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行 作者: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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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请大人瞧得仔细些,莫唤错了名字,惹了笑话不说,也逾了规矩。”

    “无忧生气了。”他眉眼里俱是温柔,盈盈的望着我,却又带些无奈的兴味,“可是谁在路上惹得公主如此不悦,小人把他揪出来治罪可好?”

    我蹙眉盯着他:“秉笔大人,你知道本宫在说什么,深闺重闱多有不便,大人还是退下的好。”

    他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瞧着我,倒又是轻飘飘的叹气:“听闻公主要回来,小人心里欢喜的很,日日夜夜盼着望着,想要车辇行程快些,却怕公主受不住奔波身体受累,又要行程慢些,可偏偏心急如焚,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到公主身边的好....”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语:“本宫累了,大人还是请回吧,有什么别的话,也可留到以后再说。”

    身边的烛火突的腾越而起,唇角轻轻勾起,又跌落,再勾起,垂下的睫挡着他黑黢黢的眼,半响里寂静的屋子里传来回语:“是了,以后再说也不晚啊....”

    鱼贯而入的侍女低着头抱枕展榻,都是用惯的旧物,香是惯用的鹅梨帐香,枕是我的辛夷香草软枕,暖一壶冰露花茶在榻边,瓶里插着含苞的荷花,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星河苑。

    他背手站在碧纱帐外,好似站在云里,却是仔仔细细的看着宫人们的动作。靛儿滑落帷帘,端着一杯清茶出去:“秉笔大人,公主要寝了,请回吧。”

    并没有什么声响传来,我疲倦的蜷在椅上,木然的看着燃香的宫娥净手挽袖,点起香丸送入狻猊炉中,袅袅青烟若有若无,游丝般消散在空中。

    长夜如小年,坐中有酒可醉,无酒且歌,靛儿守着一盏微烛做女红,我在床间挪腾转身难以入眠,起身撩帐看着她做活计:“你在做绣囊?”

    靛儿羞赧的沉吟片刻,方才轻轻点头,又起身为我斟茶:“可是烛火扰了公主安息,是否要奴婢换明月珠来?”

    我摇摇头,很久之前我曾偷偷的在灯下做过一个绣囊,只是远不如靛儿做的这个精致:“里里外外也不缺这些东西,何苦自己亲手去做,你这样仔细熬坏了眼睛。”

    靛儿抿抿嘴,嗫嚅道:“也不是...”

    我瞥了眼桌上的绣囊样式,诧异道:“....是为朝夕做的?”

    靛儿默默无言的收拾起针线:“夜深了,公主劳累了一日,还是早些睡下吧。”

    我无奈的望着她,匆匆回宋甚至没有来得及向朝夕道一声别,如今万般忖思,日月城消息尚未传来,不知有何变故,他日我再归北宛,又是一番怎么的境地,谁都无法预知。

    凭栏推窗,夜露凉重,江风带着微腥,一轮残月如弯眉静静悬在江面上,月影和渔火舟灯,水波浪声搅在一处。

    远远的我看见船首立着一个朦朦胧胧人影,风袍冽袖,背影清隽,如诗如画,如往昔。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并不安稳的夜,梦里浪涛拍岸之音萦绕在耳,晨起推窗,风涌浪击鼓动耳膜震震作响,窗棂角落伏着一群朝生暮死的敛羽蜉蝣躯体,随着晨风的吹拂卷入清朗空中。

    万物不过是沧海之一粟,于此竟依稀生出了随波飘零的浮萍之感,而在这薄薄晨雾中,喧嚣乍起的江流中,往来忙碌的商船载着南下的山珍奇货,北上的丝绣粮食,轻快的穿梭在两侧,甲板上的船夫扯着嗓子喊着号角飘荡在水面上。也有小小轻舟载着酒水热食挨船叫卖,或是捧着琵琶的歌女坐在船头招揽生意。

    日光和微风轻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每个人都看起来都是明亮的,开心的,没有什么漂泊离索的孤独,颠沛流离的辛劳,也没有什么生计艰辛的烦恼。

    人如蜉蝣匆匆而过,谁有那闲工夫去哀去叹去愁去苦,自是要有酒且喝,有悦便笑,有泪就哭,酣畅淋漓的活一场。

    梳头的宫女捧着花冠:“殿下,下头送来了今早摘下的含露鲜花,不知殿下喜欢哪个式样,奴婢好给您做花冠。”

    我略微沉吟,抬指道:“要开的最艳的那枝。”

    要戴最艳丽的花,穿最精致的锦绣,画最无暇的妆面,这才足够。

    九中侍端着茶盏在门外站了半响,靛儿笑嘻嘻的推门道:“公主殿下尚在梳妆,有劳公公吩咐厨房把膳食端来,只捡些清淡精巧些的来,旁的都不要。”

    “可巧,早上小人们刚捉了几尾膘肥肉美的白鳞鱼送去厨房做鱼羹,厨房刚做好,还热腾着。”

    靛儿点点头:“这就够了,也劳烦中侍下去说一声,殿下爱清静,屋里不需要人再来伺候了,若有什么差使自会来唤。”

    “是...那小人就此告退。”

    我瞥见九中侍瓜绿云纹的一身袍子,绿油油的看的发腻,身边的女婢咯咯笑出来:“这人倒是有趣。”

    这是我从北宛带来的婢女,北宛男子们多豪爽刚烈,也少有内监侍人,女子鲜少见到这样的阴柔怯弱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谁赏下么匹价值百金的料子做了这身衣裳,真是暴殄天物。”靛儿回来道。

    “这匹料子若是做了别的,那倒是真错了。”我漫不经心道,“穿这么身出去,正合了赏他这匹料子人的心。”

    正是繁春雨水丰沛之季,顺流一日三百里,过官渠入沔湖,汴梁也不过是三四日的行程。

    北宛并没有传来消息,我也不做他想,回京后自然能得知,只是近乡情更怯,对于铭瑜和母妃,我又尚不知要如何面对这场剧变。

    好像所有人都得偿所愿,却偏偏难以启齿这喜悦的结果。

    春光正好,门窗俱是掩着,只有和曦凉爽的风偷空钻进来,婢女们坐在屏下剪春胜,我握着毫笔在布上画绣样,或许等到回去的那日,能给阿椮带回一封玉带。

    不知什么时候再抬头,周围的婢女全都垂首站立,屏风一侧,有人衣黄绶紫,怀抱着几柄鲜嫩青翠的莲蓬立在那儿。

    习惯过宫里头满眼是天青靛蓝的宫袍,清姿华服倒显得格外的刺目。

    我低头画完最后一笔,落笔道:“本宫不记得有叫人进来伺候,也没听见外头的通传。”

    眉尾虽稍有疏淡的样子,笑的时候却添了柔情,在满屋莺莺燕燕中乍然浓墨重彩起来:“刚有渔家在船边叫卖莲蓬,小人想着公主兴许会喜欢。”

    我拎起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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