仪。”

    萧尚醴只道:“听来太子妃近日在读《荀子》。”《荀子》是帝王之术,她是越发能忍了。她与萧尚醴虽为盟友,却更是宾主,她是宾,萧尚醴为主。宁扬素至死高洁,她却是外圆内方,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年更夜园中率秦州十三骑奔救,慷慨清歌,在群敌前歃血为盟的豪情意气渐渐看不见,楚国太子妃仿佛真安然于做一贤妇。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两年间,萧尚醴好像大梦初醒,本性显露,竟是个要乾纲独揽,不许人违逆的。

    萧尚醴也念及当年结盟的情景,田弥弥与他同舟共济,已是他宫廷中除母亲外最信赖的人。他有几分倦意道:“父皇的千秋节,东宫敬献的贺礼表演可筹办妥当了?”

    楚帝今年将满六十,本就应大办,楚帝加封萧尚醴为监国太子,萧尚醴便携文武百官齐上贺表,请将楚帝的千秋节与“朝岁”“祭宗庙”并列,普天同庆,楚帝大悦,便改新建来颐养天年的太安宫中辉萼殿为圣寿辉萼殿,在楚帝生贺之日于此大宴朝臣。

    田弥弥笑道:“殿下自淛州带回江晚尘江娘子,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辉萼殿边畅云台已准备好了,五个月后,由她登高献艺,必不使君父失望。”

    萧尚醴沉默一阵,才问道:“你今晨去侍疾,母妃‘病情’如何?”田弥弥叹道:“已大安了,再数日就可受诸命妇觐见。”

    所谓容妃为太子忧心以致大病,险些香消玉殒是真,大病却是假。楚帝自萧尚醴夺权,封太子后就对他疏远,更不准他常伴在容妃身侧。

    容妃思念幼子,夜间与楚帝同床共枕,却梦中泣泪呼唤,那惊惧之态触怒楚帝。寡人已将天下给了你的儿子,你竟仍视寡人如洪水猛兽!怒难自遏,面色铁青地扼住容妃咽喉,容妃睡梦中滚落床榻,乌发覆面,发色漆光可鉴,越发显得她肌骨孱弱,垂死挣扎,若非季女官与一众宫人多年来感激她仁慈,不顾生死,入寝殿匍匐求拜,容妃已气绝而亡。

    楚帝以容妃急病之名夜传太医,季女官心知萧尚醴会闻知此事,情急慌乱之间,夤夜差遣太监出宫,传话太子,“母安,勿求见,万不可与君父生间隙”。那一夜萧尚醴披衣而起,独对烛火,既无睡意,也不哭泣。如一尊灯火下的玉人,命人连夜起草奏疏,次日呈上,请母妃安而已。

    东宫灯火通明,田弥弥令内眷妃嫔悉数为容妃祈福,想安慰萧尚醴却又无话可说。萧尚醴的声势都是楚帝给的,一日未登基,一日不能安,离那皇位越近,越要谨言慎行。她又想起她的母亲,禁锢在深宫之内,辟宫另居,皇后亦对她礼敬三分又如何。其中辛酸苦痛,怎能言喻。

    楚帝对容妃多年来看似盛宠冠于后宫,若非她是周室帝女,早已册为继后。可却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心窍被迷,既欲其生,又欲其死。萧尚醴年纪幼小时还有几分收敛,待他逐渐长大,已在不解为何母妃有时侍寝后会卧病。如今萧尚醴渐渐掌握权柄,楚帝对他再不似从前怜爱,便懒于遮掩,愈演愈烈。

    田弥弥安抚道:“殿下,臣妾明日晨起会去太安宫求见,设法为母妃侍疾。”萧尚醴却如已下决心,语调平平,对她道:“你我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生在无情无义帝王家。”

    九月二十六日,蓬莱岛乐岛主为其子开寿宴,在垂拱司声威之下,江南武林竟无一人来,有名有姓之人倒也不开罪蓬莱岛,只道是蓬莱岛主有望成为宗师,人不至,礼却厚。唯有霹雳堂雷撼龙收贴冷笑一声,当场对灯烧了,骂道:“难不成老子要去给他儿子拜寿!”

    及至寿宴当日,到来者唯海商而已。乐逾早知敢来者无几人,宴席并未设在蓬莱岛上,而是将数艘高三四层的华丽楼船以木桥相连,一同飘于蓬莱岛外的海水上。岛外云雾百年不散,楼台隐约,雕梁画栋,如悬如浮。

    乌兰郁带领船队前来,为首一艘上,一个兰纳女子年若二十一、二,肤色如蜜,肌肤光洁,黑发盘起,头戴金冠。那冠的手艺迥然与中原相异,镶嵌有数百颗五色宝石,细巧瑰丽。

    这还不算,她穿紫罗宽袖短衣,腰下艳丽长裙,上衣下裙以金丝宝石的纽带相连,一身金器,却没能压住眉眼风情,真是中原女子中少见的顾盼飞扬。此时站在船头,抬起手来,一身叮铃细响,喜道:“这是海市蜃楼,还是仙宫楼阁?”

    她说的是圆滑灵巧的兰纳话,乌兰郁却拦住她,以汉话道:“这是蓬莱岛的主人来迎接我们了,我带你来就为这件事,他可不是你见了就无趣的中原男子。”

    乌兰郁的船队与那几艘连成楼苑的大船越离越近,楼船之间弯弯的木桥宛若一道道拱门,最大的拱门上,站着一位隽雅秀美的青年。林宣不愿辜薪池吹风,自领了迎客之责,此时微笑低头吩咐船工,在商队的头船与蓬莱岛楼船间搭设木板。

    木板未搭,商船上却传来一阵舞乐吹奏声。那声音非箫非笛非埙,仅得五音,悠扬高逸。船上本在奏丝竹,闻听此曲,奏乐之人的手口都停住了。一个个倚门倚窗听着,那曲声先悠悠数声引人心神,而后鼓声一响,那曲声骤然一转,热烈激昂。

    蓬莱岛船上众人皆笑,觥筹交错,那芜城的账房先生伍财也来拜贺。两年不见,愈发器宇轩昂。已改名“道之”,取“君子爱财,以其道而得之”。乐逾道:“我先前与薪池说你骰子不离身,这回怎么不见?”

    伍道之感慨一笑,道:“不敢瞒岛主,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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